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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無柔厭惡的推開他,向宸隨雲望去。
宸隨雲靜靜的站在幽潭中,並不說話。碧綠的水氣在他身邊環繞,他身上長長的纓絡也停止了飛舞,垂落在水面上。
他手中捧著一堆沾滿油彩的碎片。碎片已破碎得不成樣子,只有那半片紅纓,讓人勉qiáng看出,這正是那傀儡的頭顱。
顏無柔的心沉了下去。
大五行封魔陣,最終還是失敗了,雖然是敗在教主手中,但宸隨雲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旁邊三鬼仙、五閻羅已跪了下去:“屬下結陣不力,請教主降罰。”
顏無柔正要隨著跪下,宸隨雲輕輕一揮袖,大家就不由自主地又站了起來。
只見他淡淡道:“你們不必自責,此陣失利與你們無關,而是陣法本身就有致命的缺陷。”
顏無柔一怔,傳說中的上古法陣,竟然也有致命缺陷麼?
宸隨雲注視著手中的碎片,嘴角浮起一縷譏誚的笑意:“傳說中,炎帝的愛女最終還是死去了,就意味著此陣並非沒有破法。我的師父曾告訴我,此陣的破法就是另一種極為殘忍的法術--血魔搜魂術。”
眾人都是一驚:“血魔搜魂術?”
宸隨雲道:“修練過這種法術的人,能在瞬間激發出qiáng於平時數倍的力量,既可以頃刻擊殺一位絕頂高手,也可以破壞本來完美無缺的法陣。只是這種法術一旦修煉,就要噬血為生,不僅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血魔,還要時時承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而這種法術一旦全力運用,會面臨極大的危險,輕則武功全失,重則當場喪命。就算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普天之下,也只有極少數人能修成此法。據我所知,當今世上,習過此法的人,只有九個。”
顏無柔疑然道:“那教主的意思是?”
宸隨雲望著她,微笑道:“我的意思,就是讓你們留在此處,繼續演練此陣,而我,則要下山去找這些血魔搜魂術的修習者。或者,殺掉他們以絕後患;或者,證明他們就算使用此法,也還遠遠不到破壞五行封魔陣的程度。”
顏無柔秀眉皺起,透出一絲擔憂:“人海茫茫,教主到哪裡去找?”
宸隨雲臉色沉下,眸中浮起一絲寒意:“不必,我能準確的感知他們每一個人的方位。”
顏無柔不解地道:“這,這怎麼可能?”
宸隨雲望著湖波,微哂道:“因為,每個血魔搜魂術的修習者,都會彼此感應。”
顏無柔怔了怔:“難道,難道……”卻不敢再說下去。
宸隨雲淡然道:“不錯,我也是此術修習者之一。自從我知道此術是五行封魔陣唯一的破法後,花了整整兩年,才從藏邊尋找到血魔搜魂術的最後一脈分支,學會此法。”他的目光在顏無柔臉上掃過,顏無柔頓時低下了頭。
宸隨雲臉上的yīn霾漸漸消散,重新凝聚起一片微笑。這一笑,整個山谷中的寒氣頓時一掃而光,陽光仿佛又重新燦爛起來:“你不必擔心,我修習此法用的是的特殊的法門,只要將功力控制在五成以下,就不會有任何危險,而且……”他深深看了顏無柔一眼,微笑道:“也不須日日飲用鮮血。”
顏無柔不知為什麼,臉上紅了紅,只得將話題引開:“那教主要找的人,現在正在何方呢?”
宸隨雲將目光移向悠悠青天,道:“他在靈寶山。”隨著這句話,他手中的碎片輕輕化作塵埃,在碧色的水氣中漸漸飄散,再也不見一絲痕跡。
武當山腳下。
伍清薇正托著腮,望著碧藍的天空。
今後要到哪裡去,伍清薇也不知道。她剛下峨嵋山,無聊沒事做才來挑戰獨孤劍的。她本以為獨孤劍是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除之後一舉成名,也就不用在江湖上辛苦闖dàng了。
歸隱子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但伍清薇卻覺得這是唯一正確的,因為像她這樣的天才,本就應該一出道就萬眾歡迎才是。聽到歸隱子跟獨孤劍也沒地方去,伍清薇眼睛亮了:“我們去打擂台好不好?”
歸隱子與獨孤劍面面相覷,伍清薇眼睛卻更是明亮:“聽說各門各派的高手們都會來的,我們將他們一個個全都擊敗,聲名自然遠播。你說好不好?”
歸隱子不屑一顧,伍清薇轉頭,又興奮又乞憐地看著獨孤劍。
獨孤劍搔了搔頭:“我的武功還不行啊,雖然炙陽劍訣已經頗有體會了,但沒有師父教,我始終領悟不了太乙三清劍的jīng髓。”
伍清薇疑道:“他不是你的師父麼?”
兩人一齊望向歸隱子,歸隱子一怔,怒沖沖地道:“你們看我做什麼?我都這麼老了,還要我教?想學武功,自己領悟去!”話音未落,突然背上一痛,不由怪叫著跳了起來。
伍清薇冷笑道:“先刺你一劍,看你這師父還誤人子弟麼。”
歸隱子忍住痛,正要辯解,就見伍清薇盯著他,不知怎的,歸隱子忽然覺得有些不安,這小妮子似乎在轉什麼壞心眼!伍清薇伸出白生生的手,道:“拿來!”
歸隱子道:“拿來什麼?”
伍清薇也不跟他廢話,忽然出手,探進了歸隱子的衣囊中,搶了一張huáng符出來。伍清薇笑道:“這是不是召妖符?你們是不是就是用它召來紅兒的?只要有上古火麒麟之助,還有誰能打得過我們?”
她笑嘻嘻、得意洋洋地道:“這張符以後就歸我了!我先試試看!”
她學著歸隱子先前的手勢,迎風將huáng符抖了抖。歸隱子與獨孤劍同時大吃一驚,疾叫道:“不可!”伍清薇卻哪裡管他們?一連串手勢下來,召妖符上突然發出了一道明亮的huáng光。
歸隱子與獨孤劍一聲不發,突然轉頭奔了出去。伍清薇怒道:“你們什麼意思?”
突然,虛空中響起了一聲巨吼,伍清薇轉頭一看,就見一隻巨大的,黑色的頭顱從山頂直伸下來,冷森森地看著她。那頭顱滿臉都是腐ròu,眼眶、額頭上都露出森森白骨,看上去猙獰可怖之極。伍清薇嚇得一聲尖叫,也拔腿就跑。
風聲颯然,獨孤劍一把搶過召妖符,包上一塊石頭,用力扔了出去。那頭顱追著召妖符奔去。
三人一直狂奔了三里多路,方才住步。伍清薇的心幾乎都嚇了出來,一個勁地道:“好可怕!好可怕!”
歸隱子厲聲道:“你怎如此妄為?紅兒雖然服我們召喚,但只有在它餓了之時,先召喚我們,我們才能召喚它。現在它剛吃飽,正在山上睡覺,別說召妖符,就是天師號令它也一概不遵。你那召妖符上的香氣被其它上古異物聞到,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還指望它打架呢,我看還不如陪上自己一條命!”
伍清薇qíng知自己錯了,歉聲道:“我知道是我錯了麼,大不了……大不了下次我來做飯就是了。”
歸隱子的怒氣倒也消退得快,笑道:“你做飯?還是算了吧。我晚上還不想鬧肚子。”
伍清薇叫道:“我做飯很好吃的!我……我會做窩頭!”
歸隱子大笑了起來:“紅兒也會做窩頭!”
伍清薇羞怒jiāo加,狠狠一劍向歸隱子刺了過去。歸隱子一聲大叫,急忙躲開。
只聽一人冷笑道:“魔教就是魔教,連自己的人也殺!”
伍清薇急忙住步,就見前面小路上,一人背負著一柄禪杖,背面夕陽站立著,大有蒼茫之姿。他身上衣著甚少,只披著一襲大氅,也有些破爛陳舊。他那魁梧的身材幾乎將小路塞滿,目光銳利如電,盯著獨孤劍。
“你就是獨孤劍?”
第五章、寶杖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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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劍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當下點了點頭。
那人目光猛地一濃,陡然一聲大喝霹靂般響起,三人都是臉色劇變,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那大喝宛如巨錘猛鼓,轟然怒擊著三人心頭。那人雙臂一舉,宛如天王托塔一般,那柄巨大的禪杖已然宛如泰山壓頂般砸了下來。
杖未至,風聲猛惡,刮臉生痛。此人竟然一出手就是辣手!獨孤劍大吃一驚,一劍上撩,向那人杖上迎去。兩者風聲才接,獨孤劍就覺內息一沉,濁氣升至胸口,竟然就無法再吐出。那人杖影如山,鋪天蓋地而來。“喀”的一聲響,獨孤劍的長劍斷為兩截!
獨孤劍一聲清嘯,左手突然探出,兩指點在了斷劍劍脊之上。斷劍立時破風嘶嘯,向那人沖了過去。那人招數絲毫不變,勁風充溢,將斷劍dàng開,猛地踏上一步,猛惡的杖風仍然向獨孤劍當頭壓下。
獨孤劍身形一變,再變,那禪杖卻如影附形般,緊追著他不放。獨孤劍一上來就失了先手,被這等qiáng猛杖風罩住,想要反擊,卻又如何能及。那人功力卻是越聚越qiáng,打定主意要將獨孤劍一招斃在杖下!
伍清薇看得心頭大急,猛力搖晃著歸隱子,道:“你快想些辦法!”
歸隱子被他搖晃得頭昏腦漲,皺眉道:“要想以弱勝qiáng,哪有那麼容易?除非是他有千劍萬劍,才能破得了這等瘋魔杖法!”
聽到“千劍萬劍”四個字,獨孤劍心中靈機忽如電光石火般動了動。他手中的另半截劍突然撩上,一觸之間,已然裂成了萬千碎片。獨孤劍真氣一鼓,那些碎片盡皆被他的內息激動,化作萬千流熒急電,向那人沖了過去。
那人冷冷一笑,道:“這些小東西能做得了什麼?”
獨孤劍也笑道:“能做的就是這個!”
那人如山杖影將碎劍流芒罩住,瞬間粉碎。但散亂光影中,一枚碎劍卻急速衝出,釘在了那人虎口上。那人一聲大叫,禪杖猛地脫手,喀嚓一聲響,將邊上一株合抱粗的大樹砸為兩截。
獨孤劍微笑道:“你輸了!”
那人滿臉不置信,道:“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輸!”
獨孤劍道:“那就繼續打好了!”他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小截斷劍,劍訣一引,武當劍法蓄勢待發,向那人沖了過去。
那人急忙招手道:“慢些,待我取回兵刃再說!”
伍清薇撇嘴道:“方才又不說慢些!”
那人笑道:“這本是我的戰術,不能說是偷襲!”
他一面說,一面搶過禪杖,一聲大喝,身子猝然轉過,一杖擊下!他這大喝毫無朕兆,杖影出手迅捷無比,但卻忽然不見了獨孤劍的影子。那人微微一愕,猛地背後傳來一道熾烈的火氣,就仿佛七月流火一般,瞬間沒入了他的身軀。他滿身熱血就如沸騰了一般,雙目被急血一衝,剎那間只覺天地明亮無比,卻又猝然昏暗,他那偉岸的身軀轟然倒地,竟然就此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