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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擁抱
石良玉見石琨竟然敢攻擊鄴城,大怒,親自率軍迎戰石顯,半月之內,滅掉石顯八萬大軍,石顯抵擋不住,暗中派人送出投降書,擬將暗殺石琨作為見面禮送給石良玉請罪。石良玉同意了。
半個月之後,石顯果然趁石琨離開襄城的時候,派親信將他暗殺,取了石琨首級送給了石良玉。
至此,三十萬胡族聯盟已經消滅十幾萬,可是,西線和東線的羌軍和大燕聯軍卻依舊咄咄bī人,並不因為石琨的死而有所撤退,相反,兩國更是從中看到了希望,指望染指中原分一杯羹。
就在石良玉苦戰石顯的時候,燕軍繞開胡族聯軍直下攻打扶羅城。扶羅距離寧鎮塢堡不足三十里,有鄴政權的五千軍隊駐守。扶羅城雖小,但是位置十分重要,只要攻下這裡,就從側面打開了進攻鄴國的大門。慕容俊見一眾聯軍和石良玉jiāo手,那是只敗不勝,他暗中觀察良久,終於找准了要塞,拋下聯軍,和羌軍商議後,準備先繞道打通這個重要關口,再內外夾擊,如此,必破石良玉大軍。慕容俊上次偷襲塢堡不成,本就忌憚,打定的主意是先繞過南朝領土去消滅這支小小的塢堡,便集中jīng力專攻扶羅城,準備攻下扶羅城後再順道收拾塢堡。慕容俊上次被俘,賄賂李亮大量財物被中途放回後,就知道南朝現在只求自保偏安,決不會因為“塢堡匪類”而和邊境各政權jiāo惡的。
他只知道塢堡的首領名“無名氏”,自然不知道她就是藍熙之,是石良玉公告天下立的皇后,否則早已先攻塢堡了。扶羅城雖然只有五千守軍,但是,大家都知道現在諸胡混戰互相殺戮,一旦城破,城內漢人必然被屠殺殆盡,因此,無不拼命死守,慕容俊大軍連續攻打半月都攻不下來。此時,已經是秋老虎肆nüè的季節,扶羅城外死屍堆積如山,又得不到任何清理,太陽bào曬之下,很快腐爛惡化,蒼蠅遍地,蛆蟲亂爬,病菌孳生。更可怕的是,bào曬半月後,又連下幾天bào雨,病菌更是四處蔓延。無論燕軍還是扶羅城裡,都瘟疫橫行,各自死傷大半。藍熙之觀望已久,再也坐不住了。扶羅城一旦城破,慕容俊順道只怕也不會放過塢堡,唇亡齒寒,加上扶羅城為張康率人所守,張康曾多次解救塢堡危難,如今,於qíng於理都不能坐視不理。不幾日,藍熙之果斷下了決心,率領堡中經過多次擴充的兩千人馬支援。塢堡和燕軍剛一jiāo手,又下起bào雨來。藍熙之早有準備,為防傳染瘟疫,堡中人馬都帶上了口套,馬蹄也裹上了套子,燕軍人數雖眾,但是陷入bào雨和瘟疫的雙重夾擊下,倒被塢堡人馬打了個措手不及。張康聞訊後大喜,決定第二日凌晨發動攻擊,和寧鎮塢堡裡應外合,準備全部殲滅慕容俊的燕軍。沒想到當晚扶羅城裡的近百名胡羯平民,悄悄組隊出擊,做了燕軍的內應,出其不意攻破扶羅城門。藍熙之率領塢堡眾人浴血苦戰,雖然暫時阻擋了燕軍的行程,無奈城門已破,燕軍cháo水一般湧入城裡,到中午時,扶羅守軍基本已經全軍覆沒,城內的百姓更是慌忙逃竄,但是,哪裡奔逃得及,這個有一萬多人的小城,男女老幼,幾乎無一倖免,全部死在了燕軍的屠刀之下。
秋雨又淅瀝瀝地下了起來,藍熙之率領的塢堡士卒救援不及,正要撤退,卻被趕來的兩萬魏軍包圍,很快,就只剩下幾十騎人馬,被圍在中間奮力廝殺。慕容俊坐在戰馬上,惡狠狠地盯著陣中那個奮力拼殺的女子,笑聲遠遠傳來:“你這什麼塢堡堡主,快快束手就擒,向本王磕幾個響頭,說不定本王心qíng一好就饒了你的小命……”
“狗賊,今天我才是要取你狗命。”“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大言不慚,大家聽令,生擒這個女子加官三級,賞銀一萬;殺死者升官一級,賞銀五千……”重賞之下,燕軍洶湧而上,孫休和劉侍衛都已經負傷多處,卻緊緊護衛著她,劉侍衛焦慮道:“娘娘,您快突圍……”“好,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衝出去,千萬不要分散了。”“來不及了,娘娘,您先走……”藍熙之無暇回應,只將餘下的幾十騎人馬組成一支qiáng硬的衝鋒隊伍,一次又一次地衝擊燕軍的封鎖。又是一群士兵蝗蟲樣的包圍上來,藍熙之顧不得回答,只舞劍奮力廝殺,混戰間,城內幾騎快馬衝出,正是身負重傷的張康和三名侍衛。張康看見藍熙之,趕緊道:“您快走……”“這個時候大家萬萬不能分散,共同殺出一條血路。”“是!”一名塢堡士兵和孫休危急,藍熙之趕緊上前救援,一柄大刀從背後向藍熙之砍來,藍熙之躲閃不及,旁邊的劉侍衛一下側身擋住了這一刀,只叫得一聲“娘娘”就倒了下去……
藍熙之回頭扶住他,見殺劉侍衛的是一名便裝的胡羯人,顯然正是扶羅城裡做內應的胡羯百姓。
那人又一刀向她砍來,她一劍刺出,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回頭,劉侍衛雙眼已經完全閉上,再也睜不開了。“劉侍衛……”她慘叫一聲,身子一傾,還顧不得去扶劉侍衛,前面,慕容俊張弓一箭she在了孫休的咽喉上,孫休哼都沒哼出一聲,身子跌落馬背,立刻氣絕身亡。藍熙之的慘叫封在喉里,慕容俊大笑著一箭就向大huáng馬she來,正中大huáng馬的咽喉,身邊又是兩柄大刀砍在大huáng馬的馬腿、馬肚子上,大huáng馬的慘叫比她的聲音更加悽厲,轟然倒了下去……
藍熙之眼前一黑,被顛下馬來,左右是劉侍衛和孫休的屍體,前面是大huáng馬的屍體,四周,塢堡的士卒已經全部犧牲,後面僅存的張康,她又沒有看到。死了,全部都死了。劉侍衛、孫休、塢堡的兄弟、大huáng馬……她雙目赤紅,提劍就嚮慕容俊殺去,“狗賊,我要你的命……”慕容俊猖獗大笑著避開:“今天,你們一個也跑不了了……”慕容俊笑聲未落,忽然聽得後面一陣廝殺之聲,他立刻回頭,只見後面殺來一支大軍,正是石良玉的赫赫有名的漢家jīng騎。為首之人,正是騎著“颯露紫”的石良玉。石良玉盛名之下,諸胡無不震駭,饒是慕容俊見他御駕親征,也心裡大驚,來不及截殺藍熙之等人,立刻高舉金刀大聲令隊伍穩住迎戰石良玉。漢家鐵騎一向以衝擊力著稱,燕軍幾次成陣又幾次被衝散,連續幾次後,燕軍大恐,死傷無數,而後側的羌族軍隊卻趁勢沖了上來。原來,石良玉擊破石琨後,又遇上羌族和參與胡羯的聯軍,jiāo戰正酣,忽聞扶羅城被攻,他深知扶羅城的重要xing,大軍正在其他線路作戰,臨時來不及調遣更多人手,他便親自率領幾千人馬連夜趕來,同時下令兗州的張樺立即率軍趕來勤王。被衝擊得七零八落的燕軍在羌族軍隊的接應下,已經發現了石良玉不過率了幾千人馬,他們可是還有七八萬人馬,膽怯一穩住,jīng神立刻來了,慕容俊再次號令燕軍成陣,但是哪裡快得過石良玉的衝擊,又是一場鐵騎衝擊,竟然讓他們沖入了中間。石良玉老遠就看見了被圍在中間發狂般廝殺的藍熙之,她身上的袍子已經被劃得七零八落,渾身都是血,腳步也踉蹌不支了。他心裡焦慮,策馬就往裡沖,遠遠跑在了自己的護衛隊的前面,大聲道:“藍熙之,快過來……”藍熙之聽得他的聲音,心裡一松,拼命想往他的方向移動,無奈,身邊最後的張康等人早已堅持不下去了,一時哪裡沖得破重重包圍?藍熙之又被三人圍攻,qíng勢危急,石良玉坐在馬上,張弓搭箭,一箭she穿了一個人的咽喉,另外兩人後退一步,藍熙之趁機鬆了口氣,大喝道:“張康,快走……”“您先走……”她正要回頭,眼前一花,已被一個人伸手撈上了“颯露紫”,大聲道,“熙之,快走!”
她見他跳下馬背將馬讓給自己,急忙道:“石良玉,你呢?”(本文謝絕轉載,要看的請來晉江……呵呵)
亂世擁抱2
她正要回頭,眼前一花,已被一個人伸手撈上了“颯露紫”,大聲道,“熙之,快走!”
她見他跳下馬背將馬讓給自己,急忙道:“石良玉,你呢?”“我馬上來……”他話音未落,燕軍見他身陷重圍落單,大喜過望,立刻向他殺來。石良玉揮舞了大刀,拼命砍殺。藍熙之見他身陷險境,掉頭又往回沖,一柄大刀混亂之間向她砍來,她側身在馬背上一旋躲過,斜斜一劍刺出,將一名正偷襲石良玉的士兵殺翻在地。剛一回頭,背後,卻另一柄長矛刺來。
石良玉見她無可躲避,飛身躍起抓住那支長矛,旁邊,一柄大刀立刻砍在了他的肩上。他大怒,回身一刀將那士兵砍翻,急道:“熙之,快走……”“你呢?”“我馬上來……”這時,石良玉的護衛隊已經衝殺過來,石良玉又砍殺幾人,搶身上了另外一匹馬,“熙之,快走。”藍熙之顧不得回答,颯露紫飛奔起來,藍熙之舉劍逢人就砍,後邊,石良玉張弓she箭,所向無不披靡。在一隊親兵的拼死掩護下,兩人終於殺開一條血路沖了出去……天色已經快黑了,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緊緊追隨的張康等幾十名侍衛迎上了追兵,阻擋得一陣,“颯露紫”又甩開眾人一截距離。再一會兒,又下起瓢潑的大雨來。雨已經淋得人和馬都睜不開眼睛了,馬胡亂奔跑,也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到雨漸漸小下來時,後面,追兵的聲音小了下去,張康等人也沒了蹤影,藍熙之摸摸臉上的血跡和水珠,睜開眼睛,前面橫著一片小小的山林,她回頭,只見石良玉跟在後邊,也是渾身血跡,被淋得眼睛都睜不開來。山路十分泥濘,兩匹馬還在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石良玉抖抖身上頭髮上的水,看看前面渾身水淋淋、血淋淋的藍熙之,勒住馬,叫她:“熙之,等一下……”藍熙之剛回過頭來,卻聽得旁邊轟隆一聲,連日bào雨下的山體碎石泥濘鬆懈垮塌,山一般壓了下來……兩匹馬受驚掙扎,兩人一前一後都被顛落馬下,骨碌碌地沿著又濕又滑的山道滾了下去,滾出十幾丈遠才停下。兩人被這一震dàng,幾乎都暈了過去。好一陣子,石良玉才眼冒金星地睜開眼睛搖搖晃晃站起來,對面三丈遠外,藍熙之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熙之……”“水果男……”兩人突然同時一陣狂奔,彼此的手臂剛一沾著對方,便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她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他也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戰爭、廝殺、一個城市的毀滅、垮塌的泥石流……每一樣都隨時隨地威脅著生命,也許,下一刻再睜開眼睛,身邊的人就再也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恩怨qíng仇忽然都變得那麼微不足道,天地之間,只有活著,成為了唯一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