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一個不留
智者死死盯著顧晏惜片刻,再出聲時已是聲音喑啞,「你大慶自恃大國,素來瞧不上我等化外之民,可你這般做和我等又有何區別!」
「一百八十年前,先祖就是對你們留有一分仁慈才有今日我大慶之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如先祖一般手下留情,倒不如斬草除根,免我後代子孫再受戰亂之苦!」
看著又悲又憤的智者顧晏惜冷冷勾唇,將阿芷逼到那般地步,弄得她一身傷痕累累幾欲丟了性命,讓大慶失了肱股大臣,百姓死傷無數,他回報的這一點算得了什麼。
「一個不留。」最後再看了這些人一眼,顧晏惜轉身離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已經不需要任何口供了。
朝麗族人大駭,他們本已做好談判的準備,畢竟大慶一開始沒要了他們的性命,以大慶慣來行事的風格也當有得談,可他們沒想到顧晏惜會如此狠辣!
眼看著七宿司的人已經圍了過來,當即有人拼命掙紮起來,可七宿司系上的這個結越掙扎只會越緊,他們也越加著急起來,本能的將智者圍得更緊。
智者卻像是無所覺,在焦急的族人的對比之下反倒更顯得鎮定,臉上甚至露出些許解脫的意味來,透過人群之間的縫隙他看向女兒所在的方向,她還在拼命掙扎著往這邊沖,兩個比她壯實許多的婆子幾乎都要拉不住她,她看起來那麼狼狽,那麼無助,恍惚之間他想起當年往凌王身邊安插人時她神采飛揚的說『我去』,她不知那不過是對她的算計,從一開始她就是唯一的人選,他不過是故意在她面前表露出煩惱好讓她主動請命,行事時能全心全意罷了。
想他這一輩子,也只有在揚州陪在妻女身邊那幾年像一個人,可全心待他的妻女終因他而死。
天命不可違,天命不可違啊!
他坐了下去,在朝麗族中不算突出的身高在坐下後盡皆隱藏了去,薛良怕有詐立刻示意所有人動手,可當將外圍的人殺盡,他們怔住了。
讓大慶吃了大虧的智者盤腿而坐,他低垂著頭,胸前插著一柄鑲著寶石的彎刀,薛良上前一探,已是斷了氣,神情複雜的看了眼神色平靜的老者,薛良站起身來回頭吩咐道:「半個時辰後再檢查一次是否有人詐死,之後再將人送出宮去找個地方安葬了。」
「是。」
薛良看了不遠處的顧晏澤一眼,帶著屬下撤離,七宿司還有的是事忙。
顧晏澤站在原地未動,半晌後他才掩著嘴邊咳邊離開,他誰都不要了,母親也好,事發至今不曾露面的父親也罷,都不要了,他那便宜兄長是看不上他的,將來也定然不會將他如何,就衝著他的這個姓氏也能榮華富貴一輩子。
嗓子裡癢的厲害,顧晏澤劇烈的咳嗽起來,感覺到手心濕潤,他低頭一瞧,滿手的血跡,突的他就笑出了聲,他的這一輩子大概會有點兒短。
太子站在不遠處看了片刻,「他大概是回不去凌王府了,分府之前就讓他住在宮中吧,小雙,你去給他換個適合長住的宮殿,再請個太醫……請於老去看看他。」
「是。」
「等等。」太子又回過頭來,「確定太傅那裡走得開才讓於老去。」
「是。」
起風了,風燈搖晃著明明滅滅。
隱隱有嘈雜的聲音從各處傳來,越加趁得這邊安靜得過份,太子背著雙手看向連星星都不見一顆的天空嘆了長長一口氣,這一夜真是漫長。
「殿下。」來福以不符他年齡的速度過來,「禁衛軍已集結,攝政王大人請您過去。」
太子看著來福,自從父皇過世他便衰老得厲害,「等此間事了來福公公便替本宮帶個總管出來吧,等他能用了本宮就放你出宮。」
來福猛的抬頭,滿臉喜色。
太子笑了笑,「不能離京。」
「老奴……謝殿下恩典!」來福跪倒在地,身體微微抖動,他真的等到了,他真的可以得個善終!
將人扶起來,太子往前走去。
來福連忙跟上,若有所指的提了一句,「小雙那裡……」
「他曾提過願意淨身入宮,本宮沒有同意,宮中不缺他一個內恃。」
來福想了想,大概興奮的勁頭仍在,說了一句平時他絕不會說的話,「他若不淨身入宮於您來說便作用有限,您待如何安置他?」
「太傅當年救下他不是為了讓他一輩子不得已。」太子笑了笑,「外祖母將孫家的一切都給了本宮,如今皆由太傅在打理,將來總需要一個人去接手,小雙很適合。」
來福躬了躬身,「太子仁義。」
什麼仁義,以前他可沒有覺得讓人淨身入宮有何不對,不過是太傅曾言小雙可替他打理買賣罷了。
御花園被火把照得一片亮堂,太子斂了神情走過去。
顧晏惜拱手一禮,禮數周全。
太子點點頭,掃了禁衛軍一眼,他不知攝政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索性什麼都不說。
「符統領。」
符剛只以為攝政王此舉是要算此次宮中遭此大劫的帳,滿心忐忑的上前一步,「末將在。」
「禁衛軍中有朝麗內應。」
一語出眾人皆驚,符剛猛的抬頭,「大人可是疑末將?」
「確定是誰之前禁衛軍所屬皆有嫌疑,要查出來卻也不難。」顧晏惜掃過眾人,眼神凜冽,「如此之多的朝麗族人不可能在宮中潛藏過久,你去查昨日晚間和白天由誰負責宮禁即可看出問題,本官給你一樁香時間,其餘人等期間不得離開。」
符剛赫然領命,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只是,只是他不敢往深里去想!
若問題真出在禁衛軍,他難逃其咎。
有人過來稟事,顧晏惜走到旁邊幾步,就在此時,一柄細長的短刀直直朝著太子胸口而去。
眾人還來不及驚呼,長鞭後發先至,在短刀距離太子尚有一步時被擊落,下一刻,鞭子朝著行兇之人捲去,事情從發生至結束不過數息便已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