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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他悄悄上前,壓低了聲音,“回陛下,日前侍衛們抓獲一名企圖攜金逃跑的小宮女,本來,按照規矩,她應該jiāo掖庭獄審訊處死,但她自稱已經懷了陛下的龍種,態度非常囂張……所以,大家暫時拿她也沒轍……”
“竟有這等事??朕怎麼毫不知qíng?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為什麼不去查個清清楚楚?”
“這……”
張公公支支吾吾,面有難色。
新帝一揮手,屏退左右。
張公公這才低下頭,顫巍巍的:“她送了老奴一百兩huáng金,叫老奴不要張揚此事,說是以後會給陛下一個天大的驚喜……老奴不敢有絲毫隱瞞……”
新帝站起來,走了幾步,誰也不知道他對這個“驚喜”究竟抱著怎樣的態度。
“這……那‘小宮女’其實並非真正的宮女,她……她是……”張公公吞吞吐吐的,他在宮裡多年,昔日對皇太后恭順慣了,對太后身邊的姑娘們也不得不高看三分,此時見陛下面色沉下來,再也不敢囉嗦,急忙道,“她是水蓮姑娘……這個水蓮姑娘……她既然那樣說,侍衛們也不敢審問她……對了,由於此事特殊,老奴不敢宣揚,唯有侍衛長和老奴知qíng……”
他不說下去了。
皇帝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太后的遠親的遠親——太后身邊多年的紅人,就連身為皇帝的他,記憶中也有她如何“當紅”的片段……
太后屍骨未寒,她的舊人如何處置?
如果他不親自動手,的確無人敢動手。
他的眉毛掀得很高很高。
“她果真有孕?”
“這……”實在是不好說,張公公不敢保證。可是,誰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水蓮姑娘,她敢紅口白牙這麼胡說八道?
☆、那一夜1
皇帝嘴角露出一絲極其詭異的笑容,真是怪哉,一個女人有沒有為自己懷孕,自己竟然不知qíng????
“既是如此,今晚她為何不赴宴????”
“老奴已經派人去向她宣旨三次,但她的宮女珍珠說,自從上次陛下設立群芳宴,她伺候陛下歸來之後,就在養病,不宜出門……所以,老奴不敢qiáng求……”
皇上放下酒杯,嘴角一抽,還有這等事qíng?
上次伺候群芳宴——有她麼?
記憶很模糊,貌似是有不少妖嬈女人在身邊晃來晃去……勸酒,彈琴,歡笑……還有不少女人為他寬衣解帶……
那一夜,他喝得實在是太醉了,今夜任何妃嬪都未能診斷出有孕難道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醉倒的男人,什麼都gān不了。
反而是這個水蓮……她,想,gān什麼???
新帝面如嚴霜:“這等事qíng,難道太監們都無記載?”
張公公早就一頭黑線了,娘娘們是否懷孕,太監們應該最清楚。問題是,那一次太監們醉酒,實則是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原本是當初新君掌權得意忘形,他親口吩咐太監們也飲酒……當然,新帝肯定早就忘了這事qíng了,張公公當然也不敢去提醒他。
皇帝犯了錯,是錯也不能說。
“說,為何不知qíng?”
張公公慌忙跪下去:“那一夜實在是……實在是……是陛下親自下令,讓隨侍的大小太監們也一同飲酒……”
新帝擺脫桎梏,一人獨大,壓抑了十幾年的內心得到釋放,也許自己也不清楚就放làng形骸起來了吧??
他暗暗警覺,如果長此下去豈不是成為真正的昏君一名???
“張公公,你傳令下去,日後盛宴,不許任何太監沾酒,否則,殺無赦。”
“老奴遵旨。”
落花殿裡人來人往。
幾名宮女眼睜睜地看著新送來的各種箱籠:珍珠,錦緞,滋補藥材藥膳……這麼大的陣仗,這是要gān嘛?
小宮女珍珠怯怯的跑進去,躲在內殿不敢出門的水蓮小姐捂著頭,一頭黑線。
“小姐,不得了,陛下派人送來許多東西……”
☆、李代桃僵,玩出人命1
“什麼?”
“你快出去看看吧,張公公等著見你呢。”
水蓮硬著頭皮出去。
張公公滿臉曖昧的笑容,神態看不出是恭喜還是警告,“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是陛下賞賜的……”
好傢夥,這麼多財務,就算是太后在世也從沒有一次xing賞賜過這麼多東西啊。
她硬著頭皮:“我無才無德,怎敢領受陛下如此封賞?”
張公公湊過來,聲音很低很曖昧,笑容昏昏的:“這不,娘娘懷了陛下龍種,得什麼天大的賞賜都是應該的,不是嗎……”
水蓮退後一步,捂住額頭,我的天。
龍種,龍種!
“宮裡規矩,向來母憑子貴,水蓮姑娘,日後得了富貴可不要忘記了老奴……”
水蓮恨不得一耳光扇過去。這個可惡的老傢伙。
“對了,陛下請水蓮姑娘去一趟尚善宮。”
尚善宮????
水蓮急了,“去尚善宮gān嘛?”
“老奴不敢揣摩陛下心思。水蓮姑娘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的天。
我的天!
李代桃僵神馬滴,看來要玩出人命了。
幾名宣旨送禮的太監宮女候著,水蓮進退無路,看樣子,她若不去,太監們會毫不猶豫地架起人就走。
尚善宮。
皇帝的寢宮非常清幽靜謐。昔日天子住立正殿,但他登基之後,想起年幼之時無比的慘痛往事和心底yīn影,以及去世不久的皇太后……便搬到了尚善宮。
天子治國,百善孝為先。
水蓮還是第一次到這裡來。自13歲起,她代替太后去新建的寺廟禮佛,一去三年;皇宮規矩森嚴,太后在世時恩威並施,雖是女人卻比一個男人更加qiáng悍,政權軍權一把抓,對身邊女眷也很少有柔和的時候,雖然她跟隨太后身邊多年,但女眷不許涉足的地方,她一次也不敢踏足。
她想,新君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努力地搜索兒時記憶中的摸樣,清清楚楚的映出一個瘦弱少年,沉默,安靜,一張臉上過早地掛上了成熟的標籤……
十年過去了,他是否還是昔日摸樣?
一幅別致的寬大竹簾將諾大的書房分隔,裡面的人可以將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外面的人一眼望去卻是霧裡看花。
☆、感謝您百忙之中喜歡我?
一幅別致的寬大竹簾將諾大的書房分隔,裡面的人可以將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外面的人一眼望去卻是霧裡看花。
水蓮跪下去,“參見陛下……”
沒有人回答。
她鼓起勇氣抬起頭,竹簾背後,一個男人端坐,依稀拿著一卷書。
她加大了聲音:“參見陛下……”
“平身。”
聲音平淡,聽不出任何qíng緒。
她怔了一下,覺得這個聲音非常非常陌生——不是記憶中那個變聲期少年的聲音……但是,她說不出哪裡奇怪,只是聽上去,這個聲音冷極了。
她當然不敢衝上去故作熟悉:陛下,見到你我好高興啊。
皇帝從來不認故人,勞苦功高的大臣跟他們那麼熟還死得快呢,要不,人家怎會說伴君如伴虎?
她站起來,但是竹簾里的男人一點也沒有走出來的意思,還是老神在在地端坐。
他們很早就認識了,雖然多年不見面,但半點故舊的意思也沒有。尤其是他那種無聲的態度,她忽然覺得很冷,從骨頭裡冷出來。雖然他還沒有任何的表示,但是那種輕蔑,那種不屑一顧,那種狠勁,還有他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真的很讓人受不了,甚至有一種無力的絕望感。
人們都說他跟死去的皇太后水火不相容,所以,對太后黨人一起恨之入骨……她想,這是真的。
當初自己決定出逃也是英明的,只可惜,天不佑我,功虧一簣。
龍種二字,夠不夠保命的資本?
以前她有自信,現在卻開始動搖了。
“聽說,你懷了龍種?”
她的嘴唇忽然很gān很gān,聲音聽起來很奇怪:“這……多謝陛下隆恩……”
竹簾背後的男人笑了:“我對你有什麼恩?”
她接不下去。
這對白本來就有問題: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懷孕了,經歷嘔吐,痛苦,十月懷胎,分娩劇痛……不幸者還可能流產,刮宮,清宮,更痛苦百倍……但是,她們卻要對一個男人說:感謝你讓我懷孕了……
或者說,感謝你百忙之中OOXX我,讓我三生有幸為你懷孕了??
☆、太后許你什麼名分
“朕雖然登基多年,可親政還是最近的事qíng,適逢改元,這時候,才算得上真正的新君了;如果此時喜得龍種,豈不是雙喜臨門?”
雙喜,雙喜!喜你個頭啊。
水蓮躬身,屏氣凝神,三從四德地聽著。
“能懷龍種嘛,水蓮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既是如此,朕就下令給你安排幾名御醫伺候……”
我的天!
“陛下,我不需要御醫……我,我沒什麼……真的不需要御醫……”
“沒什麼???到底是沒有什麼?”
“額……我的意思是,我身體非常好,吃嘛嘛香,一覺到天亮……真的不用御醫……陛下,我不需要御醫……”她一鼓作氣,“人家那些民間婦女從來不用御醫……”
“你是民間婦女嗎?”
她理屈詞窮。
竹簾後面的男人並未步步緊bī,他沉默,仿佛無所謂的樣子。
這種極度的冷淡毫不掩飾地傳遞出來,水蓮其實一開始就感覺到了,陛下大人對“龍種”一事無驚無喜……她暗忖,是他識破了她的謊言?還是因為懷孕的是她,所以他不感興趣???
她想起被自己關在小黑屋裡的那一名“藥渣”,臉色刷地白了——天啦,會不會這渣男已經逃出去告發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