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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因為驚訝而嘟囔起來的嘴巴,這一刻,臉上那種小心翼翼的深沉和遮掩都不見了,嘴角微微翹起來,就像當年小木屋裡的小惡魔。
他笑起來,不答,轉身去衣櫥里挑選一件極其jīng美的睡衣給她,柔聲道:“水蓮,換這件吧。”
她溫順地同意了。只安安靜靜地躺著,一言不發。
皇帝凝視她閉著的眼睛,半晌,他的語氣更加溫和:“水蓮,喜歡今晚換的衣服不?”
“喜歡。”
他這才把衣服全部放回去,走到她的身邊,挨著她躺下去,頭放在枕頭上,chuī熄了宮燈。
黑夜裡,只聽得二人的呼吸之聲,安靜得出奇。
“水蓮,你睡了麼?”
“唔……醒了就睡不著了。”
“水蓮,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qíng。”
“什麼事啊?”
“我考慮後宮人數眾多,供養不菲。其實,宮裡根本不需要這麼多人,再說,現在車立國又和我們發生了衝突,也許,以後戰爭還會升級,也需要很多財力,與其那樣子鋪張làng費,不如做點有實際意義的事qíng……”
她在黑暗裡睜大了眼睛,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就算是為了壓縮宮廷開支——但也不是壓縮宮廷人數啊?
皇宮都還搞裁員?這也太離譜了吧?
就算是裁員,也是先從官僚的冗員開始。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25
“我那天看了一下宮裡各部門的名冊,很多部門冗員眾多,有好幾千的宮女雜役,我認為根本不需要這麼多人……”
她遲疑一下,小聲地問:“以前太后不是有規矩麼?但凡宮女們滿了25歲就可以出宮嫁人,應該不會有很多冗員吧……”
他直截了當:“水蓮,我認為除了宮女之外,那些妃嬪們也最好都各自去封地……改嫁也罷,其他也罷,悉聽尊便。水蓮,你意下如何?。”
水蓮驚呆了。
這是何意?
解散後宮?
她惶恐得幾乎側身,可是身子有點笨重,黑暗中看不清楚皇帝的臉,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微微地急促起來。
一時之間,竟然不敢開口。
根本就不能消化皇帝這話的真實的含義。
“人多事多,祖宗們的規矩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嬪妃們都住在後宮裡而不去封地的話,孩子們之間也會互相攀比。與其如此,不如讓她們都出去……”
她忽然明白過來。
他的話再是坦率不過了,今天崔雲熙,明日李雲熙,輪番爭著送美女,輪番爭著侍寢,爭取賞賜和地位……千奇百怪的花樣,縱然是皇帝也吃不消了。
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
這對她水蓮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qíng。
可是,他為何要這樣做?
有時,保持後宮那種微妙的爭鬥也是皇帝樂於見到的。難道他就不怕她一人獨大?
這時候,他仿佛不像一個裁判了,那令她有一種錯覺——他站在自己這一邊。
當裁判變成了運動員,jiāo戰的一方隊員從11人變成了12人,這個球賽還怎麼進行下去??
她qiáng迫自己穩住心神,沉聲道:“陛下,你若是因此而解散後宮,也許,是很不明智的。”
他不以為然:“這有什麼?我早就深思熟慮過了。”
要知道,後宮是宮廷制度最核心的一塊,要顛覆,何曾容易?
整個後宮,徹底變成了一個辦公機構——按照這種做法,剩下的真的只是各部門跑腿的,做活的等人了。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
皇帝,可謂是歷史上第一位,也許也是唯一一位解散後宮的皇帝。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26
皇帝,可謂是歷史上第一位,也許也是唯一一位解散後宮的皇帝。
縱然水蓮思想早就變了,也覺得這事qíng不可思議。
“水蓮,你也不必擔心了,我會儘快下令下去,讓她們去封地或者出宮……”
她怔怔地問:“陛下,你何必這麼著急?”
他呵呵笑起來,眼神變得有點兒狡黠:“水蓮,我其實覺得生活越簡單越好。”
後宮三千女人,大多數人連皇帝的面都沒見過。可是能見到面的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女人就是想把唐僧弄上chuáng——生了一個孩子的還要生第二個;沒有懷孕的趕緊想辦法……獲得皇帝的寵幸,得到封賞晉升才是王道。
手段之多,花樣之繁,在很多男人眼裡是一種驕傲和福氣,但在另一些男人眼裡,也可能是痛苦和災難。
男人,哪裡能天天生活在這樣充滿誘惑的環境之下?
更何況,每天回來,很晚很晚,他都看到她的等待——烏青著眼圈地苦苦的等待,因此,殫jīng竭慮,卻一籌莫展。
他這樣做,都是為了她。
廢立皇后,治療不孕,解散後宮……所有他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他都在為她做。
水蓮蜷縮著身子,不知道自己面臨的這一幕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身邊的男人,有一種敬畏之qíng。
是他,把她捧得這麼高。
一個男人,到底要有多大的決心和勇氣,才能做到這一點?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從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皇帝,難道他就不怕此後幾十年的朝朝暮暮,天天只能對著一個人難道不會覺得厭倦?
“水蓮……”
她含糊不清:“陛下,我好睏了……”
其實並不是瞌睡,而是害怕——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心qíng。
他的聲音溫柔得出奇:“我都忘了,你不能熬夜……水蓮,好好休息吧,等睡醒了再說……你要記住,日後,你全心全意休養身子,孩子是第一位的。”
水蓮答應,這一次,絕對沒有陽奉yīn違——是的,自己不該本末倒置。
生下孩子,才是最大最重要的事qíng。
別的,算的了什麼呢???
所幸這些日子,她鍛鍊得好,沒有出現任何閃失。
☆、三王爺的劍1
她真的躺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很快就發出了熟睡的均勻的呼吸之聲。
他也很快閉上了眼睛,迷糊之際還在想,只要這件事qíng解決了,一切就徹底改變了。
二王爺早朝回來,神色yīn沉。王妃問他午膳的安排,他一把推開她就走了。
王府密室,只留下他最親信的師爺和唐七郎。二王爺的臉yīn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把大致qíng況一說,兩位謀臣也慌了,這還有什麼說的?
人家是皇后,首先是保證了嫡出。地位本來就高出一截了,偏偏皇帝還要來一個祭祀山川,大張旗鼓,仿佛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師爺忍不住了:“陛下為何如此糊塗?按理說,他不該如此啊,這樣豈不是故意引起天下大亂?”
“皇兄行事自來神出鬼沒,誰也難以猜測他的心思,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連二王爺都很意外,按理說,這種時候,為了維持各方利益的均衡,該是越低調越好,誰知道皇帝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誰也摸不准方向了。
“陛下明知你和皇后不和,為何還故意派你去做使者?”
“就是如此,本王才拿不準……”就像一把利劍懸在頭頂,隨時砍下來——說皇兄有什麼驚人的企圖吧,可是他對醇兒的態度是越來越好;說他沒企圖吧,麗妃,崔雲熙,一個個的都倒下去了。
“只要她生了兒子,醇兒鐵定保不住了。皇兄自來就不喜歡醇兒,又不是今日的事qíng。”
他哀嘆:“唉,皇兄也越來越神秘莫測了。皇兄估計是希望化解她和我之間的恩怨……真沒想到,我和皇兄三十年兄弟,相親相愛,竟然還敵不過這個女人的枕頭風……再說,我當年把雲熙送給皇兄也是為了皇兄好,雲熙也生了太子,如今,不拿我當功臣也就罷了,反而因為這個女人弄得翻臉相向,這算怎麼回事?”
唐七郎開口:“小人倒認為,陛下也許是藉此機會試探王爺,很可能是皇后出的主意。”
“怎麼說?難道是皇后想要陷害小王?”
☆、叄王爺的劍2
“她就算不是暗算,但是,也是給您一個下馬威。不過,王爺您也別先亂了陣腳,畢竟,她不一定生的就是兒子。若是生一個女兒,她也是白白得意了。”
“等真的生了兒子就遲了。師爺,你沒看到今日陛下的樣子,他絲毫也沒掩飾他的高興,依照他的行為,若不是心底有了什麼打算,絕不會如此。而且,他今日決口也沒有提起醇兒……所以,小王也拿不準他究竟是什麼心思。皇后向來詭計多端,不然也坐不上皇后的寶座了。這一次她懷孕了,豈不找我報復?唉,真要讓她生了兒子,只怕以後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師爺一看這架勢,急忙道:“王爺,你且先放寬心思,既然讓你做使者,那我們就還有很大緩和的餘地。現在我們決計不能輕舉妄動。”
“的確,皇兄的話說得很明白了,他不希望我和那個女人有什麼芥蒂。如果那個女人懷孕期間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可負擔不起這個責任……現在只怕有任何不好的舉動出來,皇兄都會認為是我們針對那個女人,唉,現在是投鼠忌器,怎麼做都不行。”
很少吭聲的唐七郎忽然道:“王爺,你也不必太擔心,我們不是有那個女人的把柄麼?”
“唉,這個把柄這時候看樣子也不成了,皇兄一心一意護著她……”
“怎會不成?此事鐵證如山……難道她出了這樣的事qíng陛下還會維護她?”
二王爺心念一轉,他也是男人,當然最是了解男人的心事。別的事qíng皇兄可以容忍她,但是,這一件事qíng,是個男人都不會容忍。
這是,這張王牌是他最後的底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決計不會打出來。
正在這時,外面的侍衛送來一封密函。
他一看,臉色變了,立即投入火盆里。這密函正是崔雲熙千方百計潛人送來的。皇后懷孕了,她比任何人都著急,連天都要塌下來似的,顧不得二王爺三令五申,非緊要事qíng不許聯繫的禁令,冒險送來密函,非要一個結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