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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皇兄,身邊的叄王爺,都已經發出呼聲了。他們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心力jiāo瘁,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唯有二王爺,他倚靠在角落裡,盯著熊熊燃燒的爐火,心如刀割。
就如唐七郎死前的最後一句“天不佑我!”
老天爺,不是我不努力,是我努力了,卻總是得不到結果。身邊有唐七郎這樣的得力助手,居然還是不能成功。
他到死,都不曾背叛他。
☆、愛的奴隸5
他感念他的知遇之恩,這句話,其實是對他說的——王爺,並非我不幫你,的確是天不佑你!!!
現在,唐七郎已經失去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不可能再遇到這麼好的手下了。
可遇不可求。
他雙目赤紅,心如刀割。在人前不敢表露出的qíng緒,此時此刻才徹徹底底bào露出來……只是,他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是死死盯著旁邊的叄王爺——
自己的叄弟,就是這傢伙。這個昔日孟làng輕浮的公子哥兒,吃喝玩樂,聲色犬馬……他不該過一輩子這樣的日子嗎?為什麼會選擇上戰場?為什麼偏偏要讓自己一敗塗地???
小公主這張牌打出來,就註定了今日的結局。
他在此時此刻,恨他超過一切人,甚至遠遠超過皇兄。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帶來小公主,事qíng怎會變成這樣???當初從蜀中回來,他自稱一無所獲,只捉拿了一個叫做萬熙的婢女,想來,從那時候起,他和皇兄已經訂好了攻守同盟了!!
那是一個局,一個陷阱,他們設好了,等著他往下跳。所有運籌,所有謀劃,都是如此不堪一擊,只因為唐七郎的忠心耿耿,他才保住自己最後這一次。
甚至於老叄在車立國國王面前斷箭立誓的那一番“qíng深款款”的表白——這個叄弟,自己真是太低估他了。
他的心機,深沉到了這樣的地步。
此舉無異於是告訴皇兄,告訴天下人——我一直忠於小公主,我從未和任何別的女人有染。
他妄圖把自己洗白。把他和皇后的一切變成過去。
居心如此歹毒!!!
他目中幾乎流出血來,咬牙切齒:“老叄,老叄,是你bī迫我的!是你!!!”
……
陛下醒來的時候,兩個兄弟都在地攤上東倒西歪的睡著了。
他緩緩坐起來,聽見他們響亮的鼾聲。
窗外,月光如雪。
他緩緩走到門口,一陣一陣的冷風迎面chuī來。
兩名太監拿著披風跟上來:“陛下,外面風大,還是進去吧。”
他沒有回答,背著手,慢慢地走出去。
☆、愛的奴隸6
縱qíng歡呼的慶功宴已經成為過去,燒烤牛羊散發出的油滋滋的香味也已經在空氣中消散,將士們圍著火堆橫七豎八地睡著……
四周安靜得出奇,就如這天上眨著眼睛的十分蠱惑的星星。
一名密探急促而來,迎著他,拿出一封密函。
他淡淡的:“來自何處?”
“小人也不知道,醒來後,密函就已經放在小人的門口了。”
密函用了極其特殊的防偽材料,絕對不會有偽造的可能。
他在火堆下面,緩緩地拆開了密函。
這封密函出自“北延東池”之手,是他生前所寫下的最後一封信,一字一句,絕無虛假。其中,包括五鼓迷魂香的妙用!!!
他以他的橫劍自刎證明了他的人品——縱然是落拓半生的làng子,但是,他不可能說謊。此時此刻,也不屑於說謊。
那時候,陛下方知道,北延東池,原來姓唐!
姓唐的人都很毒,都很記恨——哪怕死了,也不會讓害死自己的人好過。
縱然死去,也具有為自己復仇的延伸的本領。
唐七郎,死後,才真正為自己報了一箭之仇。
……
陛下看完密函,扔進旁邊的火堆里,自始至終,再無任何人知道這封密函上的內容。他微微閉著眼睛,旁人只是看到他很累很累,疲倦得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了……
無論你是多麼偉大的皇帝,無論你是多麼英明的統帥,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事qíng是你回天乏力的。
慶功宴整整舉行了三天。
第二天晚上,細心人發現,陛下秘密召見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地方官送來的一名小家碧玉,長相異常秀美動人。
此事並不是太過機密的事qíng,不少人都知道。
叄王爺也知道。
但是,他沒有半點過問,甚至不知道皇兄到底是作何打算。只是當日,他提出了離開。
他和小公主一起現身。那時候,小公主已經一改昔日的風騷艷麗,她只是淡淡梳妝,也許是休息夠了,jīng神壓力徹底解除了,加上今天不沾酒了,她的臉色有明顯的好轉,整個人開始有幾分昔日的清麗風姿了。
☆、愛的奴隸7
“皇兄,我和小公主準備帶著芸娜先遊歷天下,過幾年舒心的日子。還請皇兄允准。”
陛下意味深長:“你的征西大將軍呢?也不做了嗎?叄弟,我這才發現,你打仗是一把好手,假以時日,也許可以成為我們北國第一戰將,若是現在放棄豈不可惜?”
他低笑一聲,答非所問:“北延東池真是一個忠心耿耿之人。”
陛下居然也回答一句:“是!有北延東池這樣的手下,本來何愁大事不成?只是他運氣不太好,偏偏遇上了你!”
叄王爺正色:“他並非是遇上了我,而是遇上了皇兄你。這天下,無論多大的本事,無論多深的計謀,但是,真命天子,永遠只有一個!!這便是北延東池的悲劇。”
真命天子,永遠只有一個。
陛下沉吟,沒有再做聲。
目光轉移到小公主身上的時候,她面上一紅,移開目光,非常尷尬地咳嗽一聲。自己死裡逃生,罪孽深重,無以面對。
就算無人公開,但是,她自己知道。
此時此刻,無比軟弱,只能躲藏在叄王爺背後,憑他,承擔了一切。
所幸陛下一句也沒有追問她,只是淡淡一笑,好像對她到底是因何出現在這裡,因何死裡逃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似的。
陛下只是淡淡的:“你們要是走了,落花殿豈不是空了?皇后一定會很想念芸娜。”
皇后!他說的是皇后,而不是水蓮。
叄王爺呵呵一笑:“皇后娘娘已經有了小愛蓮了。愛蓮公主才是真正的落花公主,落花殿由她居住再合適不過了,皇兄放心,娘娘絕不會寂寞。”
他忽然想起醇兒,他本想問一問,但話到嘴邊,還是生生咽下去了。
醇兒的死活,已經成為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團——但是,這件事卻絕對沒有他老叄的發言權。
陛下看著他,慢慢地拿出一顆夜明珠。
若不是這顆夜明珠作為信物,一切還不會那麼順利。這顆珠子,承載了實在是太多東西了。從開始,到結束,就像是一場明知不可的劫難……
“叄弟,此刻,方是物歸原主了。”
☆、愛的奴隸8
“叄弟,此刻,方是物歸原主了。”
他一笑,一點沒有推辭:“也罷,芸娜最喜歡珠子,給她玩兒好了。”
“你們的第一程先去那裡??”
“先去車立國吧。小公主很想念她的父王,經歷了這麼多事qíng,我們也該去拜訪拜訪老國王,我答應了他戰後會帶小公主回去一趟。”
“很好,你一定要替朕問候他。”
他轉向旁邊的二王爺,他也看著他。
兄弟,他們三個人其實是親兄弟。
但是,此時每個人的目光都那麼複雜:女人,權勢,天下……他和他之間隔著一個女人;他和他之間隔著一個天下——
現在,他們之間什麼都不復存在,只有三個人沉重的呼吸——一輩子再也無法敞開的心扉,永遠回不去的親密時光。
原來,兄弟之間長大了,就會變成最可怕的敵人……
在二王爺上來之前,小公主已經先上了馬,她沒有和他照面——也不知道是故意避開還是湊巧……誰也不會關心這個問題了……
只有一聲一聲的保重,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
二人就此告辭。
輕車簡行,走出很遠很遠,叄王爺勒馬。
回望營帳,旌旗招展,一派的欣欣向榮。他心底無限的惆悵,家國邊關,夕陽無限,難道,這以後,自己只能註定了遠走天涯,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富貴閒人???
他心底其實還有許多疑問,許多不解,但是,他不敢問,一句話也不敢大聲。
那時候,他已經看到一輛馬車慢慢地駛過來,馬車裝飾得非常華麗,掀起的窗簾里,一張清純嬌艷的面孔——那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是皇兄這兩天秘密臨幸過的女人——大家都是這麼猜測的……
從她來去的qíng形來看,她顯然絕非第一次來這裡。也許,時間很早很早……早到皇兄剛剛出發來到這裡的時候……算一算,風風雨雨,快要一年了……
他心裡有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但是,說不出來。
小公主也看到了那輛馬車,低嘆一聲。
易得千金寶,難得有qíng郎。
做皇后,也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不是嗎???
☆、愛的奴隸9
陛下回京了。
六宮震動,形如過節。處處張燈結彩,歡樂氣氛賽過除夕。
李妃請示了皇后,然後全權做主,安排了極其盛大的家宴。所有有名分的宮妃都得以參加。妃嬪們梳妝打扮,出盡花樣,務求以最漂亮最燦爛的一面出現在陛下面前。
水蓮也早早起來,梳洗打扮。就如每個人都要等待的那一刻——西風chuī起了,冬日還會遙遠嗎?她覺得風大,天氣轉為寒冷,小陽chūn也沒法阻擋冬日的酷寒,披上了厚厚的大氅也覺得瑟瑟縮縮。
她在深宮念經拜佛,幸好有李妃全權主理。
一大早,鳳冠霞帔,皇后袍服,都擺好了。她還沒叫人進來,只一個人穿著睡袍坐在梳妝檯前。鏡子裡的女人,臉色憔悴,眼皮浮腫,是一種黯淡無光,年老色衰的猙獰。
最可怕的便是老皮老ròu的女人,不再明媚鮮妍,也不再嬌羞天真,無論天大的罪孽,榮rǔ,yíndàng,放肆,都可以面不改色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