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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這樣,多累啊。
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一種責任。
他走到外面的衣櫥,親自拿了一套很鬆軟的睡袍出來,柔聲道:“水蓮,換了吧。”
她有點不安:“陛下,還是我自己來吧……你都這麼累了……”
他心裡堵塞了石塊一般,悶得心慌:“水蓮,你應該輕鬆一點,現在有孕在身,比不得往時……”
他一邊說話,一邊把衣服展開。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19
袍子很大很舒適,有jīng美細緻的花紋,是她所喜歡的風格。
“陛下,這衣服是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沒見過這件?”
“是我吩咐人做的。水蓮,這種衣服穿著才舒服。你試試看……”
說話的時候,衣服已經換上去了,蓬鬆地在身上。甚至連下擺的一點褶皺他都給她拉平了。記憶里,這是他第一次這樣jīng心地伺候她——就算昔日二人很恩愛的時候,也是她伺候他——因為他是皇帝,尊卑有別。自從做貴妃的第一天起,她對他都是尊敬仰慕,服侍得無微不至。
曾幾何時,顛倒了順序?她竟然不知所措,很是不安。
“陛下……你怎能做這些事qíng?還是我自己來吧……我喊寶珠她們來……”
“都就寢了,喊她們做什麼?水蓮,快躺著,我還有好東西給你看。”
他笑著起身去打開了衣櫥,拿出一大疊的衣服。都是新的,jīng美,舒適,又不失華麗,但是和皇后的朝服完全不同,只是屬於一個孕婦的合身的衣服。
“陛下,這是?”
“我吩咐她們做好的,昨天就拿回來了。今後你可以穿這些外袍……至於那些笨拙的朝服……”他頓了頓,“你實在是不宜再穿了。”
她低下頭去,不明白他此舉何為。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願意穿那些服飾——再是華麗莊嚴又如何?那種笨重,根本叫人吃不消。
可是,一個女人,懷孕的時候最是憔悴難看,身形走樣,臉上不知不覺長滿了雀斑,每一天都是無jīng打采,甚至連在丈夫面前換衣服也失去了勇氣。
除了厚厚的朝服掩飾,她還能做些什麼?
“對了,以後的朝拜之日,你也不必管了。”
她睜大眼睛,分明地流露出一絲狐疑。
皇帝看得分明,“你身子要緊,那些煩人的瑣事就不用管了。我會親自下令,為了讓你安心養胎,今後就取消掉朔望之日的朝拜,這樣,你就不用天天熬著早起了,太醫說了,你要睡足,養好jīng神,而且最是忌諱勞心勞力,如果cao心過度,可能對你和孩子都不那麼好……”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19
她只聽得幾個字“取消朝拜”?
那是象徵皇后身份的一大權威。這可謂是皇后最能震懾人的法寶了,怎會說取消就取消?
就算是十分煩人,可那是每一個女人心底的願望——無論多麼忙,多麼累,可是,看著別的女人跪在自己腳下,這可比自己跪在別的女人腳下的滋味好得太多了。
水蓮的腦子飛速地轉動起來,忽然想到一個很不好的事qíng:莫非是崔雲熙去告了黑狀?
她甚至好幾次衝口要問,可還是勉qiáng忍住了,內心卻立即樹起了一道屏障,飛速地轉著念頭,到底該如何應對?
她淡淡的:“既然陛下覺得應該取消,那就取消吧。我沒什麼意見。”
“不過,取消了也有一點麻煩,安排事qíng也麻煩,後宮事qíng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唉,歸根結底,還是人太多了……人多事qíng就多……”
她垂下頭,表面上無動於衷,心跳得卻很厲害。
人多事多?
他只是看著她的神色,一絲一毫都沒有忽略。
但下面說出來的話,卻大是不同。
“其實,我早就覺得這種朔望的朝拜煩瑣又勞累,根本沒有必要,純粹是逞威而已。後宮其他事宜,小的由老太妃們處理,至於大事嘛,我看這幾個月也沒什麼太大的事qíng……等你生了孩子,再做也不遲……”
水蓮的面上忽然一紅。
就算是燈光之下,皇帝看不真切,她卻明明白白地感覺自己的臉上在發燙——皇帝,他並非是要剝奪自己的權利。
因為那些事qíng是給了老太妃們——老太妃在後宮裡就是一群富貴閒人。
她們早已失去了爭權奪利的資本和心思。
卻又大惑不解。
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小事老太妃們處理?
為何不是讓其他妃嬪處理呢?比如有兒子的崔雲熙,按理說,這權利應該下放給她們才對啊。
又取消了朔望之日的朝拜,又不給妃嬪們權利,那些女人不把自己恨入骨髓才怪呢。
但是,她沒有追問原因。
既然皇帝大人認為這樣有道理,那他就自然有他的安排和打算。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20
既然皇帝大人認為這樣有道理,那他就自然有他的安排和打算。
一言九鼎,在皇帝面前刨根問底是不明智的事qíng。
如果他想解釋原因,不用問,也會說出來。
但是皇帝沒說,任何原因都沒有,等水蓮再一次輾轉的時候,聽到他發出均勻的呼聲,黑暗中,大手伸出來,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心裡一松,也沉沉地睡去。
直到第二天早起,陛下才道:“小魔頭,你還記得前些日子,朕曾經說過要送你一件大禮麼……”
“怎麼?陛下,你要送我什麼?”
他凝視著她,半晌:“朕送你的這件禮物,也許會讓你今後不再那麼受累了。”
她咀嚼著這話題,一時,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很快,崔雲熙留宿陛下失敗的消息傳遍了後宮,不止如此,在崔雲熙再去探望水皇后的時候,明顯地吃了閉門羹。為兒子的前途著想,崔雲熙進退不得,深深地惶恐,——明明自己又gān了一件大傻事,又得罪了水蓮一次,可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好想???
一些企圖效仿這一招的美人兒們也不得不停手了。
這時候,大家再一次深深地,深深地懷念起了——麗妃,她多好呀。現在這個,小人得志,獨霸天下,沒奈何了。
現在她懷孕都霸著皇帝,生了孩子之後誰還能見著皇帝?
得了,皇帝真變成她一個人的了。
水蓮也老感覺到眼皮在跳。這幾日,她老是覺得眼皮在跳,先是左眼跳,然後是右眼跳,到後來,兩隻眼睛都跳起來。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岩,她心煩意亂之際,又有點心驚膽顫。
這一日,皇帝回來得特別早,二人用罷晚膳,喝了一盞清茶,他忽然不經意地問:“水蓮,你去過翠雲宮?”
水蓮心裡一震。
就如呂雉背著劉邦搞的那些小動作——她內心的仇恨,柔媚的雲熙,隱藏在不可知的地方的新鮮的美人們……統統都是她仇恨和妒忌的對象。
她差點忘了,在皇帝面前,你永遠也不要弄鬼——他絕對可以識破你。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23
她低下頭去,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我是去了。”
他凝視著她。
很長時間,她忽然喘不過氣來,覺得自己的胸口堵塞得非常非常厲害,就如一塊沉重的石盤壓著,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
也許是這一日她沒有再穿戴皇后的朝服,沒有那些過多的珠寶首飾,胭脂水粉的掩飾,憔悴遮掩不了,她的臉色慘白得出奇,睫毛垂下去。
自從取消朔望朝拜之後,宮裡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當然,這些話傳不到她的耳朵里,她們也不敢。
她呆在尚善宮裡,真正的靜養。
可心卻沒有一刻靜下來過。
也不敢——樹yù靜而風不止,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感覺上過了許久,久得她都快受不了了,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生硬而緩慢:“陛下,我的所作所為,你應該很清楚……”
她永遠成不了一個面不改色的大yīn謀家——它們在他面前,很快就會舉手投降。
老老實實地承認自己的罪行。
“水蓮,對不起!”
她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他難道做錯了什麼?
錯的難道不是自己麼?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受,就如他心底此時的表qíng:“水蓮,你是不是每天都過得惴惴不安的?也許是我讓你覺得很不安全吧?”
那種壓抑的感覺更加明顯了,她的聲音益發地沉下去:“陛下……我其實也不是……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陛下,其實,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
竟然因為慌亂而說不下去了。
是的,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女人了。
純真和善良,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心底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就像一個木偶一般,他說她不用再穿朝服了,她於是便換上了便服。他說她不用朔望之日朝拜了,於是她也就取消了。不追問也不反駁,可是,誰知道她心底到底想的是什麼?
“水蓮,別的妃嬪也好,美女也罷,你都不用去管了。”
她淡淡的:“我原知道,這些都瞞不了你。”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24
“崔雲熙恨你,我是知道的。可是,她也興不起什麼風làng了。而且,我已經下令,從今往後,不得再往宮裡選送任何秀女……”
她這才真的吃驚了,瞪大了眼睛。
陛下親政之後,為了權臣和高門大族,從不拒絕和他們通婚。哪怕是二人最恩愛的時候,他也有娶別的妃嬪,麗妃就是籠絡權臣的產物。
“皇弟們的孩子逐漸地開始長大了,要通婚,可以有很多人選了……”他微笑起來,像是早已深思熟慮,“也不見得就次次必須我親自出馬……”
陛下還有好幾個弟弟,二弟,三弟、四弟、五弟等等,“我已經傳令下去,日後王子們都和高門大族聯姻。他們現在雖然小,但可以先定娃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