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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大軍已經沿著您安排好的路線退守外大糙原。我們是不是馬上啟程趕上大軍?”
“其他還有沒有什麼消息?”
“昏君下令大軍進入沙漠尋找君元帥,不過,弄影先生已經傳出訊息,估計他們已經撤軍了。”
朱四槐是從弄影先生那裡得到的消息,此後,走出沙漠,他們也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聯繫,更不知道外面現在又發生了什麼變化。
朱渝想了想:“他們不會撤軍的。那昏君倒並非完全因為尋找君玉,估計是衝著我來的。昏君心狠手辣,不會放棄如此斬糙除根永絕後患的良機的。”
朱四槐有些緊張:“我們該怎麼辦?”
朱渝笑道:“四叔放心,大軍退守外糙原後,昏君即使發兵追擊也是徒勞無功,不足為患。他的大軍要想在茫茫西域搜索一個人,更是大海撈針。至於我本人,只要我自己不想死,就沒有任何人能割下我的頭顱!”
“二公子,弄影先生邀請你和他們一起去遠遊。”
朱四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哦,他會邀請我?”
“他說同去的有鳳凰寨的很多人,叫你務必認真考慮,出發的時間、地點都告訴我們了,說只要你去,他們隨時都歡迎。”
朱渝沒有做聲。
“二公子,弄影先生的提議,您考慮不?”
朱渝一笑了之,忽然道:“四叔,你說是昏君下令大軍進入沙漠尋找君玉?”
“對,弄影先生是這麼說的,想必,昏君在朝中得到消息,所以……”
“昏君不會在朝中。我估計他多半已經秘密來到了軍中,或許就在西寧府!”
“不會吧?他怎麼會輕易來到軍中?”
“昏君疑心極重,早就懷疑君玉的身份,又想趁機將我剷除,我估計他多半已經秘密來到了西寧府……”
朱四槐看著他眼裡的那抹狂熱,只覺得心幾乎快跳出胸腔了:“二公子,您是什麼打算?”
朱渝見他緊張得幾乎語無倫次的模樣,鎮定自若地笑道:“四叔,你以為我會去暗殺昏君麼?我倒真的想一刀將昏君殺了,不過,他既然敢微服前來想必早已做好了準備,這種qíng況下,我們真要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
朱四槐剛剛鬆了口氣,忽聽得朱渝又道:“不過,這真的是個絕好的機會,至少比在皇宮裡下手的把握大得多了。”
朱四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暗思朱家滿門只剩一個朱渝,如果去冒此大險豈不是九死一生?朱渝見他的臉色瞬間幾變,知道他嚇得不輕,搖搖頭,慢慢地道:“機會雖好,但若功敗垂成,只怕君玉也會被我連累,也罷,也罷……”
第三十七章
新的一天。
朝陽已經慢慢照耀到了院子裡那棵巨大的不知名的樹上了。樹上的葉子細長細長的,一簇一簇密密匝匝地遮yīn得幾乎一絲陽光也透不下來。
朱四槐和拓桑到外面採摘瓜果去了,朱渝獨自站在屋子裡的那扇小窗戶邊,第一次看清楚這寄宿的院子,這是一座四面糙泥糊就的堅固的土牆,幾間十分簡陋的屋子掩映在那棵巨大的樹下,倒也涼風習習。
他看看對面,對面的屋子靜悄悄的,也不知有沒有人。
他收回視線,轉了身,又看看自己置身的這間簡陋的略微有些昏暗的屋子,看看自己身上的舊衣裳。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在沙漠裡的時候就變得襤褸骯髒不堪,兵器、身上的幾件物事也不見了,直到醒來後,朱四槐才告訴他,這些物事被弄影先生拿去了。
他雖然猜測不到弄影先生拿了這些物事到底要做什麼,但是,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
此生此世,他從來沒有在如此簡陋的地方呆過,也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舊衣裳,可是,不知怎地,卻覺得分外新奇,那種感覺,較之置身富麗堂皇的豪宅更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好一會兒,他又面向土牆唯一的窗戶,只見一個女子正站在那棵大樹下,背對著自己,頭微微揚起,似乎在觀察樹上一隻正在吱吱鳴叫的鳥兒或者蟲子。
女子穿一身質地、色彩都十分粗劣的紅色衣服,簡單綰了個髮髻,可是,她就那樣隨意地站在那裡,身姿如一棵剛剛長成的白楊,嫵媚窈窕,又挺拔俊秀。
明明是第一次見到的陌生,可是心裡卻偏偏有股奇異的熟識。
他從開著的門裡走了出去,那個女子正要回頭,他已經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君玉……”
那雙手幾乎如鐵箍一般,讓人動也無法動一下。君玉把手貼在他的手上,十分喜悅:“朱渝,你終於醒來了!”
“朱渝,你再休息兩天,我們很快就可以上路了。先生和舒姐姐他們已經訂好了南下的大船。這船是先生親自選的,我們去的那個地方又好又漂亮,一個月後啟程,還有很多很有趣的人同行,你和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朱渝的頭埋在她的肩上,不言不語。
“朱渝……你不是答應和我們一起去的麼?你不願意麼?一起去吧,好不好?我很希望能夠照顧你!至少,至少,讓我照顧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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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第一次睹君玉真面目2
“跟她去吧,起碼我天天都可以在人群里看到她!”朱渝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可是,心裡另一個真實的聲音卻在狂喊“君玉,跟我走,好不好?”,然而,口裡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朱渝!”
“君玉,跟我走!”
這話在胸口迴旋,在口邊打轉,然而,無論是胸口還是嘴邊都如上了鐵鎖的門,它牢牢地鎖住這句話和這個念頭,任憑它如囚牢里的野shòu一般掙扎、翻騰,如在燒紅了的pào烙上行刑,也逃不出分毫。
那鐵箍一般的雙手纏繞在腰間,君玉還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下去,那是一種幾乎心碎的感覺,她低了頭,一滴滾燙的淚水滴到了朱渝的手上。
這滴滾燙的淚水燙了手,也燙了心,朱渝忽然鬆開了手,接連後退好幾步。
君玉轉過身。
朱渝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對面全然陌生卻又如烙印在心裡骨子裡一般熟悉的面孔,她不再是雪地上的小小少年,也不再是馬背上的勇武戰士,她已經回復了她的本來面目,她眉目盈然,柔qíng似水,如一朵初開的花,似一棵秀麗的樹,那種近在咫尺的美麗,已經讓人再也透不過氣來。
呼吸慢慢停頓,胸口幾乎窒息,那是天空的雲彩,山巔的雪花,夢中的夢幻,理想中的幻想……朱渝勉qiáng抬抬手,手卻越來越無力,想抓,抓不住;想留,更留不住,如光yīn一般,即使握在手中,也會從指尖慢慢流走。
“朱渝!”
“君玉!”他忽然又跑了過去,狠命地抱住了她,心中的狂想如猛shòu一般掙脫了囚籠:“君玉,我想和你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去,就我們兩個人,這一輩子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只能遠遠地看著你……”
君玉也狠命地抱著他,腦子裡忽然一片空白。
太陽從大樹繁茂的枝椏間偶爾灑下星星點點,照在緊緊相擁的二人身上,天地間完全寂靜,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之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君玉忽然鬆開了手,退後一步,怔怔地看著朱渝。
感覺到手裡一空,可是那樣真實而深刻的擁抱將會永遠停留在記憶裡面了。朱渝抬起頭,心裡忽然變得異常的平靜。他靜靜地看著此生第一次見到的女子:“君玉,如果沒有拓桑,你一定會喜歡我的!”
如果沒有拓桑!可是,拓桑一直在,不是麼?既然拓桑一直在又怎會允許他不存在?
那種心碎的疼痛越是加深,君玉的心裡就變得越是平靜,她也靜靜地看著朱渝:“拓桑一直都在,而且,他會永遠都在的!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希望每一天都能看到他,每一天都和他在一起。”
朱渝點點頭,凝視著她:“君玉,我希望你今後過得一點都不幸福,希望拓桑也不是你想像的那般好。那樣,你就會每天都想著我,每天都很後悔……後悔你做出了怎樣錯誤的選擇……”他忽然笑了起來,“可是,這好像不太可能,對吧?所以,君玉,你會每天都很幸福,從來都不會想起我的,對不對?”
君玉點點頭又搖搖頭,沒有開口。
“君玉,今後我再也不會想著你的!”
“嗯!你不要想著我!你永遠也不要想著我。”
“朱渝,你要去哪裡?”
“我知道你在哪裡就足夠了,你又何必知道我在哪裡呢?也許等我老了、疲倦了,我會來看你的,看你好不好、有沒有後悔過……”
“朱渝……”
“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一會兒。”
君玉點點頭,看著他,他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自己那間屋子,輕輕關上了門。
第364章:再見了,君玉
過了許久,朱渝來到小小的窗戶邊,只見君玉還呆呆地站在那棵大樹下面,目光十分迷離。她站了許久,又就地坐了下來,茫然地看著地上一些爬行的螞蟻和零星的落葉。
昏huáng的土牆、無名的大樹、簡陋的屋子、殘留的落葉,都因了她坐在那裡,顯得那樣多姿多彩,絢麗璀璨起來。
甚至她身上那樣簡陋的衣服、粗糙的顏色,也因了她本身的容顏,而變得如此的輕盈華麗,如簇簇棠棣如錦繡雲霞,比她從千思書院的雪地上走來的風姿更美妙,比她在寒景園的廣場上高歌彈唱的神采更怡人。
一個聲音在腦子裡、在心靈深處,狂熱地叫囂:“我要和她在一起,我一定要永遠和她在一起!”雙腿突然失去了理智,全部的意識都叫囂著要奔向她、擁抱她、拉了她立刻逃到很遠的地方去,那個地方,再也沒有閒雜人等,只有她,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和她兩個人……
可是,一陣腳步聲響起,那是外出的拓桑和朱四槐回來了。旋即是拓桑溫柔的聲音:“君玉,你怎麼坐在地上?你身體還沒大好,地上很涼的。”
然後,他輕輕扶起了她,微笑道:“你渴了麼?這是甜瓜、這是葡萄,還有雪梨,我都給你帶了些回來,你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