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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
和任何別的女人一樣,她成了皇后,日後生的兒子又要爭取王位,再然後,還是會無止盡的爭鬥,奪寵……
這和他想像中的愛qíng其實不一樣,也或許,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
就像他每每路過落花殿的時候,看到宮燈早已熄滅,夜闌人靜,不知裡面的主人是輾轉反側,還是酣然入睡一樣。
這一日,天色尚早,落花殿的大門依舊緊緊閉著。
裡面的人,是否終日都在睡覺?
張公公低聲問:“陛下,要不進去看看?”
☆、玫瑰玫瑰我愛你1
這一日,天色尚早,宮門依舊緊緊閉著。
裡面的人,是否終日都在睡覺?
張公公低聲問:“陛下,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沒有回答,張公公便不敢再揣摩聖上心思,只見陛下獨自走了幾步,一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眾人識趣,這意味著陛下到了獨自沉思的時候,誰也不要去打擾為好。
他一個人順著清幽靜謐的臘梅林行走。整個暖冬,溫暖如小陽chūn,沒有大雪壓境的盛景,臘梅過早開放,一片金huáng,芬芳襲人,主宰了整個皇宮的色調。
越往前走越是荒涼。
最後的一抹晚霞也已經落下了天空,梅林的盡頭,雜糙叢生,逐漸地荒蕪起來,露出冷宮的一角。
他再往前走了幾步,遙遙地看到暗黑的小木屋,孤寂地佇立,也許,早已結滿了蜘蛛網罷。
他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往前。
因為每次靠近這裡,他都覺得燥熱,渾身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悸動和興奮……他駭然不知原因。也不想知道……
深夜漫漫,孤寂無聊,這深宮有兩類人,一是斷子絕孫的太監,一是混吃等死的老寡婦,她們深夜睡不著的時候,便會長夜孤燈,簾卷西風。
可是,作為這皇宮裡唯一健全的男人,他居然也失眠——躁動得渾身難忍。
就像是一個隨時隨地準備偷qíng出軌的男人。
身邊早已有了如花美眷,無數可以選擇的戀愛對象——但為什麼念念不忘那種偷qíng的快感呢?
鼻端一陣奇異的芬芳。
他驀然轉頭,雜糙叢生的深處竟然一叢老大的野薔薇,枝繁葉茂,頂端開出一片紅色的花朵,迎風搖曳。
整個冬天,他只見到臘梅,哪裡見過如此盛放的紅色花朵?
緊走幾步過去,看得仔細了,沒錯,是冬日裡盛開的野薔薇,也許是暖冬氣候,將它們早早催放,也許是它們藏在這裡經年累月的開著,只是他從未注意過罷了。
伸手摘下最近的一朵紅花,放到鼻端一陣清香。
花者,以紅色最美,但是紅色花朵,無論牡丹芍藥還是紅梅……皆是沒有任何香味的。
☆、玫瑰玫瑰我愛你2
花者,以紅色最美,但是濃香撲鼻者,往往是白色huáng色……反而是紅色花朵里,無論牡丹芍藥還是紅梅……皆是沒有任何香味的。
濃香撲鼻者,唯有玫瑰。
世人獨愛玫瑰,不是沒有原因的。
只是,玫瑰是刺手的。
就像有一個人。
膽大包天的宮女子,她的攻擊目標甚至已經超越了宮斗的範疇——直接跑去斗大臣了。
如果不是遇上他,她怎麼死的,估計都不知道。以至於他根本不敢相信,她是在太后身邊呆了那麼久之人——或者說,隨時有豁出去不要xing命的勇氣??
他搖頭。
匹夫之勇,真的是匹夫之勇。
這種xing子,日後不知會惹出多少的禍事來。
他站了許久,直到月色漸漸地深濃,他才慢慢地踱回去,外面一gān等候的宮人,他們誰也不知道陛下為何在yīn森的雜糙叢里停留了那麼久,回來的時候,手裡為何還有一朵即將枯萎的薔薇。
落花殿的高處,空dàngdàng的,沒有徘徊的人影,也沒有眺望的少女。他不經意地看去,只見樓台清幽,宮門緊閉,空無一人,唯有風chuī來片片臘梅花瓣,薄薄地鋪了一地。
他駐足許久許久,然後,天色慢慢地亮了。
落花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陪伴的小宮女,散步的少女。這是她們在老太后在世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每天黎明即起,早早地去散步一圈,舒緩舒緩筋骨,放鬆放鬆心qíng,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的空氣,這便是jīng力長盛不衰的第一保障。
她一個人禁錮在落花殿的時候,並沒有整天躺著睡大覺——一個女人每天有事沒事qíng思昏昏地睡著,不出三五個月,真要成為吐血的林黛玉。她還年輕,jīng力旺盛,她還不想成為林黛玉。
遠遠地,她停下腳步。
對面的人也停下腳步。
從方向上看,他仿佛剛從椒房殿回來,甚至於他的身上還有那麼濃郁的異族薰香沾染之後的味道……那是大檀國來的藏秘之地的薰香,有驅逐蚊蟲,提神醒腦之功效。但是,她不習慣。
☆、玫瑰玫瑰我愛你3
這是她不熟悉的味道——不是青糙味,不是男人味——而是一種複雜的宮廷味。
陛下想談一場戀愛——但是,他可供選擇的戀愛對象太多,他選花了眼睛,不知道誰更好。
她隔著很遠的距離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但是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說話。
想起一句話:但願天家千歲好,平生何敢恨長門。
這落花殿,仿佛成了咫尺長門。
最奇特的是,她居然沒有枯萎下去,有qiáng大的生命力,還保持著鍛鍊身體的習慣。
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的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秘的笑意。
但是,她看不見,她只是依照了規矩,等他走後,繼續自己的散步,鍛鍊。
但是,他站了許久,一動不動。
她便也規規矩矩地等著,一點也沒有不耐煩。
第一縷朝陽灑滿了她的臉,讓她在晨光里看起來面目有些模糊,他頓了頓,也沒開口,轉身走了。
當日,皇宮再一次沸騰。
臨近年末,按照慣例,陛下在分封賞賜的時候,給予各宮室許多各路地方大員送來的土特產。皇宮裡天天jī鴨魚ròu山珍海味,諸人口味都膩煩了,如今,獲得許多各地珍罕的土特產,無不喜笑顏開。
八卦消息稱,獲利最豐厚的是椒房殿,陛下除差人送去許多大檀國特有的土特產,還賞賜了地方官們獻上來的古董字畫,千年靈芝之類的。
唯一例外的是落花殿。
落花殿的水蓮姑娘沒有得到任何賞賜。
這和之前對她的厚賞不同,人們說,以前陛下是看在皇太后的份上,但現在她們家族已經派人去和親了,利用價值不大了,所以,用不著再籠絡她了。當然,殺了也不太好,所以,送出去便是最好的安排。
大家紛紛在揣測,是按照北國的慣例讓這個女子出家為尼,終身做皇太后的禮佛替身呢?還是將她打發出去嫁人,從此眼不見心不煩?
一個重重地抬舉,一個使勁地踩下去……
愛之讓其上九霄;恨之讓其如地下淤泥。
所以,再也無人敢到落花殿——就連路過也是匆匆忙忙或者gān脆繞道而行。
☆、玫瑰玫瑰我愛你4
所以,再也無人敢到落花殿——就連路過也是匆匆忙忙或者gān脆繞道而行。
…………
水蓮自己也在揣測,到底自己是不是會被送去做一輩子的禮佛替身,因為據可靠消息稱,陛下已經派人在大修甘露寺,重塑金身,太上皇,皇太后……一gān列祖列宗都赫然在列。
珍珠急得嘴巴上都開始冒泡了,但是,她不敢再多說一言半句,心知肚明,小姐連“龍種”這樣的謊言都用上了,也無濟於事,還能出別的什麼昏招?
看來,一輩子的青燈古佛是無法避免了。
啊啊,皇宮競爭這麼激烈,要虜獲陛下的青睞,看來難如登天啊。
本來,小宮女還想有樣學樣,小算盤jīng呱呱的,沒準兒自己可以效仿,現在看來,免了免了……詭計百出,結果,連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撈到一個,白白成為人家恥笑的笑柄……
水蓮自己,便也常常想起自己偷偷買下來的那座小小的四合院。
“秋天,落葉鋪滿了大地,走在上面象鬆軟的地毯,但山林卻依然是綠色的,鹿群在山下糙原上縱qíng跳躍,而你抬頭,金色的陽光便鋪了你一臉,藍的象透明玉石的天空上,有鶴與雁翅膀的影子……
還有冬天來了時,白雪覆蓋了山林,山野一片清幽,晶瑩的冰掛結在樹林上,每一顆樹都象是玉雕成的,松鼠在大樹的dòng里,聽著風的呼嘯與雪落的聲音,做一個關於來年的夢……”
……
不是幻化西天的紫霞仙子,是她水蓮,她在拷貝別人的夢幻,因為她一直做的也是一個這樣的夢,一座無邊美麗的花園,而自己是園中的一隻自由跳躍的松鼠……
這一日的早朝,事qíng煩瑣得令人有些厭倦,幾名大臣為了一個議題爭執不休,原因是幾名地方大員的升遷考核觸動了某些人的根本利益,結黨營私的黨派自然不甘示弱,互相攻訐,逐漸轉為一股洶湧的暗流。
皇帝大人對於這一套司空見慣的官場傾軋提不起任何興趣,早早地退朝,讓他們下去自我反省。
☆、玫瑰玫瑰我愛你5
也許是一夜未眠,他剛在御書房坐了一會兒就覺得jīng力有些不濟,尋常處理起來很快捷的奏摺,現在一個字也不想看。
悶一會兒居然依靠著龍椅睡著了。
仿佛有人慢慢地靠近,一雙手拿著一件披肩,聲音軟綿綿的:“陛下,天氣涼了……”
光線昏暗,她的面容就像籠罩了一層薄薄的輕紗,嬌嬌地站在原地,怯怯的,帶一點不安——但是,他嗅到她身上的那股火焰——
濃烈的,午夜玫瑰一般的火焰,狠狠地燃燒……
她!
她!
她她她!
為什麼忽然來了這裡????
她來gān什麼???
可是,她身上那股熾熱的火焰已經席捲過來,就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在這個午夜睡得正酣的時候——就像無數次的午夜裡出現的不見天日的熱烈而奔放的女人……
“陛下……”
他迷迷糊糊的應一聲,一把就將她拉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