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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沉很沉,一字一句:“水蓮的孩子是不是朕的,朕非常清楚!!!這一點,不容任何人詆毀和質疑!!如果再敢信口雌huáng,誹謗皇后侮rǔ朕,定斬不饒!!!”
長公主的嘴巴張得很大很大。
這時候,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的疏漏到底在哪裡。
說一千道一萬……她在這個最本質的問題上遭了跟斗……
要知道,皇弟並非是個糊塗蟲。水蓮回宮之後,從貴妃再到皇后,從她和麗妃苦鬥到扁大夫為她治病……在她懷孕之前到現在,幾乎一年半過去了,叄王爺從來從來沒有進過皇宮,水蓮本人,也從來沒有出過皇宮。
這段時間,老叄一直流亡在大檀國邊境和蜀中,音訊全無,兩個兩三年從不見面的男女,她現在的懷孕期限是八個月——
就算是傻瓜也知道,那孩子是誰的。
皇帝並不是一個糊塗蟲。
朝夕相處,夜夜歡愉。
他怎會連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清楚?
☆、龍鳳胎13
她慌不擇言,本是為了加重水蓮的罪行,徹徹底底激怒皇帝,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是這一點謊言,讓她全盤皆輸!!!畢竟,按照人之常qíng,一般的男人,聽到這裡,聽到綠帽子,不管是不是空xué來風,先就跳將起來了,誰還去核實真偽呢?
可是,皇帝偏偏不是一般男人。
他就在這一點上,就聽出了極大的漏dòng。
舉一反三,對她的一切的話,都不再相信了。
長公主功虧一簣,可是,輪到jīng明能gān,她再是厲害,又怎麼會是皇帝的對手??但見皇弟面上的神色,從bào怒到憤怒,再到現在異常的平靜。
她十分軟弱,又十分無力,口gān舌燥,無話可說。
在這之前,她曾經下過許多苦功夫:從珍珠的材料到周進的供詞——她幾乎確信那二人的jianqíng是真的,但是,她還是無法辯駁。此時,每多說一句話,就多加重一分陛下的反感。
“長公主,你是什麼時候這麼針對老叄的?”
她心裡一驚,益發恐懼。
“我,我不是針對老叄……我是恨那個狐狸jīng……我本來不想說的,一直忍讓著,可是,她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這麼對待醇兒……那也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你和麗妃的關係雖然不錯,但還不至於到了聯手收買珍珠的地步。珍珠幕後最大的指使人是誰?????”
“!!!!”
皇帝似笑非笑,面色變得很是奇怪:“是崔雲熙?還是別的什麼人??”
“不……不是……就是麗妃收買的珍珠,這些都是麗妃和珍珠告訴我的……我是為了醇兒,我沒有私心,我都是為了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社稷……陛下,你必須相信我,珍珠也只是提供qíng報而已……”
珍珠已杳無蹤跡,所以什麼都往她身上推,准沒錯。
皇帝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甘心瑤瑤做不成皇后,所以想拼命阻止水蓮生孩子,好bī迫朕就範,日後崔雲熙感激你大力相幫,自然會讓瑤瑤做皇后,是不是?”
☆、龍鳳胎14
長公主面紅耳赤。
可是,她滿臉血污,紅了臉,別人也看不出來。
“從被朕拒絕開始,你就一直懷恨在心,一直在想辦法,你認為,只要水蓮的孩子沒有了,醇兒的江山就穩固了,他是太子,瑤瑤就是太子妃……以後,瑤瑤就是皇后了,對吧??……”
他心底的憤怒已經逐漸地淹沒了理智的離線——越是鎮定,就越是憤怒。
越是憤怒,他又越是鎮定。
四周,一片死寂。
風chuī過,從緊閉的石門外面肆nüè,發出簌簌的聲音。
皇帝慢慢地走到長公主身邊,將她扶起來。
她不料想,這個兄弟居然還有這麼溫qíng的一雙手,就如他的眼神,充滿了一種憐憫和軟弱。
“長公主,明日就要啟程去北疆六鎮了。路上苦寒,十分辛苦,你還是早早回去休息吧。”看看她紅腫的臉,他又很心碎,“我會派人給你送去消腫的藥物……”
長公主靠在牆邊。
姐弟之間,從未如此的靠近。
直到現在,她都還不知道,自己今天到這裡的目的,達到了怎樣的作用……一敗塗地?或者其他?
直到皇弟的殷殷叮囑傳來,她才如夢初醒:“不……我不去北疆六鎮……我不嫁給李將軍,絕對不會……”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長公主,我希望一切事qíng,到此為止……”
“皇弟……”
“如果你們真是為了我好,就絕不要再提水蓮有關的任何事qíng了……”
“皇弟,你已經成了商紂王了……你已經被那個狐狸jīng徹徹底底迷惑了……”
他低下頭,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qiáng烈的悲哀:“長公主,如果你們再有半點小動作,只要水蓮的孩子生下來,我立即就立他為太子!!!”
長公主驚惶地後退一步。
他的聲音更加溫和:“你回去吧。別去找崔雲熙了,也不必去找二弟了,回你的公主府就行了。你的嫁妝,路上的行禮,朕都派人給你準備好了。明日一早,李將軍會親自到你的公主府來接你!”
他gān脆利落,打開了房門。
陽光照she進來。
長公主出去的時候,覺得眼睛都睜不開。
☆、龍鳳胎15
旁邊,兩名太監,兩名十分粗壯的宮女一左一右。
“公主,請!!!”
是他們將她攙扶出去的——說是攙扶,不如說是qiáng行拖拉。
公主鼻青臉腫,滿頭血污,但是,沒有人敢問半句。
長公主絕望的回頭,看到宮門緊緊關閉了,皇弟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
直到城門徹徹底底的關死了,皇帝才轉身。
身子忽然變得那麼疲憊,那麼虛軟。
這間密室,他幾乎從來不曾用過。
那是要審訊極大的機密,極其的隱私時才用到的——他原來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可能用上這間屋子。
豈不料,這麼快就用上了。
因為良好的隔音效果,他和長公主的話,一句也不曾外泄出去。
就算是門外那些值守的太監,宮女,也聽不到一言半句。
眼前,金星亂冒。
此時此刻,他忽然想起老叄的臉——那張俊秀的臉龐,如楚峰修竹一般的身姿——縱然他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認的那種俊秀。
老叄辭職,果然是因為“做賊心虛”??
就像他第一次去四合院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女人,飄渺的風姿,倚靠在一棵大樹的背後,一見到他,是何等的冷淡??
我已經和你決裂了,絕不會跟你回去了……
是叄王爺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你接我回宮,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
……
那時候,就不曾起過一星半點的疑心??
那時候,就不曾有過什麼不好的想法???
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不再是他的了。
天真無邪的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的確是的,她寧願做老叄的側妃,寧願和老叄一起越獄……尤其是四合院那麼長的辛苦歲月,難道就不曾變心過???
是自己的錯還是她的錯???縱然變心,是誰讓她變心的?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從她回到皇宮的時候起……太多的宮斗,太過血腥的殘酷,從貴妃到皇后,幾乎每一步,都飽含著步步驚心的算計和yīn謀……
愛qíng,哪裡經得起這樣多的yīn謀和毒辣?
…………
☆、龍鳳胎16
但是,他搖搖頭,把這些可怕的想法,統統都甩掉了……夫妻,兄弟,朋友……但覺這個世界上,一切都變得那麼模糊,那麼朦朧。
到底,有誰是值得信任的呢???
就如這尚善宮的大門。他本是想走進去的。那麼堅定的踏進去,裡面,有他的妻兒,有臨產的期盼……那個即將出生的小傢伙……
但是,此時此刻,他竟然失去了力氣。
竟然不敢再走進去了。
也因此,對長公主和崔雲熙等,更加的恨之入骨——就算是為了一己之私,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可是,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兄弟,自己這個皇帝的感受呢????
他如此疲軟。
對面,有宮女走近,小心翼翼地俯身行禮:“陛下,皇后娘娘說,今晚為您做了您最喜歡的芝麻糕點……”
他加快了腳步,大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水蓮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和別的孕婦不同,她並不顯得十分嬌氣,都八個多月的大肚子了,她的jīng神很好,每天走來走去,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困難,基本上,從來不臥chuáng休息。
也許是那個孩子特別qiáng壯吧?
就算是挨了醇兒的一鞭子,她倒在地上,幾乎連膝蓋都磕破了,但是,依舊安然無恙。甚至她額頭上的傷痕,都淡化了,一場虛驚之後,她站起來,又是眉飛色舞,神清氣慡。
皇帝慢慢地走進去。
御膳已經擺好了。
濃烈的熱湯,香噴噴的糕點……還有好些京城這個季節該有的名菜,應有盡有。
那時候,她當然不知道他曾經密詔長公主。
她只是看著他異常蒼白的臉和憔悴的神qíng。他老得太快了,幾乎是一夜之間,沒有任何的過度,直接就老了。
水蓮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是自己,把那樣一個雄才大略,雄心壯志的男人,變得如此的意志消沉。
她心急如焚,覺得自己在迷亂里不慎說了些什麼,天機不可泄露,所以,應該遭到懲罰。
所以,急於糾正。
☆、龍鳳胎17
皇帝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她迎過來,手裡拿著熱帕子,遞給他,異常的溫柔:“陛下,你這些日子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