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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園林。
一匹駿馬,huáng白相間的皮毛,尤其是頸項上那一圈白色的鬃毛,又長又濃密,手一觸摸,光滑油亮。
水蓮不由得大讚一聲,這馬真是好極了。騎在馬上,身輕如燕。
耳邊的風呼呼的,能看到很高遠的地方。但是沒法盡興馳騁。在跑道的盡頭,她停下來。珍珠在一邊伺候著,拿帕子給她擦拭。
見她心qíng高興,珍珠壓低了聲音:“娘娘,陛下都答應給您馬了,您何不……”
水蓮明白過來。她心裡一怔。
☆、野種敗露8
水蓮明白過來。她心裡一怔。
是啊,陛下對自己的確是相當不錯的——至少,自己開口,那就要什麼給什麼。就算是騎馬馳騁之類的不合理的事qíng,他也一口答應了。
她明白珍珠的意思,宮女們是在說,既然陛下這樣,何不求求他,放下身段,多幾句軟話,跟他言歸於好?只要陛下的臉色好了,誰還敢欺負落花殿之人?
何必要跟陛下鬥氣?
要鬥氣也該是和麗妃爭鬥呀。如今,跟皇上過不去,也就是跟自己過不去,這算什麼?
水蓮沒法解釋,她其實並未和皇帝鬥氣,至少這一次沒有!而且,她能感覺到皇帝也不是在跟自己鬥氣——絕對不是!
很多時候,徹夜難眠。因為,那註定了是一條開弓沒有回頭路的危險地帶。如何一往無前,實在難以決斷。
那時,她還坐在馬背上,從這裡看出去能看到外面的宮牆,值守的士兵,甚至再高一點能看到一條靜靜流淌的護城河,柳堤環繞,依依迎風,真是一個美麗的城市。
她看了許久許久。
殘陽落在護城河裡,金huáng而燦爛。
她想起叄王爺,但叄王爺的臉很模糊,qíng急的時候,老是看不清楚,不知道叄王爺長什麼樣子了。
她心如刀割,卻若無其事地跑回去。
抖落一地的風塵,落花殿的門輕輕地關上了。
那時候,皇帝尚在麗妃宮中。
為了表彰麗妃的成就,皇帝特意留在中宮用晚膳。宮裡有點身份的妃嬪都陪坐了,一屋子的環肥燕瘦。
麗妃端坐女主人的位置,環顧四周,怡然自得。皇帝的賞賜,家族的榮耀,無數妃嬪的巴結,甚至外臣二王爺的刻意的討好……要確保無憂,唯有討好皇帝。
大紅金龍桌上來,盛宴一道一道的上來。
流水席,歌舞昇平。
一隊彈奏琵琶的女眷,是她刻意安排人手從蘇杭重金買來的。醇親王也換了一身寬大的袍服,流雲水袖,飄渺多姿。皇帝對此非常滿意。
最初醇親王也一直坐得端端正正,按照麗妃的千叮囑萬叮囑,一點也不敢露出半點不規矩的苗頭。
☆、野種敗露9
他也實在是太害怕父親了,或者說是不是太熱了,額頭上開始出來汗水了。
再過得一會兒,他終於坐不住了。天氣又熱,他又胖得不像話,當上熱菜的時候,他簡直受不了,壓抑已久的兇殘的因子幾乎馬上要爆發出來了。
麗妃對這個孩子的xing子已經了如指掌,可是,她畢竟是未曾生育的婦人,千算計萬算計,以為這孩子教了那麼多次吃了多少次虧,今晚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見孩子坐得一會兒就不停地扭動身子,挽起袖子……臉上也漸漸地露出燥熱不安的神色。
她qíng知不妙,繼續下去,這孩子就該bào露本色了。
哪裡能讓他再一次激怒陛下?
這時,皇帝似乎也發現了身邊的孩子不停地扭來扭去。尤其是接連上來幾道清淡的小菜,還沒到他最喜歡的燒羊ròu時,他就不耐煩了,袖子也挽起老高,嘴巴嘟囔起來,“熱死了……熱死了……”
麗妃早已察言觀色,令了兩名宮女專職給他打扇,見到醇親王鬧起來,麗妃一著急,立即使眼色,宮女的扇子扇得更加猛烈。
皇帝咳嗽一聲,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裡涼風習習,又臨近入夜,樹大根深,他並沒覺得多熱。但見身邊的肥胖兒子額頭上一層油汗,白花花的,讓他的一身肥ròu更加的突出。
皇帝這些年jiāo往的無不是風雅人士,但見自己這個兒子,痴蠢到了極點,滿頭都是油汗,仿佛抹一把就能摸出一把白花花的油花兒似的。
但是,他並未表露出來,反而和顏悅色的:“來人,給醇兒換一件清涼衣服。”
孩子得到首肯,大喜過望,根本不等宮女們動手,自己跳起來一把就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寬大袍子,露出裡面的窄小單衫。
皇帝心裡的想法不得而知,麗妃卻稍稍不安,她生怕皇帝看出自己陽奉yīn違,心底正在惴惴,但皇帝已經轉眼,就像不曾意識到似的舉起酒杯喝了一杯。
這一夜,晚膳很盡興,送走皇帝之後,麗妃查點賞賜,不由得心花怒放。再加上察覺醇親王今晚的表現也許令皇帝相對滿意,麗妃的底氣也就更足了。
☆、野種敗露10
三個月的考察期並不算長,只要熬過去了,醇兒就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了。
而她自己——就算二王爺不許諾,她也清楚——自己是鐵定的皇太后!
任何人都動搖不了自己的地位了——包括崔雲熙。
……
但就在這時,心腹宮女回報,有人在皇家園林馳騁。
這還了得?這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
當她得知是水蓮的時候,氣得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
在她的禮儀里,別說一個女人沒規矩騎馬she擊,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輕易在皇宮裡騎馬遊玩,摔下來怎麼辦?砸到花花糙糙怎麼辦?
現在這個女人竟然沒一點樣子,一言一行,出離古怪。
她到底想gān什麼?
麗妃心念一轉,可不敢半點小覷這個女人,指不定某一日就翻身了。她問心腹宮女:“是誰允許她去騎馬的?”
“奴婢向御馬監打聽,但是都沒下文,只說是她自己去牽的馬……”
“她自己?”
“對。其他宮女們不敢碰馬,是她自己去的。御馬監見是貴妃也不敢qiáng行阻攔。”
麗妃大怒:“好一個賤人,她竟然敢玩得這麼出格,仗著還是貴妃,就敢為所yù為?來人,馬上去……”
宮女們領命正要出去,一名心腹宮女提醒她:“娘娘,在醇親王的考察期,不宜節外生枝……”
麗妃立即明白過來,叫住了宮女:“也罷,過了這一陣子和她算總帳。”
就在這時,一名小宮女走進來,“娘娘,奴婢已經從御膳房打探到消息了。”
“怎麼說的?“
“她們說,御膳房的確沒有再準備落花殿的飯菜了。現在都是落花殿自己開伙,宮女們自己做飯菜,只到御膳房領取材料而已……”
麗妃非常意外,按理說,就算是冷宮妃嬪,被禁足的崔雲熙,也有御膳房好菜好飯的供應著,這落花殿,怎麼偏偏就那麼奇怪?
貴妃既沒有被廢黜,陛下也沒有對她做出什麼懲罰——現在飯菜都不供應了?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心qíng居然有些緊張:“真是落花殿自己開伙?”
☆、野種敗露11
她的心qíng居然有些緊張:“真是落花殿自己開伙?”
“千真萬確。落花殿的宮女們自己做飯,弄得灰頭土臉,今天看到她們的時候,發現她們有些人頭上還有糙紙屑,木頭灰,不知多難看了,各宮宮女都在嘲笑她們……。”
“那落花公主呢?她還在落花殿嗎?”
“在。”
“她也跟她們一起用膳?”
“是的。落花公主也是一樣。據說,現在水貴妃牢牢地抓住落花公主不放,畢竟,她是陛下的親侄女。陛下愛屋及烏,她自己又沒有孩子,現在,她把落花公主當成了一根救命稻糙……”
陛下的親侄女也在落花殿,御膳房居然就停止了對水貴妃的供給,這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麗妃玩味了半晌,莫非,陛下真的是對水蓮厭棄了???或者說,陛下再也不打算對叄王爺留絲毫的qíng面了???
他這麼大的動作,這麼明顯的態勢,難道真的是因為下定了決心???
她決定試一試。
某一日,準備了幾名侍妾送給陛下。
若是換在往日,陛下鐵定不理不睬。但是這一次,陛下竟然欣欣然地把侍妾收下了——事後,心腹宮女們透露,自從水貴妃被逐出尚善宮之後,陛下真是吃嘛嘛香,睡嘛嘛香,jīng神狀態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而且,最重要的是,陛下從未去尚善宮探望過貴妃,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她。
麗妃的心,逐漸地放下來了。
讓麗妃決定提早下手,是因為她得到密報:水貴妃曾經去過一次養氣殿。
此消息一出,簡直是芒刺在背。水蓮去哪裡做什麼??對被禁足的崔雲熙示好?或者說,二人有意聯手?
就在這時,二王爺的密使帶來了密函。
她打開一看,面色就變了。密函里,二王爺竟然要她設計,千方百計除掉水貴妃,要讓貴妃永世不能翻身——
本來,水蓮失寵了,麗妃是希望先對付崔雲熙的。
麗妃撫養醇兒,心裡早就巴不得崔雲熙死一萬次了。唯有她真正死了,醇兒才會被徹徹底底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心裏面。
☆、野種敗露12
但是,她這麼想,並不代表就對二王爺全心全意的信任,此時,捏著密函,真是百般心思湧上來:為什麼要除掉水蓮??如何才能除掉水蓮?二王爺假借自己之手,會不會有什麼別的貓膩???
她拿不定主意,求見自己的父親。
當尚大人看到二王爺那封隱晦之極的密函時,也隱隱大吃一驚。
他老謀深算,一看之下便覺得這是一步險招——水蓮早已失寵,雖然死了是皆大歡喜的事qíng,但問題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水蓮打垮?
陛下只是把她冷落在落花殿,既未廢黜她,也未下令要殺掉她。
如果事qíng萬一bào露,這事qíng怎麼辦?
再說,麗妃再是狡猾多端,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一個人,談何容易???
她思慮再三已經有了主意。
要gān掉一個人,有時候並不只是需要gān掉她的ròu體,能把她趕走,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