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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其實,我也不是太害怕。如果再也看不到天亮的話,我想,我就會看到蕭卷了……呵呵,如果能看到蕭卷,天就是永遠不亮了,也沒有什麼關係啊……”“熙之,熙之!”他輕輕叫她的名字,喉頭髮緊,聲音哽咽。她在他的懷裡,氣息微弱:“水果男,有一件事qíng,我覺得特別對不起你……”

    “什麼事qíng?”“你對我那樣好,我卻屢次對你食言、傷害你……”“熙之,我沒有怪你,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他緊緊摟住她,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熙之,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自私,希望你在身邊陪伴我愛我,所以一直qiáng迫你,bī迫你。在舊都的那天晚上,因為我的無禮發瘋,你被我害得受了重傷。後來又因為朱瑤瑤,害你自傷心脈……熙之,我多次傷害你,你卻從來都是原諒我、寬恕我,是我對不起你,你一點也沒有對不起我……”  

    她聽他這樣沉痛的後悔,笑起來:“我‘逃婚’的那天早上,你說永遠也不會原諒我的……你看,我現在都還記得呢……”“熙之,需要被原諒的是我並不是你。你走後,我很傷心,因為那天早上,你說‘愛一個人就決不會利用她’,我才明白過來,以前,我並不是愛你,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yù不顧你的感受傷害你。比起蕭卷對你的好,我真是大大不如,所以,你不喜歡我也是應該的……可是,熙之,那時開始我突然醒悟了,我以前的種種行為,只會讓你距離我越來越遠,所以,我希望換一種方式,讓你真正接受我……”他的每一個字都從心底滑過,她伸手摸摸他的臉龐,微笑起來:“水果男,你一直待我好!除了蕭卷外,就是你對我最好了。嗯,還有朱弦,他也對我很好的。可是,我總是覺得,他不如你親近,我也不知道那是為什麼。有些時候……我很絕望的時候,想起你就會覺得開心一點,對自己說,誰都對我不好了,水果男也會對我好的……呵呵……”她那樣柔和的聲音,如即將逝去的哀樂響在耳邊,他哽咽著,“熙之,你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嗯。能活著我就儘量活著……如果不能活著了,我也不害怕……你放心吧……”  

    他再也壓抑不住地失聲痛哭起來:“不,熙之,無論如何你都要活著,我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了,你決不能再拋棄我離去了……熙之……你決不能離去……”

    藍熙之伸出無力的手,勉qiáng抱住他的頭,微笑起來:“水果男,無論我在哪裡,都會保佑你,關心你的……”“不,我不要你關心,不要你保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熙之……”她的手慢慢鬆開,臉上還掛著微笑,又昏睡過去了。他輕輕抱著她,看著燈光下她那樣死灰的逐漸毫無生氣的面孔,心痛得幾乎要發狂。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熙之,我決不能讓你死!只要你能活著,無論什麼辦法,我都要試一試……”

    清晨,有冬日裡難得的一抹陽光。石良玉親自端了藥來,藍熙之喝完藥,躺坐在舒適的椅子上,看陽光從花房的琉璃里那麼明亮的傾泄下來,灑在面前的石良玉的身上,他整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俊逸灑脫,英武不凡。

    “呵呵,水果男,我突然發現,你是我認識的最帥的一個人了。”石良玉手撐在椅子的兩端,距離她的面孔那麼近,然後,很詭異地眨了一下眼睛:“熙之,看在我這麼帥的份上,是不是對我有點動心了?”她的慘白的臉忽然多了一絲淡淡的紅暈,老實地點點頭:“呵呵,說真的,有一點哦。若是我沒有遇到過蕭卷,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愛上你的……”他瞧著那抹紅暈,自己也有點心跳的感覺,十分開心,卻故意板了臉:“說了半天,你還是覺得蕭卷比我帥?可是我自己卻一點也不認為蕭卷比我帥相反我覺得自己比蕭卷帥得多……”  

    他幾乎是故意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句拗口的話,那樣許久不見的純良的神qíng、舉止又重新回到了臉上,就如“倚天屠兔記”里“醉面”的少年。她怔怔地看著他,微微有些失神。

    他見她那樣失神的樣子,喜悅從心底擴散到臉上,飛快在她臉上親吻了一下:“熙之,我給你彈支曲子……”來不及指責他的突襲,她有些驚訝地發現他已經跑到對面的一張古琴旁坐下,手指輕撫琴弦,立刻飄出一串悠揚的聲音。

    朱弦來訪

    來不及指責他的突襲,她有些驚訝地發現他已經跑到對面的一張古琴旁坐下,手指輕撫琴弦,立刻飄出一串悠揚的聲音。這張古琴,她還以為只是花房裡面的擺設而已,行軍奔波,內憂外患里,她完全忘記了石良玉會彈琴這事了,也忘記了自己不僅會彈琴,還親自製作過五十弦的粗糙大琴。他見她意外的樣子,笑道:“帥哥不僅外貌要帥,而且還得會彈琴增加qíng趣,這樣才能把蕭卷徹底比下去。我記得蕭卷彈琴是不怎麼樣的,可是我又帥又會彈琴,絕對會慢慢把蕭卷比下去,熙之,你說是不是……”他自顧自地說,藍熙之聽得笑起來:“蕭卷會彈琴的,只是不怎麼樣而已。”  

    “可是,我彈得很好啊!”石良玉登她一眼,不僅彈琴,還唱起歌來,是一首很歡快打趣的野調,他邊唱邊眨巴著眼睛,似乎在拋媚眼的樣子。藍熙之笑得胸口都有點疼痛,蹣跚著起來,想摘一朵花房裡的花向他扔去。她起身走了幾步,身子有些搖晃,彎下腰剛摘下一朵花兒,眼前一花,幾乎站不穩。他跳起來,衝上前一步摟住了她:“熙之,你gān什麼?”她將花丟在他懷裡:“呵呵,潘安每次出門都是花果盈車,你比潘安還帥,我也得丟一朵花兒給你,對了,那裡還有一隻雪蜜桃,拿過來給我,我要扔你……”這種雪蜜桃只出產於青州,每年入冬才成熟,十分珍貴,是前兩天一個商隊的使節路過鄴城進貢來的。藍熙之剛剛見到時十分喜歡,可是只吃了一小片就吃不下去了。石良玉真的走過去,將那隻雪蜜桃遞到她手裡,然後退開幾步。她笑起來,用了殘餘的一點力氣將桃子往他身上扔。他上前伸手接住,咬了一口:“呵呵,這是熙之給我的定qíng禮物,我一定得收下……”

    “你胡說八道,什麼定qíng禮物?”“‘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熙之,你不會沒讀過詩經吧?嘿嘿,女孩子拿水果扔男人,自來就是求親的表現哦。是你主動追我的,我其實並不想答應,唉,不過,看在我們多年jiāoqíng的份上,我犧牲一下勉qiáng答應你算啦……”藍熙之見他拼命唉聲嘆氣的樣子,笑得幾乎要跌倒。他上前一步輕輕抱住她,鼻尖蹭在她的鼻尖上,親昵地道:“熙之,我今天很開心,你開心不?”她點點頭,“我好像許多年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她的回答讓他更是高興:“熙之,以後,我每天都會讓你這麼開心的。”  

    她看他那樣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裡一陣酸楚,自己能帶給他開心快樂的日子,還會剩下幾天?

    清晨,朱弦焦慮地站在鄴國的皇宮外面。這次,他不是偷闖皇宮,而是以南朝冀州刺史的身份前來拜會。扶羅城破、寧鎮塢堡毀滅的消息一傳開,他就立刻從冀州趕回,可是,回去後,看到的只是滿地的灰燼和堆積如山的屍首了。

    藍熙之、劉侍衛、孫休,一個也不見了。他尋覓多日,只在屍堆里發現了劉侍衛和孫休的遺體,卻沒有見到藍熙之的“屍體”。這次大戰,扶羅城的居民士兵、塢堡上下,幾乎再無倖存者,也難以打聽到任何消息,他只能從屍體的服飾上辨識出至少有燕軍、鄴軍、羌軍、塢堡等幾方參加了這場混戰。後來又打聽得燕軍被鄴國張樺率領的大軍擊潰,心下有了計較,便對石良玉抱了點希望,希望是他救下了藍熙之。

    藍熙之生死未卜,他心裡急得跟貓抓一樣,但是,只要藍熙之沒有死,她一定是在石良玉的皇宮,因為石良玉已經召告天下,她是他的皇后了。他也明白在這鄴國皇宮,無法硬闖,也沒必要硬闖,所以,gān脆上門求見石良玉。石良玉剛剛結束早朝,一名太監走進來:“陛下,外面有南朝使者冀州刺史朱弦求見。”  

    石良玉立刻明白了他來的意圖,道:“傳。將朱大人帶到御花園裡。”“是。”天氣yīn沉沉的,藍熙之獨自坐在背風的花房裡,看著外面御花園裡初冬的蕭條糙木。她似乎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所以再也不願意躺在chuáng上渾渾噩噩地等死了。每天,她都會堅持在這裡看那些常青的松柏,或者枯萎的花木。而石良玉,只是參加早朝,一退朝就會馬上趕來陪她,將所有的政事都推到晚上,等她睡著了再加班處理。遠遠地,她看見石良玉走了過來,面帶微笑。她看著他,也笑起來:“水果男,你什麼事qíng這麼開心啊?”“熙之,有故人來看你了,你見不見?”“誰啊?”“朱弦。”“哦。”她愣了一下,“朱弦肯定是聽說塢堡被毀滅,擔心著我來找我啦。水果男,朱弦為蕭卷所託多年照顧我,也是我罕有的朋友,他……”“熙之,你放心吧,我決不會為難朱弦的。熙之,我和朱家恩怨已了,也不打算再和他們糾纏不休了。”他見藍熙之鬆了口氣的樣子,道:“熙之,我想你是願意見他的,所以叫他進來了,大概過一會兒就會到了……”她伸長脖子四處看看:“好啊。”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藍熙之一直在東張西望,忽見外面,一名太監遠遠地帶了個人走過來,正是朱弦。她喊一聲“朱弦”,儘管她的聲音十分微弱,朱弦不知怎地仿佛聽到了似的,幾乎是飛奔了過來,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熙之……你總算還活著……”認識許多年來,他從來是連名帶姓地稱呼她,可是,在內心深處,他總是期待著能夠用一種很親熱的方式稱呼她,這是第一次,qíng急之下,他叫出了在自己心靈深處繞了千迴百轉的名字:熙之!熙之!!藍熙之見到他也很激動,微笑道:“朱弦,我沒有死。”“沒有死就好,沒有死就好!”

    抉擇

    藍熙之見到他也很激動,微笑道:“朱弦,我沒有死。”“沒有死就好,沒有死就好!”可是,她的微弱的聲音、她臉上死灰一般的顏色是那樣沉重,重逢的喜悅很快被心底的恐懼掩埋,“熙之,你怎麼啦?”“朱弦,沒什麼,你不要擔心我。”“藍熙之,我怎會不擔心?你病得這麼嚴重……”石良玉一直站在一邊,冷靜地看著朱弦失魂落魄、心碎痛苦的樣子。他心裡忽然覺得有些悲哀,看朱弦完全就是看著另外一個絕望的自己。這些年,朱弦“奉命”照顧他自己口中的“先帝的遺孀”,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捨命救援、他一次又一次眼底深藏的痛苦和關切愛戀,又怎會是“奉命行事”而已?可是,他卻一直深深隱藏著自己這種qiáng烈的感qíng,始終不曾有任何表露,以免讓藍熙之為難。所以,在藍熙之眼裡,他永遠只是她的一個朋友,是先帝託付了來照顧自己的“朋友”、“臣子”而已。第一次,他忽然覺得朱弦看起來並非那麼討厭,而是非常有男子氣概、英雄氣概的人。他開了口,平靜道:“朱弦,我這些年很少佩服什麼人,但是,我很佩服你。”朱弦和藍熙之都不解地看著他,一時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你接受先帝囑託,多年如一日堅守自己的承諾,如姐妹一般照顧藍熙之!朱弦,你是條漢子。”朱弦心裡一震,這話他曾幾次對石良玉說過,如今居然輪到石良玉來對自己說了。好似一個被窺破了心事的小孩子,他滿面通紅,長睫毛垂下來遮住眼睛,然後又掀上去,注視著藍熙之,話卻是對石良玉說的:“多謝稱讚,也多謝你照顧藍熙之。藍熙之,我是專門來帶你走的,你身體不好,得趕緊治療……”石良玉的目光不經意地向藍熙之看去,心裡卻一陣狂跳,就像一個等待著裁決的囚徒,等待著藍熙之的回答,她到底是走還是留!藍熙之看他一眼,他微笑著沒有作聲,手卻緊緊捏著,緊張得全身的筋脈似乎都要爆裂開來。心裡想祈禱,卻又不知該向誰祈禱,頭昏腦脹中,他忽然如此清晰地聽得她微弱的聲音“……呵呵,朱弦,謝謝你來找我。我也很希望回去,可是,我很累,不想再奔波了,我就在這裡再呆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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