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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依舊看著那道上弦月:“朱渝,你終於還是來了。”
月光下,朱渝白衣翩然,神qíng倨傲:“不來會會這傳說中天下無敵的”手揮五弦“,在下豈非要寢食難安?”
“公子,您……”龐般有些惴惴地道。
“你們還不退下?”
龐般低了頭和一眾死士退後幾步,卻並不離開。
“還不快滾!”朱渝大喝一聲,龐般等人只得轉身扶起地上哀嚎的死士,匆匆離去。
待得一眾人已經走得完全沒有蹤影了,朱渝傲然道:“君玉,我們遲早是要公平較量一場的。何不就在此時此地?”
“今天看來是不行了……”君玉笑道,“因為,又有其他朋友來招呼我了。”
朱渝神qíng微變,突然聽得一聲極為悽厲的慘叫,正是龐般手下一名衛士發出的,緊接著又是幾聲悶哼,他飛身搶上,縱出了huáng桷樹林,前面是一條十分寬闊的走道,走道兩邊只有幾棵稀稀拉拉的小樹。此時月正當頭,光線十分明亮,寒景園的空氣中布滿了濃濃的血腥味,走道兩邊的糙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來具屍體,一個個腦漿迸裂,胸口下陷,也看不出死因如何。尤其是那七名受傷在先的,雖然腦漿橫流,卻大睜雙眼,瞳孔透露出無限的驚恐,看起來詭異無比。
一gān死者全是丞相府的死士,亂屍中並不見龐般等人,想必已經逃了出去。月光下,朱渝的臉色說不出的蒼白。君玉微微閉了閉眼睛,四周的鮮血和腦漿的腥味直衝鼻端,令人作嘔。
十幾條龐大的身影迅捷而無聲地靠攏,十幾人皆是寬衣大袍。看裝束,正是西域的廣袤土地上一個十分神秘的教派成員。
這群人中不少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最前面的一個手裡拿著一根兩丈長的法杖,而另外幾個手執金輪,輪上又鑲了一圈金鈴,每走一步就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來。中間的一人滿臉皺紋,手裡只有一對並不起眼的金鈸,目光也並不如何凌厲,可是,不知為何,給他目光一掃,君、朱二人心裡都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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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十六章
其中那個手執短法杖的人,用生硬的漢語厲聲道:“擅入寒景園者,殺無赦,二位,請自便。”此人聲音嗡嗡,如金石破空之聲,直刺得人耳膜生疼,顯是內家功夫已爐火純青。
君玉聽他如此囂張的口氣,笑道:“據在下所知,這寒景園恐怕不是各位大師的吧?既然都是擅入寒景園者,各位何不率先自裁做個好榜樣?”
朱渝冷笑一聲接道,“各位自裁了,說不定本公子會替你們超度超度。”
左邊一個教徒怒罵一聲,手中法杖猛地揮來,朱渝拔出“照膽”,一劍刺出。這個教徒的法杖並不太長,而朱渝的“照膽”是南朝梁武帝所鑄的名劍,長三尺,跟他的法杖長度相當,一jiāo手,兩人各退一步。
君玉暗暗心驚,一個教徒已如此厲害,虎視耽耽的還有十幾名教徒,何況還有為首那個內力卓絕的老者。
最角落上那個身材稍微矮小點的是知客管事,十分熟悉外面的qíng形,並且這些日子已經詳細打探了各種闖入寒景園的勢力。他們進來時聽得逃竄的龐般等人說起“鳳城飛帥”,一見面就驚疑地打量著君玉,忽地上前一步,低聲道:“丹巴上人,那少年……”剛說了幾句生硬的漢語就換成了嘰里咕嚕的西域土語。
被稱為“丹巴上人”的為首的老者抬起頭,打量君玉幾眼,道,“閣下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鳳城飛帥。今日老衲來會會這傳說中的少年英豪。”他開口,雖然頗為生硬,說的卻是漢語,只是聲音嗡嗡作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君玉仗劍微笑:“好說,今日向大師討教討教。”
“上人……”剛才那個身材矮小的管事又看了君玉幾眼,嘰里咕嚕地對丹巴上人說了幾句土語,似乎是想勸阻他,神態頗為不安。
丹巴上人瞪了他一眼,又說了幾句土語,那矮管事不敢再多話,遲疑著退後幾步。
丹巴上人也不打話,一掌攻出,這一掌攜了雷霆之風,對面的樹林間也捲起一陣悽厲的風聲,君玉雖然早有準備,也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捲來。“追飛”出鞘,一招“秣馬華山”同樣攜了風雷之氣,丹巴上人側身,君玉以迅雷之勢又是一招“垂綸長川”擊出,丹巴上人似乎吃了一驚,悶喝一聲,袍子已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那邊,朱渝已經被三人圍住,這三人武功雖不及丹巴上人,但是以三敵一,朱渝的“照膽”逐漸施展不開來。
君玉心道,如此數量的好手匯聚寒景園,並且要將所有闖入者一併擊斃,想來,寒景園中真有什麼巨大秘密。
丹巴上人兩招之下,竟然被一個少年劃破了袍子,不禁大怒,一雙ròu掌用了十成功力向君玉襲來,君玉知他厲害,不敢硬接,“追飛”挽了個劍花,將“躡景追飛”和“手揮五弦”連成一招,閃電般刺向丹巴上人肩頭。饒是丹巴上人功力超絕,肩頭也被刺了個血窟窿。
“好高明的劍法,老衲今天算是領教了。”丹巴上人不怒反笑,君玉知他已然起了全力搏殺之心,再看朱渝那邊,已經屢陷險境,她無心再戰,高喝一聲“撤”,避開了丹巴上人攻來的一掌,如鳳凰般飄起,朱渝正要開口回應,另一名西域僧舉了鐵杖沖入陣營,朱渝躲閃不及,正好被擊中肩頭,頓時手臂一麻,“照膽”幾乎墜地。
君玉本已向絕好的方向撤退,這時突然從半空中俯衝而下,“追飛”毫無聲息地連續刺出九劍,眾人後退一步,君玉已經到了朱渝身後。
“你還不快走?”朱渝冷冷地道,“別以為這樣子,我就會領你的qíng。”
君玉尚來不及答話,丹巴上人已經走了過來,冷笑一聲:“今天誰也走不了。”
君玉苦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快點離開,你看這樣能走得了嗎?”
一眾教徒全體圍上,丹巴上人上前一步,四周一片寂靜,朱渝突然笑了:“真沒想到,我會和你這討厭的小子死在一起。”
“可是,我卻不願意和你死在一起啊。”君玉眨眨眼睛,聲音輕快了起來,朱渝心裡一動,也聽得一陣清越的哨音響起。
丹巴上人厲聲道:“好小子,你約了多少幫手,一併叫來,待佛爺一起打發了。”
君玉輕笑一聲,兩個年紀稍輕的人往哨聲的方向擊出,卻哪裡來得及,淡淡的月光下,一紅一huáng兩道微弱的光芒顯得如此明亮,雙劍合壁的威力何等巨大,兩人各自後退一步,悶哼一聲,地上忽然多了兩條血淋淋的手臂。
只是電光火石一擊,君玉已和孟元敬背靠背站在一起,眾西域僧退後幾步,君玉、孟元敬雙劍一揮,自成劍陣。孟元敬道,“君玉,你還好吧?”
君玉笑著應道:“今天,咱們是遇到qiáng敵了。”
孟元敬朗聲道:“那敢qíng好,我們再試試這套劍法的威力。”
朱渝方才險象環生,全仗君玉解圍,他和孟元敬向來有罅隙,加上香紅葉之事,更是互相嫌惡,現聽得孟元敬口中大有傲然之氣,只覺得刺心之極。朱渝冷哼一聲,竟然躍出丈余,一劍向外圍的眾人刺去,遠離了二人。
丹巴上人一揮手,嘰里咕嚕地大吼一聲,有五人同時搶出,分擊三人,另外七人層遞上去,如疊羅漢一般,頓時,一股氣場如水銀罩頂,兩招過後,三人只覺得胸悶氣喘,竟然透不過氣來。
原來,這正是他們的“銅牆鐵壁”氣陣,所出動的全部是教中的頂尖高手,只要入得此陣,休說你兩三人,即使是千軍萬馬,也難以突圍。
丹巴上人看出君、孟二人雙劍合壁厲害,朱渝這一環就相對弱了起來,打定注意先滅了朱渝,再集中力量對付二人。
丹巴上人一個旱地拔蔥,他身形龐大,行動卻十分迅捷,倫了金鈸,從左邊直擊朱渝頭頂。
論單打獨鬥,朱渝的功力原本不在眾人之下,可是,在三人合圍之下,已經漸漸處於下風。此刻,朱渝正被三人纏住了長劍,已經口gān舌燥,頭頂生煙,qíng況十分危急。丹巴上人是這gān人的首領,武功更勝那三人,金鈸拍下,朱渝身形一矮,卻哪裡躲閃得及,左邊肩膀被重重一擊,身形一亂,一根法杖已經掃中他的右腿,頓時骨折。
君玉和孟元敬雙劍合壁威力無窮,無奈這個“銅牆鐵壁”陣勢如重重烏雲罩頂,雖然依舊處於不敗之境,但是匆忙之間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忽聽得朱渝一聲悶哼,君玉百忙之中抬眼望去,丹巴上人正掄起金輪再度擊向朱渝。
一股大力襲來,朱渝此時已經避無可避,卻突然覺得眼前一空,丹巴上人怒吼一聲,君玉的長劍已經刺向他的眉心。
君玉此舉極為冒險,她和孟元敬雙劍合壁足以自保,現在突然飛出劍陣,全身已門戶大開,但是,此時qíng況危急,朱渝若再次被金鈸擊中,眼看就要斃命當場。
她也顧不得丹巴上人內力深厚,快捷無倫的又刺出一劍。外圍的三名西域僧搶上一步,法杖呼地一聲從三個方向掃來,君玉掠起,丹巴上人來不及再攻朱渝,擲了金鈸,雙掌擊向君玉肩頭,君玉連退幾步,身形晃了幾晃,踉蹌著穩住了身子。
孟元敬大驚,但是,已被七八名教徒圍住,一時之間,怎生脫得了身,見君玉涉險,一個分神,後背已被鐵鉤重重地擊了一下,頓時血流如注。
君玉qiáng自穩住心神,長劍一揮,如一隻鳳凰般沖天而起,連續刺出四十九劍,饒是眾人擺就這銅牆鐵壁陣,也來不及困住她,竟直落到了孟元敬和朱渝身邊,三人再次圍在了一起。
朱渝嘶聲道:“君玉,你還不快……滾……”他話音未落,已被包圍,一番混戰,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君玉尚未站穩,丹巴上人的金鈸飛擊而來,他連著了君玉三劍,心裡對她痛恨已極,招招都是殺著,非取她xing命不可。
君玉本已受了重創,又混戰了近50招,此刻身形早已慢了下來,見丹巴上人金鈸飛來,避之不及,也不再避,一劍揮出,半空中,“追飛”和金鈸正面碰撞,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金鈸的鋒利邊刃幾乎擦著她的面孔而過,正好擊中對面一個西域僧的胸口,那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胸口冒出一股血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