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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令一下,許多人都大吃一驚。
自古出巡,都是帝後分開——縱然是皇后,也只能坐單獨的馬車。現在可好,陛下竟然下令和貴妃共乘一車回去。
珍珠等人喜出望外,但是,水蓮卻明白——陛下此舉分明就是監視自己!
他怕自己又跑路了,所以牢牢地監控著。。。。
跟他一輛馬車??
虧他想得出來!!!!
珍珠等人在一邊恭維她:“娘娘,您的好運氣來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什麼。”
她苦笑一聲。
水蓮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鹹魚翻身了。只看到門口,綾羅綢緞,各種各樣的衣服送來——宮女們圍在她身邊,細心地打扮,伺候,沐浴更衣。
她木然地坐著,任她們擺弄。
只是,當看到鏡子裡那個濃妝艷抹,打扮得分外華麗妖嬈的女人時,她一陣一陣地發怵:這是誰??這是誰?
昔日宮廷里的水蓮?
現在被拋棄的水蓮???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最多,和崔雲熙差不多了罷了。
只是內心裡藏著的那股怨恨,就如膨脹的皮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甚至遠遠超越了自己的承受力。
她站起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滿頭的珠翠縈繞。就如一個新嫁娘一般。
這算什麼?
出去的時候,門是開著的——她看到自己的皇帝丈夫——是的,還是丈夫,只要他一天沒有休掉自己,自己就只能是他的女人——甚至不需要講什麼道理。
皇帝的眼睛睜大了。
那時,忽然屏住了呼吸。
但覺眼前的女人,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美麗——就連她那種冷淡,滿不在乎的樣子,也形成了另一種獨特的魅力和qíng趣——遠遠不是雲熙等百依百順的女人所能給與的。
他直直地看著她,忽然就有些心花怒放。
“小魔頭……我們要回宮了……”
☆、連夜脫逃15
她微笑起來。
這一笑,他忽然覺得骨子都蘇軟了。這還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對自己笑呢——這一笑,仿佛把二人之間的所有芥蒂,所有恩怨,統統一下就化解了。
心中的一股溫柔qíng愫,很自然地湧上來了。
“小魔頭……”
她也凝視著他。
這是二人重逢以來,她第一次這樣認真的打量他——呵,一別幾年,他的變化很大——成熟了許多許多,眉目之間,甚至有了cao勞國事所帶來的憔悴和風霜,就如一個飽經憂患的男人,比他實際的年齡顯得更加蒼老。
她輕嘆一聲,“其實,這是何苦呢?如果我舊病復發呢?又怎麼辦?又趕出宮麼?”
他斬釘截鐵:“不!水蓮,今後無論你變成怎樣,我都會一直留你在身邊。”
男人的誓言啊。
多麼虛無縹緲。
說出來容易,可是,如何去堅持??
“陛下,我想問你,我回去了,你會怎麼安頓我?”
“但凡該屬於你的,我一定會還給你。”
她咀嚼著這句話——哪一些該是自己的?
才發現,皇帝,已經變得很狡猾了——他許諾,但是很空泛——而不是落到了某一個具體的實際之處——猛然一看,什麼都承諾了,但是,細細地一想,什麼都沒承諾。
日後自己追問起來,他可以解釋的餘地很大——比如,貴妃是屬於你的名分——於是,你就是貴妃。
她的心,更冷了。
就像在冰塊里浸泡了許久,縱然是熊熊大火,都沒法捂熱。
她淡淡的:“陛下,希望你不會後悔!”
“!!!”
“我希望,日後,你不會為這個決定而後悔。”
會後悔麼?絕不!
那時,他一點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妥,只是打定主意,今生今世,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無論如何,也休想讓他放棄了。自從她離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任何興趣去小黑屋了。
而且,他心中自然有一些想法,一些真正的承諾——但是,他希望給她一個驚喜,而不是空dòng地說出來。
他希望做到了再說。而不是白白地開一些空頭支票。
☆、連夜脫逃16
甚至,為此而隱隱地高興——果然,她是因為醋妒吧——醋妒不可怕——可怕的是女人變了心腸。
他寧願她是醋妒。也只選擇了這個理由去相信。
他躊躇滿志,興高采烈:“水蓮,尚善宮已經空了很久了,我一直很寂寞。也許,等你回去了,我就不會再寂寞了……”
那本是qíng深意濃的表白,但是,聽在她的耳朵里,卻一點也不是滋味。
就連笑容也變得輕描淡寫的諷刺:“哦?陛下也會寂寞?那麼寂寞的話,你的兒子是怎麼生出來的?無數的良辰美景在gān什麼?一邊思念我,一邊讓年輕貌美的妃嬪侍寢?在她們身上,激烈地思念我?……”
皇帝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生平,他沒聽她說過這麼刻薄的話——水蓮,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他要回答她,可是,口gān舌燥——而且,她貌似也無心聽他任何的分辨或者表白。她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微微閉著眼睛,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於身邊的這個男人,根本就可有可無似的。
“水蓮……該出發了……”
她睜開眼睛,還是淡淡的:“陛下,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否則的話,日後,你必定會大大的後悔……”
那是一種宣言。
一種決裂的光明磊落的通告。
但是,皇帝根本不可能拒絕,也不會後悔,他咬緊牙關沉聲道:“水蓮,你就不要多說了,朕心意已決。”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那我就不說什麼了。也罷,也罷,陛下,你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色衰則愛馳……你早就不再喜歡我了,在我生病的時候,就把以前的恩義徹底斬斷了。請你記住,日後,我也是你的玩物!!”
他面色慘白:“水蓮,你明知道,你根本不是玩物……”
“病好了就搶回去,生病了就趕出去!不是玩物是什麼?難道,陛下,你還認為我是你的愛人?”
“水蓮……”
他幾乎嘶吼起來:“朕說過會補償你……”
☆、連夜脫逃16
他幾乎嘶吼起來:“朕說過會補償你……”
“如何補償法?”
“不就是皇后嗎?你要做皇后,朕就給你!!”
她哈哈大笑。
“好,那我就提前感謝陛下天高地厚之恩了。”
說罷,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皇帝也跟出去。
那一日,天氣很燦爛,陽光很晴朗。他走在她的身後,卻感覺不到半點的溫度——只是覺得冷,異常的冷淡——
行到甘露寺時,天色忽然變了,一時間狂風大作,下起雨來。
一行人進寺廟避雨,休息。
陛下和水蓮一間屋子。
她知道,他到這時候,還是牢牢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兩個人在同一間屋子裡,卻什麼話也不說,相對無言。
沉默。
一種溫柔的沉默。
一種冷酷的冷漠的沉默。
水蓮很遺憾地想,也許是自己對他的要求太高了吧。
當一個女人,曾經深愛的時候,要求就會很高很高——因為,她不是因為家族利益,因為榮華富貴而愛他——僅僅只是因為她本身而愛他。
難道這樣,就不能要求高一點麼?
“水蓮,實不相瞞,這些年,我雖然有了雲熙,水之等等……可是,和她們在一起,總是覺得很疏遠,是一種君臣的感覺,真的感覺不到別的qíng意……這是和你在一起,根本沒法比的……水蓮,我想通了,現在,兒子也有了,我並不需要再忌諱什麼了。以後,我會只愛你一個人……”
這是他第一次提到“我只愛你一個人”——
愛啊!
只愛一個人?
就得必須等到他有了兒子有了繼承人,有了繁花落盡的比較之後???
燈火闌珊處,還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不感動,也不回應,只說一句:“我困了。”
他的雙眼珠子一片血紅——禁yù太久,熬的。
水蓮不敢看他,男人那點子事qíng,真怕他那個啥火焰一燒起來……這就不好玩了……
所幸他並未動手,輕描淡寫的:“水蓮,你先休息,我再看一會兒奏摺。這地方沿途的奏章還沒處理完……”
水蓮和衣躺下去,背靠著牆壁。
☆、連夜脫逃17
他見她那樣側臥捲曲著,一伸手就將她抱起來。
“你gān什麼?”
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躲避他的魔掌。
他沒好氣:“我能gān什麼???我是覺得你這樣躺著不太舒服……”
“我舒不舒服,不要你管……”
“你在我的chuáng上,我就要管。”
她勃然大怒:“是我想上你的chuáng嗎??”
他悠然:“你也知道自己上了我的chuáng??”
“……”
水蓮再也不肯多一句話了,免得內傷。
一側身,又對著牆壁了。
儘管她這樣防備的姿態,又一次讓他傷了自尊,但是,他還是一點也沒動怒,好暇以整,柔聲道“你先睡,等我看完這些東西就來陪你。”
誰要他陪啊?真是的。
可是,她被他按著動彈不得,只得躺下,閉了眼睛。
她再次睜開眼睛,只見皇帝正坐在chuáng榻邊,仔細看著自己。
她嚇了一跳,坐了起來,皇帝立刻伸手抱住了她,宮燈之下,她的雙頰更加鮮艷,就如他越來越黯黑深沉的目光,內心裡,甚至有一點卑鄙的得意。
每一次被自己的妻子拒絕也不是一個辦法——尤其是分別許久,比新婚時更加渴望——軟玉溫香就在懷裡,豈能讓她再一次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