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共存亡
花屹正腦子裡突的閃過一個念頭,頓時身體都坐直了,「你就是要讓芷兒無人敢娶?」
顧晏惜笑容不變。
「你要讓京城中人畏懼芷兒?」
「你想讓她有惡名?」
每說一句,花屹正的心就往下沉一分,這個人,何曾給芷兒留過一分退路,若兩人以後成了也就罷了,若不成,芷兒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
「世子,你真的心悅芷兒?」
果然是猜到他的身份了,顧晏惜看著因為阿芷而心憂的花老大人心情不錯,「我心悅她更甚於我的性命。」
「這就是你悅她的方式?」
「老爺子,您小看了阿芷,即便您如今知道了她有不錯的身手,會做買賣,能吃苦,負責任有擔當,為了家人命都可以不要……您仍小看了她。」
花屹正想說他知道,可嘴巴張了張他又閉上了,他知道不止這些,卻不知道還有哪些。
顧晏惜輕聲笑道:「您知道阿芷在京中有個什麼綽號嗎?扎手玫瑰,那些世家子個個想往她跟前湊卻對她沒有半分褻玩的心思,不是他們變好了,而是不敢,他們怕扎到自己,阿芷不知道這些嗎?她知道,她說若能以這種方式讓大家記著花家又不過份打眼,挺好,她怕自己還不夠厲害,在太后的庇護過期後有人會對花家動手,您知道的,在京城這樣的事太常見,您在朝中這麼多年並非沒有政敵,盯著的人多了那些想動手的便不敢那麼肆無忌憚。」
「只要護得住家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個什麼名聲,她甚至早就絕了嫁人之心,說等柏林長大了她就把花家交出去,她自己去買個小宅子住了,帶著她那幾個也不願意嫁人的丫鬟一起過日子,您當我的心思她半點不知嗎?」
顧晏惜笑,「她知道,只是和她的打算不衝突,她無所謂罷了。」
花屹正不得不承認以芷兒之行事確實如此,他們以前費心給她選的未婚夫婿對她而言怕也是無所謂的。
正因為無所謂,所以退親退得乾脆,對沈家對沈棋皆無怨恨。
嘆了口氣,花屹正垮了肩膀,看著像是更老了幾歲,「花家的情況並沒有芷兒說的那般好吧,不知世子能不能透露些許,我們總要知道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芷兒承受了些什麼。」
「非是我不願意說實話,花家的情況確實挺好,族學書聲朗朗,內宅安寧,各房團結,遠比一般的家族要和睦。」
「芷兒沒有瞞下任何事?」花屹正緊盯著他,他不是非要家裡出什麼事,只是太美好反倒讓他更不放心,就好像非得知道點什麼是芷兒瞞下的他心裡才能安穩。
怎可能沒有呢?顧晏惜心裡轉了幾個念頭,吐露了一個,「花靜死了。」
花屹正心頭一跳,他從不曾想到長女會……她怎麼會……以她的性情該是花家人里過得最好的才對!
「自己吊死的。」
「宋正祖!」花屹正拍案而起,鬍子都氣得翹了起來。
顧晏惜唇角微勾,「她原本要吊死在花家,我的屬下發現及時,沒讓她得逞。」
氣尚未消散又聽得這話,花屹正手都開始打顫,他閉眼片刻,壓下那滔天的情緒,「還請世子說得詳細些。」
「花靜想再從娘家得好處,老夫人沒同意並且和她斷絕關係,宋家對她遠不如從前,她認為是娘家害她如此便想以死報復娘家,阿芷燒了她的命牌,將她剔除出族。」
幾言幾語,事情便道了個分明,可花屹正在官場混了一輩子,豈會不知這其中暗藏了多少事,當時尚沒有站穩腳跟的芷兒又是費了多少心思才將事情扭轉過來。
「阿芷不欲說,你們權當不知便是,不知老大人現在是否同意寫摺子?」
花屹正摸著手底下粗糙的椅子扶手,沉聲道:「我寫,只是不知世子能否先和我透個底,此事,會走到哪個地步?那人必會記恨芷兒壞他好事,絕不會放過芷兒。」
「等阿芷回京的時候該處理的人該處理的事都已經處理好了,老大人若是信我就好好配合吳永,將這陰山關打造成銅牆鐵壁,不要讓關外部落有可乘之機,這將是花家的機會,花家的家規可沒有讓你們被動時只知挨打。」
顧晏惜站起身來,花屹正並不是陷入絕境後死等著人來救的人,他已經在自救了,不然不會幫著吳永打理陰山關,他也擔心大慶朝從此失去一個純臣家族,可他更相信阿芷。
「世子。」
顧晏惜在門口轉過身來。
「三月份時孫將軍派人過來探望我時帶了些話給我,說東邊這幾年安穩得過了頭,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日日練兵不敢懈怠,前些日子平陽從吳將軍那得知七宿司抓了豫州總管袁世方,說他是朝麗族餘孽,如今北邊邊境也不甚安穩。」
花屹正從書桌後走出來深深的看著顧晏惜,「我想問問世子對此事怎麼看。」
「所以我讓花家幫吳永守好陰山關,好讓朝廷能免了後顧之憂,專心對付朝麗族,當年太祖能把他們趕出去,如今他們也休想再捲土重來!」
顧晏惜往裡走了兩步,「阿芷在兵法方面很有些造詣,想來花家人定也不止是會那些經典史集,用你們所有的本事配合吳永守住陰山關,不要讓敵人踏入一步!等時機到了,就是你們回京之時。」
花屹正突然笑了,「世子不用加最後一句我也會這般做,皇上大概不知,花家還有一句從先祖花靜岩開始代代相傳下來的遺言:花家,與大慶朝共存亡,這是當年太祖皇帝臨終時先祖對他的承諾,只是花家從未有此動盪之時,我恐怕不能等死時再立遺言,免得死後無顏面見太祖。」
看著眼前和年輕時的皇帝有些像的男人,花屹正心裡不是不遺憾的,曾經他們也曾君臣相宜。
「皇上何須防我。」
顧晏惜眼底像被針扎了一樣,他不由得多眨了兩下眼睛,最終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拱手彎腰,也不知這一禮是替自己行的,還是替皇上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