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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瀾道:“是!屬下……有一事不明。”
辰王妃示意她說。
微瀾疑惑道:“聽說除了身負烈焰、枯寒、煦和三大神功之外,聽到嗜血魔音之人都會失去知覺,而宮主為什麼能不受魔音所影響呢?”
她聽完微瀾的疑問,臉色微微變了變,短暫的沉默過後,帶著一絲自嘲和一閃而逝的恨意,緩緩道:“這得感謝那個人種在我體內的生死蠱。魔音雖然能讓人失去知覺,卻也能讓我體內的蠱蟲躁動不安,蠱蟲會發出信息,使我保持清醒,所以,我不只是百毒不侵,也可以不受嗜血魔音的cao控。這就是生死蠱給我帶來的好處。”
聽小姐說起生死蠱,微瀾的眼中立刻布滿恐懼和擔憂神色,小姐蠱毒發作時的痛苦模樣,她只見過一次,便永生難忘!並發誓一定要幫助小姐找到解生死蠱毒的方法。
辰王妃下了chuáng,慢慢走到微瀾面前問道:“微瀾,你跟著我,有多久了?”
微瀾愣了下,隨即道:“三年了,小姐。”
她嘆了口氣,幽幽道:“是啊,三年了,那時候,我才十四歲。如今,雖不再受制於人,卻仍要委屈於你!”
南宮曄對她的防備心太重,她需要換一種身份。也許,她一開始就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出現。
她話音未落,只聽“咚”的一聲,微瀾已雙膝跪地,望著她的目光中閃爍著晶亮而執著的光澤,語氣堅定道:“屬下願為小姐做任何事,不覺得委屈。”她的聲音漸漸的變得有些哽咽,繼續道:“自三年前,小姐救下微瀾的那一刻起,微瀾的命就是小姐的,小姐若需要,可隨時拿去。”
她從未想過,一向冷靜淡漠的微瀾也會有如此動容的時候,不由得心中微動,慢慢走到微瀾身邊,用纖細的雙手將她扶了起來,眸光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肯定,語氣也更加柔和,道:“微瀾,我一直都相信。”
微瀾咬了咬下唇,露出三年來的第一個笑容。
她再次緩緩開口道:“微瀾,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如陌。”
“……!”微瀾驚訝的看著她,心中忽然間充滿了震撼和感動。跟在小姐身邊三年,她非常了解小姐的xing子,她對敵人殘忍無qíng,對下屬冷淡疏離,很少有真正的信任,三閣之中,除了易閣主和莫閣主,再無其他人知道小姐的名字,就連已逝的老宮主也不曾知曉。原來小姐便是名動京都城的“聖心琴仙”如陌!
如陌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微瀾,然後笑了。
微瀾怔住,原來小姐的笑容……也可以是這樣子的,如黑夜中盛放的煙火,如天邊最燦爛的朝霞。
如陌又道:“今天的事qíng,不要讓易語知道!”易語若知道南宮曄這樣對她,一定會很生氣吧!
微瀾怔了下,跟著就低下頭去,在她面前跪下,低聲道:“回小姐,易閣主她……已經知道了。”
如陌一愣,沉默片刻後,只輕聲道:“算了!你去準備吧,一個時辰後回來。”
微瀾應聲離去。
夜幕降臨,一抹如仙飄逸的白色身影自辰王府朝惜苑掠出,速度之快,讓人以為一陣風chuī過。
如陌出了辰王府,往西街的靜心茶樓掠去。帶著略微苦澀而嘲諷的笑容,心中暗道:南宮曄,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突然一股痛感自心間襲來,霎那間,她臉色慘白,拼著一口氣直接躍進了靜心茶樓的後院。
一個絕色的紫衣女子正坐在屋裡悠然的喝著茶,忽然見她沖了進來,面無血色。連忙迎了上去,驚道:“如陌,你怎麼了?”
正文第十四章生死
如陌只叫了聲:“易語!”便站立不住,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易語慌忙接住她,明媚的面容盛滿著驚恐的神色,顫聲道:“怎麼……這麼快就發作了,上次是三個多月,這次才……兩個多月!”然後緊緊抱住渾身發抖的她,慌亂道:“如陌……!”
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楚瞬間襲擊了她全身每一個毛孔,仿佛無數隻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又仿佛無數把刀凌遲著她的身體。全身經脈逆轉,血液噴張,仿佛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令她想瘋狂大叫出聲。
“啊——!”痛苦的呻吟終於無法抑制得從她口中溢出,她可以平靜面對南宮曄的鞭刑,也能夠笑聽刀劍入骨的聲音,可是,唯獨承受不了這種萬蟻嗜心時,時而麻癢難當,時而痛徹心扉的折磨,即使是凌遲,也不會比此更可怕。
她用力的掙脫易語的懷抱,迅疾的往牆上撞去,只聽“咚”的一聲,頭上有鮮血湧出,她似無所覺,拼命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使勁兒的抓自己的肌膚,一道又一道的指痕,盡qíng的宣洩著她難言的痛楚。
是誰造就了這一切?將她推入了地獄的深淵……
是爹爹的疼愛?還是娘親的怨恨?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沒有被救,也許死亡會比這樣的痛苦來得更加gān脆。至少不用一次又一次的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那個救她的人,是一個魔鬼,用一碗鮮血和一隻蠱蟲,成就了她十年間的悲慘生活。他獰笑著說:“我的血是你唯一的解藥,即使將來你練成了神功,也不能奈我何!我生,你便生。我死,你便生不如死!這便是——生死蠱!你是天生的武學奇才,只要老老實實的練成神功,為我所用,我便會定期給你解藥。”
她用最yīn狠憤恨的眼神望著他,多想一劍貫穿他的咽喉,可是,那時候,她還沒有那個能力。
整整八年,那個魔鬼將她當成手心裡無法逃脫的寵物,心qíng好便給她解藥,心qíng不好,便以觀她蠱毒發作時的痛苦模樣為樂。所以,她拼命練功,十五歲神功初成,寧可不要解藥,也要將他碎屍萬段。那個魔鬼,在臨死前一刻,仍然無法相信,她竟然親手毀了自己唯一的解藥。
“啊——”她好難受,誰能救救她?!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被撕裂了,模糊不清的眼前現出大片大片的猩紅血跡,她感覺好累,好疲憊,好想躺下休息……虛脫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只剩下微薄的意識漸漸從身體裡抽離……
易語慌忙撲過去緊緊抱住她,哭泣道:“如陌,別睡!睡了就醒不了了,求你……別睡!”
她知道,她知道啊!生死蠱,就是要在生死之間徘徊,撐過了就生,撐不過就死!可是,她已經不明白自己為何每次都要qiáng撐著活下去?
易語見她神qíng越來越恍惚,連忙搖晃著她的身子,哭喊道:“你忘了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嗎?在那個黑暗…殘忍…血腥的地方,我們踩著屍體…做了約定,要一直牽著手勇敢的走下去…永不離棄!這麼多年…你都熬過來了,現在又怎能放棄?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請你忍一忍……再忍一忍!求你了,不要扔下我一個人……”說著便再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她記得!她是她這十年來唯一的親人,她最好的姐妹,可是易語,對不起,她好累,好累……
易語見她緩緩閉上的雙眼,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戳住了她的心靈。更加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身子,大聲喊道:“如陌……你忘了你的恨了嗎?恨你父親的背叛……恨你母親的殘忍……恨那個女人帶給你的不幸!所以…為了這些恨,請你不要睡……”
恨?!是啊,她恨!
是誰說:嫣兒是上天賜給爹爹最珍貴的寶貝!
是誰說:我的嫣兒,你是娘全部的驕傲!
可是,為什麼……
娘親,你給了我生命,給了我疼愛,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卻為何,你對我的愛,還抵不過愛qíng帶給你的傷害?
是誰說:我的娘親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人!我以後,也要成為娘親那樣的女人,找一個疼我愛我的夫君,像爹爹和娘親那樣過著永遠幸福的生活!
那是她兒時全部的夢想,所以,當這夢想破滅時,才會更加的絕望。
還有什麼,能比被自己最崇敬愛戴的母親親手推下懸崖,更加的悲涼無望……
只是,恨又如何?對那個魔鬼的恨,令她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惜將他千刀萬剮,可是,對父母的恨,又該如何宣洩?
易語見她眼神漸漸明亮清晰,才鬆了一口氣。抱著她的雙臂不由得緊了緊,生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又是笑又是哭泣,道:“等找到沙長老,拿到毒經就能解你的蠱毒了!以後……你再也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
她知道,她又熬過了一次生死關!意識越來越清晰,眼睛也不再模糊,只是她的身子全無半點力氣,張了張口,半響才發出遊絲般斷斷續續的聲音:“誰知道…那本毒經上…有沒有…解生死蠱的…方法?也許……生死蠱除了……除了下蠱之人的……鮮血,真的……無解呢?”
易語連忙搖頭道:“不會的!那上面一定會有解蠱的方法,等你的蠱毒解了,以後還要過……幸福的生活。”
她茫然中帶著一絲希翼,道“我……還能……幸福嗎?像我……這樣的人……滿腔怨恨,滿手……血腥!”
易語停止哭泣,聲音哽咽卻堅定道:“會!你是如陌!獨一無二的如陌,人生不只有一種感qíng。會有人很疼很疼你,將你捧在手心裡呵護。那個人很快就會出現,你要等著他。”
每次蠱毒發作時,她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段日子,脆弱、無助、茫然,就像是一個急需溫暖和關懷的孩子,找不到方向。只有易語會抱著她、鼓勵她、安慰她,告訴她——活下去的希望。
夜色漸濃時,易語仍然抱著她,沒有鬆手,柔聲道:“如果殘歌在就好了,他的烈焰神功可以幫你減輕些痛苦。只是,沒想到,這次會提前這麼長時間,等他回來之後,讓他哪兒也別去,以後就跟在你身邊!”
她搖了搖頭,道:“暗閣的事qíng已經夠他忙了。當初讓你與南宮曄談的那筆jiāo易,恐怕沒那麼容易完成。兩年前的那場叛亂,叛相葉恆被誅了九族,而他遺留下來的餘黨,也都有很深的根基,否則朝廷也不會讓我們出手。儘管朝廷想除去他們,但一旦敗露,朝廷必定會拿暗閣開刀。所以,一定要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