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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個奴婢押下去,關進死牢。”
死牢!
那是處決重刑犯的地方。
艷紅下去了,珍珠也下去了。
麗妃整個人幾乎已經癱軟在地上了。
明明是勝利在握,卻不料是如此的峰迴路轉。
空氣再一次變得死寂。
只有皇帝的聲音,這一刻,這裡的女人們忽然不存在了似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存在。
“麗妃,你該當何罪?”
沒有人回答他。
麗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她也不知道該給自己定個什麼罪名。
剛才,為貴妃定罪名是她的職責。
現在,輪到她自己了,誰給她定罪名呢?
是皇帝自己。
“你身為帝貴妃,卻不思皇恩,胡作非為,以下犯上,結jiāo外臣,誣陷栽贓,甚至敢於毒害王子……麗妃,你可知罪?”
結jiāo外臣,巫蠱栽贓,毒殺小王子。
這三項罪名可比水蓮的勾心鬥角、侍寵生嬌嚴重多了。
相比之下,貴妃的那簡直不是罪了。
無非是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而已。
妃嬪們做夢也想不到事qíng是如此的急轉直下,你看我,我看你,都很茫然。
這一天,過得如此之快。
旦夕之間,宇宙旋轉。
“麗妃,你濫用麗妃職權,僭越身份,結jiāo外臣,此是第一大罪;擾亂後宮,仗勢欺人,責打宮妃,栽贓陷害,這是你第二大罪;擅自沒收妃嬪金寶金冊,欺君罔上,驕橫自大,這是第三大罪;長期下藥毒害小王子,這是第四大罪,也是真正的罪無可恕。如今,四罪並罰,立即廢黜其身份,沒收金冊,打入冷宮……”
麗妃的腦子裡嗡的一聲。
天啦,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聽到的。
廢黜!
廢黜!
——沒錯,她無數次曾經想從皇帝口裡聽到這個詞,但是——不是現在!對象更不能是自己!
這個男人,以前對於“廢黜”二字,總是那麼吝於出口——無論那個女人多麼壞,多麼刁蠻,他都沒說過呀。
☆、請君入甕21
為何今日說得這麼果決,這麼殘酷,這麼不假思索,這麼不留餘地?
就好像他期待已久,深思熟慮了似的。
順理成章,隨口宣布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皇帝臉上,非常茫然,這才看到這個皇帝臉上懶洋洋的,殘酷的神色。
就像一隻貓看著一隻老鼠。
就像他遠征的時候忽然悄悄地潛伏回宮,逮住將天鵝剝皮的醇親王一樣。
一切都是若無其事。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把玩物玩弄於鼓掌之間。
看著大家把一切bào露在他的嘴邊。
而且,是自己把這些罪行bào露出來的——
怎會這樣?
而且他說的是什麼?
廢黜啊!
打入冷宮!!!
水蓮做了那麼多錯事,他提都不提,可是,自己就這麼一次錯——而且是被水蓮這個賤人設計陷害的——他竟然公然說出了“廢黜”二字。
她懷疑這是一個局——不憚惡意地揣測,是皇帝和那個賤人聯手做局坑害自己——當一個人飄飄yù仙的時候,爬得越高摔得越厲害。
就在昨夜,他才如何的安慰自己?他是如何承諾的要重重懲罰水蓮?
言猶在耳啊。
麗妃,從憤怒到恐懼到茫然……就如一隻原本在糙原上稱王稱霸的猛虎,一睜開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被關進了籠子裡。
天啦!!!!
廢黜身份!
她呆呆地看著皇帝,想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或者,這是一場噩夢?天啦,如果是夢,那快快讓自己醒來吧。她甚至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卻覺得疼。生生的疼痛,那不是夢。
可皇帝的神色很鎮定,目光很平淡,依舊是那麼若無其事。
“來人,把尚克麗帶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叫她的名字——連名帶姓!
尚克麗,便是她的閨名,自從進宮之後,幾乎再也無人叫過了。
帝貴妃之尊貴,不復存在。
麗妃忽然跳起來,語無倫次:“陛下……你是受到了那個賤人的矇騙……她是騙你的……她是故意設下陷阱……是她害我……賤人,你這個賤人……你害我……都是你害我……我沒罪,我有什麼罪?你們聯合起來害我……”
☆、請君入甕22
她撲過來,伸出了尖尖的指甲,對準水蓮的臉。
狐狸jīng~!
一定要殺了這個狐狸jīng。
可是,兩名太監拉住了她。
他們是皇帝陛下帶來的人,一直跟在他身邊,身qiáng體壯。
之前,大家竟然不曾留意。
麗妃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切——但覺瞬間,斗轉星移,她拼命要掙脫太監的掌控,可是,終究是力不如人。
她那麼láng狽。
就如一頭困shòu。
眼裡閃出毒辣的怒火——中計了。自己是中計了。
自己是被對面的賤人所害了——
“賤人……你害我……就是你害我……你說,你為何要害我?賤人……該死的賤人……當初你給崔雲熙下墮胎藥,後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恨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死後變鬼也不會放過你……”
水蓮後退一步。
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那時候,她看到瘋狂的麗妃的面容——麗妃的眼睛那麼大,身子那麼細,為了一個男人,為了彼此的地位和榮華富貴,你死我活。
她慘然閉上了眼睛,想起這一場慘烈的局——自己一手主導的慘劇。
何嘗不知道麗妃處心積慮地要整自己?貴妃的囂張,愚蠢,歇斯底里,侍寵生嬌,不把麗妃放在眼裡也不把皇帝放在眼裡……就好像沒有絲毫長進似的……但誰人知道?這些都是裝出來的!
四合院幾年孤寂的日子,叄王爺不在的日子,唯有青燈古佛,寂寞歲月,有時候嘴巴都沉默成了啞巴,腮幫子都變得酸軟……那種悲慘的歲月誰人知道?
那種實質上的冷宮日子,誰人理解?
一個朝不保夕的女人,心腸已經變冷了,硬了,不指望愛qíng就指望自己了……
誰甘願一輩子跪拜在人家的腳下?
誰願意一輩子被人踩住?
而自己,無非是希望生一個孩子而已——就算生不了,能長期擁有小芸娜也很好。。
就這一點希望,他們也要千方百計地給自己斷絕。
女人的心,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毒辣起來的。
誰知道為了這一刻,又花費了多少的心思多少的手段?
從雲熙得寵之時就開始了。
☆、請君入甕22
從雲熙得寵之前就開始了。
從回宮的第一日起就開始了。
整天蠅營狗苟,處心積慮,你不殺我我就要殺掉你。
哪一個宮女子是真正純潔的天使?水蓮不是!
從崔雲熙到尚克麗……從急不可耐的希望懷孕生子到被逐出皇宮,到四合院那麼漫長的日子……再到門外成排的大臣跪著請願要求將自己驅逐出尚善宮……
平心而論,自己受寵,關大臣何事?
既然他們為了利益不容人,自己為何要容人?
等這一刻,等的太久太久了。
但是,當它真的到來了,卻感覺不到高興了。
只刺骨的冰寒。
耳邊只有皇帝冷冷的聲音:“帶麗妃下去!”
麗妃的腳步已經站不穩了,到了門口,她忽然停下來,惡狠狠地看著水蓮,嘶聲道:“陛下,縱然我有罪,可她呢?”
她呢?
她貴妃難道無罪?
處心積慮,心腸歹毒,設計害人!
她難道無罪?
水蓮的臉色,雪一般白。
她看到皇帝的眼神瞄到自己的臉上。四目相對,彼此不知道彼此到底是誰了。
他在問,她也在問:她水蓮難道就沒錯?
她水蓮難道不該服罪?
麗妃倒下去了,並不代表貴妃就站起來了。
否則,何以被bī迫到這樣的地步:凶相畢露,殘酷無qíng?比巫蠱更加的惡毒和兇殘?這是誰?還是昔日那個水蓮?
那時候,她對上了他的目光——就如這一場決裂,其實麗妃無非是一個陪綁的角色而已。真正的主角是這二人。
“陛下,她水蓮難道沒罪?她如果不是惡毒的女人,她會提前準備那麼多東西?陛下,你要主持一個公道……我不服氣,我不服氣……如果我被廢黜,她也必須被廢黜……這個賤人也必須被廢黜……”
歇斯底里,非要一個公道不可。
可是,什麼才是公道呢?
皇帝沒搭理她。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宮門緊閉了很久很久,現在才打開,冷冷的風把麗妃的威儀chuī得很láng狽。她的鳳冠霞帔已經被取消了,大紅的袍服也亂七八糟。她掙扎著不肯離去,非要把那個敵人也徹底打倒不可。
但是,太監們狠狠拉住她就走……
……
☆、請君入甕23
……
那時候,二人已經站在尚善宮的門口。
四目相對,水蓮渾身失去了力氣,就像打了一場大帳,jīng疲力竭,聲音也是飄飄忽忽的:“陛下……這是剛剛開始還是結束?”
“小魔頭,這才是第一步呢!”
他對上了她的目光。
誰也不知道,他的手心裡也滿滿地都是汗水。
兩個人第一次這麼肆無忌憚地互相打量對方,權衡,考量,不像是夫妻,也不像是qíng人,倒像是一雙對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就像那麼爆炸xing的消息:醇兒長期在服用一種可怕的藥物——那麼,他自己呢??水蓮呢???他們是不是也會遭人暗算?
多年沒有孩子,這是什麼原因???
他決心把這背後的一切,全部連根拔起來。
所幸,她竟然和自己心意相通——而在這之前,他才只是暗示她——這麼長日子,居然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天衣無fè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