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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屬下找到自己失蹤已久的少主了。”韓逸之的手還拉著八哥的手腕,沒有鬆開,似乎還怕她衝動出什麼事。
“少主?”紫微星君哼了一聲,“你的主公不是世康朝的太子嗎?他的孩子早就該死了吧!”
韓逸之似乎自動忽視了他話中的輕蔑,還是恭敬地說,“主公是和當年上仙派下凡間的jī妖生下這個孩子……”
“哦……”紫微星君昂起頭,“就是那個叫羽娘的?哦,那孩子也是只妖嗎?”
八哥聽著他的話全身不慡,若不是韓逸之一直拉著她,她真想發火了,她扭頭看韓逸之,真不知道這傢伙這麼能忍耐,不,真不知道這傢伙對主人忠犬到如此程度,還能平靜地回道,“是的。可是她現在遇上的劫難,被上仙抓去了仙界,凶多吉少。”
“她做了什麼,惹得清虛那老頭要抓她?”紫微星君不顧跪在地上的一鬼一妖,自己往椅子上一坐,似乎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主人可知九鳳被下咒之事,現在上仙認為是屬下的少主下的咒。”
“九鳳?”紫微星君念了一句,“就是那隻狸貓?”
“是的。怎麼主人也認識她?”韓逸之吃驚不小。
紫微星君又想了一下,“給你那個少主符咒的是不是一隻黑鵝?”
“主人果真英明!”
八哥算是明白了,做忠犬不但要直面主人的責罵還要想盡一切機會討好主人,她忍不住嘖嘖嘴,心中暗想:毫無骨氣!
“哈哈哈哈……”紫微星君突然大笑起來,讓韓逸之和八哥吃驚不小,不知道他為何而笑。紫微星君笑完了,才開口說,“原來那黑鵝找的人是她啊……”
“怎麼主人知道這事?”韓逸之立刻追問。
紫微星君一笑,“前些日子我去過冥界一次,結果遇上一陣戾氣深重的妖氣,乃一隻黑鵝妖死後化成的,只因怨氣太重,才久久不能散去,他求我幫他報仇,我想想他的仇人似乎和我也有點關係,便賜於一道仙氣,和土之咒,讓他重返人間找到報仇的機會,待他願望實現之時就要徹底煙消雲散。”
韓逸之和八哥此事方才明白曉曉為何會從一隻早就死了的妖手中得到土之咒這樣高深的符咒,此時一下豁然開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八哥再也按捺不住,“那既然是你搞出來的事,你總得去收場吧。”
“收場?”紫微星君冷笑了起來,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去收場?”
“你、你懂不懂道理啊!”八哥活了這麼久,從未見過如此欠打,欠抽的嘴臉。
“道理?”紫微星君突然bī近她,黑色的眼眸里竟然閃出金色的光,“我就天下的道理!”
他的話簡單卻帶著威嚴,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霸氣,仿佛整個天下都是由他掌控一般,八哥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紫微星君是絕對不會去救曉曉的,又或者說,這普天之下似乎就沒有什麼能入得了他的眼。可韓逸之終究是不死心,還是繼續說,“主人,墨氏皇族如今只有少主這一支血脈,若是上仙有心刁難……”他知道羽娘當年與主公私通就是忤逆了上仙的命令,如今被關押在鸞音閣,此番曉曉的身份要是被說出來,恐怕原本三分罪也再加七分。
紫微星君突然大笑起來,“關我何事?”
八哥琢磨著與其在這裡求這個目空一切的傢伙,還不如她自己出面,大不了就是欠那清虛老頭一個人qíng,便伸身去扯韓逸之的衣袖,“我們走吧。”
韓逸之卻依舊不起身,“主人,屬下懇求您。”
正在這當時,突然一個靈巧的身影不等通報就直接沖了進來,正是變成十七歲少女模樣的小舒,“太子哥哥!”
她終於變成了人身,便迫不及待的來見太子,一進屋子就看見坐這的太子以及跪著的韓逸之,她此時已為人,法力又淺,看不見隱身的八哥,一見著qíng景,猜到太子正是和韓逸之商議什麼,雖然是冒失了,但以前她也經常這樣突然冒出來,太子哥哥一定不會怪她的。
坐上的紫微星君眼睛一掃,“哪裡來的小妖jīng?”
小舒一愣,但還是繼續笑著向前走了兩步,“太子哥哥,我是小舒啊……”
“小舒?”紫微星君冷笑了一聲,“那是什麼東西?還有,你叫我什麼?”
“太子哥哥啊……”小舒覺得今日的商棋仿佛變成另一個人,目光冷漠,表qíng傲慢。
“難道你見了本殿下不知道要下跪嗎?”紫微星君眯fèng著眼提高了音調說。
八哥認出她是和朝音說話的小松鼠,原來她變成人是要來找太子啊,可惜撞上了紫微星君。八哥本想去告訴她,可是轉念一想她好像是出賣曉曉的人,八哥撇了下嘴,不厚道地想,讓她吃點苦頭也是活該,便繼續裝透明。
小舒有點害怕,不知商棋為什麼成了這樣,兩隻大眼睛裡閃著一點淚光,跪了下來,“小舒參見太子。”
紫微星君昂著頭道,“哼,沒事就給我滾開,我可不認識你。”
“太子哥……”小舒的話在喉嚨里滾動,卻說不出來,兩滴液體砸在她膝蓋前的地面上,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是小舒啊……”
“滾!”紫微星君毫不客氣地說,跪在地上的小舒身子輕顫了一下,然後猛地起身沖了出去。
“主人,這樣不好吧……”韓逸之忍不住說。
“這裡輪得到你教訓我?”紫微星君斜了他一眼。
“那屬下所求之事……”
“不用再說了!”說著他眼眸里的金光散去,商棋的神智恢復,看著跪在地上的韓逸之問道,“你怎麼跪著說話,還不起來?”
“不……”韓逸之心裡一揪,“我只是忘了站起來。”
八哥見紫微星君已消失,也撲騰了一下飛了出去,過了好一會,韓逸之才走出來,八哥從樹上飛落,見他眼神有些恍惚,心裡酸溜溜的,本想安慰他,可說出口的卻是,“現在知道你的狗屁忠心都是你的一相qíng願了?你的主人可不會記得你的好。”
韓逸之沒說話,八哥以為自己話說重了,gān咳了一聲,“那你就求我好了,我去找那清虛老頭……雖然我不但願意見到那老傢伙,不過為了曉曉倒也不是不行……”
韓逸之卻打斷她的話,“不用你去。”
“吖?”八哥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不用你去。”韓逸之看著她認真地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八哥挑起眉梢。
“這是我的事,你不用cha手。”韓逸之決然地說,然後離開,留下八哥站在樹下足足愣了一會,才開始破口大罵,“靠!你這隻死鬼!你什麼意思啊!你看不起我是吧,五百年前你就看不起來,現在你還是看不起來!什麼‘我的事,你不用cha手’,你以為你多了不起啊,你本事大啊,你不就是一隻死了幾百年的鬼嘛!一個屁都能把你打穿!韓逸之!你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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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曉曉跟著冰凌到了鸞音閣內,這裡不似清虛殿,進了圍牆的門就是一片白煙繚繞的林子,煙霧淹沒腳踝,曉曉低頭看不清地面,腳踩上去有點柔軟粘濕的感覺,似乎是走在糙地上。
林子裡遠遠傳來幾聲鳥鳴,顯得周圍越發寂靜,越往裡走霧氣也越大,絲絲的涼透進曉曉的衣裳里,她不自覺地動了動肩膀,反而更涼了,兩腿也一陣發麻,她扭頭看,冰凌還是一慣平靜的樣子,霧氣映襯著她,把她襯托得更加脫俗了。
“姨娘……我娘在哪裡啊?”
“小心點。”冰凌道,“跟上我,這林子大,容易迷路。”
曉曉聽了,扭頭一看,不禁傻了眼,方才一路走過,兩邊有各種各樣的樹木林立,如今看去,竟然盡數消失,只有一片煙霧繚繞,“這林子叫‘不知返’。”冰凌見她回頭看,便開口說道。
“不知返?”曉曉念了一聲。
“就是走過的路,就不可以再回去了。”冰凌淺笑著說,“必須一路走到底……”
跟著冰凌一路走到林子的盡頭,曉曉扭頭看著身後白茫茫的一片,她想說就算這林子能往回走,她大概也不記得路了。
林子的盡頭出現一座拱形石橋,地面依舊煙霧繚繞,曉曉依稀聽見緩緩的流水聲,大概橋下是一條河,可是曉曉走進了幾步,原本清新的林中空氣突然飄散出一股血腥味,而且走得越近,味道越濃,曉曉皺起了眉頭,“姨娘,這是什麼味道?”
冰凌還未回答她,突然林中一聲嘶鳴,一隻巨大的飛鳥壓著樹梢低低的飛過,通體棕黑色,尖尖的嘴喙如鉤子一般向下鉤,它又叫一聲,聲音嘶啞,曉曉聽了不覺哆嗦了一下,周圍的血腥氣味顯得越發濃重了。
冰凌覺得和她解釋這些沒什麼意思,索xing不回答,“跟我來吧。”
曉曉跟著她走過小橋,接著是一片懸崖峭壁立在曉曉眼前,“這路怎麼走啊?”
“你站在這裡,我去接你娘。”冰凌說著,兩條纖細的雙臂伸開,白紗一般的衣袖垂下,她動了動手臂,那白紗竟然變成了長而潔白的羽毛,她腳尖一點地,整個身子輕盈地飛了起來,原來冰凌是一隻白鶴。
待她走以後,曉曉四下看看,忍不住皺著眉頭走到那橋邊,蹲下身子,手探想地面,摸到了濕潤的青糙,她又把手向前探了探,摸到微微下傾的河岸,她向前移動了兩步,指尖觸到了冰涼的液體,手又多伸了一寸,然後她收回說,手掌上沾染的液體竟然是紅色的!
腥味也布滿全手,順著她掌心流下的液體,不似血液一般粘稠,也不是淡淡的紅,仿佛是血液與河水jiāo融在了一起。
這裡煙霧繚繞,靜林高山,完全是一片仙境,卻不想會有這樣東西,她腦子裡突然想起飛過林子的那隻大鳥,耳邊想起了韓逸之的話,“鸞音閣是仙界關押犯了天條的仙或是妖的地方,鸞,長生之鳥也,以鳥啄其皮ròu卻不允其死,謂之長生也。音,絲竹之聲也,削其皮ròu以骨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