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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qíng?”“藍姑娘前幾天來過,她來看朱瑤瑤的……”藍熙之來了襄城?石良玉幾乎沒有聽見管家後面的話,反覆念叨著這個名字,心裡也不知是喜是怒。“她現在在哪裡?”“她住在客棧,吩咐老奴一待你回來,立刻派人通知她,殿下,要不要派人通知她?”
石良玉想了想,“暫時不忙通知她。”“是。”夜深人靜,襄城的大街小巷除了那些醉醺醺的尋釁滋事的漢子,再無其他行人。
這是城北的一家客棧,距離太子府的距離並不太遠,一些鄰國的使節都住在裡面,防守很好,也相對安全。石良玉悄悄站在遠處,看著客棧里隱隱還透出的燈光。按照習慣,這個時候,藍熙之一定還沒有入睡。他並不知道她來這裡的目的,他也早已下定決心再也不把她放在心上,可是,為什麼一聽到她的消息,一聽到她距離自己如此近,雙腿就不由自主地悄悄尋了來?可是,來到這裡,心底的絕望也越來越濃烈,他想,今生今世,再也無法同行了。
張康從yīn影里走過來,低聲道:“殿下,臣已經查探清楚了,藍姑娘住在客棧二樓,這裡相對安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他抬起頭,二樓張康所指的那間屋子的窗口還有著燈光,她果然還沒有睡。
一陣風chuī來,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炎熱,心裡竟然忍不住微微發抖。“殿下,你要不要去看她?”“不,我不會再去看她了,永遠也不會去看她了。”“殿下,臣送您回去吧。”“不用了,你們留下。現在京城一片混亂,那些羯族人一見女子就大肆擄掠,你派幾個得力之人暗中守護,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注意,不要讓她發現了。”“是。”四周的侍衛各自分散了。石良玉靠在yīn影里的一棵樹上,遙遙望著那窗口的燈光慢慢熄滅,然後,夜色越來越沉,再然後,雙腿已經完全麻木,慢慢地,東邊的天空就露出一絲晨曦了。那二樓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他幾乎一下看見了她那麼清秀的臉,再然後,他看見一個男子走到門邊迎著她,兩人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一起下樓去了。那男子那樣的滿面微笑,竟然是多年不見的王猛。這裡,住著各國前來的使節,王猛也是其中的一員。當年在“阿富客棧”的時候,他已經看出王猛絕非一個雜役小廝,沒想到短短几年,他竟然成為了秦國的使者之一。他麻木的腿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從這裡看去,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可是藍熙之臉上的表qíng,隱隱是那樣愉快和輕鬆,這是和自己在一起時從來不曾見到過的。心裡又是刺疼又是憤怒,可是很快那種絕望的感覺就襲上了心頭——自己馬上要娶太子妃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他掉轉頭,一步一步踩著晨曦和露水,慢慢往自己的府邸而去。這天上午,王猛出去走了一轉後,急匆匆地從外面回來:“藍姐,我接到消息,說趙國太子昨夜回宮了,我們後天會去赴婚宴,你呢……”“我今天就去。”“藍姐,要不要我陪你去?”“不用了。”“好吧,我就在客棧等你。”半個時辰之後,藍熙之已經來到了太子府。
哀求(2)
半個時辰之後,藍熙之已經來到了太子府。太子大婚在即,婚事已經全部布置妥當,只有府里管事的還在反覆檢查一些細節。四處張燈結彩,繁華富庶,準備充足的美酒佳肴散發出濃郁的香味。藍熙之不請自到,管家想起昨夜太子吩咐暫時不通知藍熙之自己回宮的消息,因此杵在門口,一時拿不定主意讓不讓她進去。藍熙之見他上次那麼慡快帶自己進去,今天雖然依舊恭恭敬敬,卻吞吞吐吐,似乎很不qíng願讓自己進門的樣子。“殿下是不是回來了?”“殿下是回來了,可是……”藍熙之見他為難的樣子,猜測是石良玉下令不許自己登門,就道:“殿下不許我進去是不是?”
“也不是……”管家正在想幾句合理的措辭,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眼前一花,一伙人已經沖了過來:“殿下在不在?”藍熙之回頭,只見來人是一個騎高頭大馬的男人,身旁左右各跟著12名勁裝的侍衛。男人又肥又壯,滿臉的橫ròu,張開嘴巴“嗬嗬”大笑,遠遠就散發出一股腥膻的氣味。藍熙之皺皺眉頭,退後了幾步,管家顧不得敷衍她,趕緊向那男人行禮:“小王爺來了?快快請進……”“聽說殿下回來了,我來看看,過兩天,郡主就要嫁過來了……”原來此人就是石良玉聯姻的三王爺的長子。太子的大舅子上門了,難怪管家如此殷勤周到。
藍熙之見管家也無心理會自己,轉過身,想先離開,等一會兒再來。她剛轉身,忽聽得那個什么小王爺大聲道:“管家,這小妞是誰?”管家搖搖頭,倒頗不好回答她是什麼人。“她不是太子府的人?”“不是。”小王爺大喜,掉轉馬頭,幾步攔住了藍熙之,一揮手:“不是就好,趕緊把這個小妞送回本王府里……”一眾侍衛立刻上前圍住了藍熙之。管家嚇了一跳,趕緊道:“小王爺,萬萬不可……”“什麼萬萬不可?她又不是你太子府的人,本王看這妞挺水靈的,倒像南方人,帶回去樂一樂,最近幾天可沒找到什麼鮮貨,哈哈哈……”話音未落,橫在馬上,手一伸就向藍熙之掠來。
藍熙之劍柄一橫,猛一用力將他摔落地上。小王爺調戲一個民間女子還不是手到擒來,幾曾有人敢如此大膽反抗?他摔了個狗啃泥,不禁勃然大怒,翻身起來,拿了自己的腰刀就向藍熙之砍來。藍熙之見這個惡徒勢頭兇猛,調戲不成竟似一刀要將自己劈成兩半,也大怒,“當”地抽出長劍兜頭就向他刺去。小王爺雖然勇武有力,但哪裡是藍熙之的對手?躲閃不及,左臂被刺傷一個大口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一眾侍衛見主子受傷,立刻圍上藍熙之就混戰起來。管家jīng明過人,知道太子暫時不見藍熙之並不代表可以讓小王爺殺了藍熙之,他一揮手,太子府門口的侍衛立刻湧上,想阻止眾人廝殺,可是,一時之間,哪裡阻止得住?管家見勢不妙,掉頭就往府里跑去……藍熙之不yù多有殺傷,但見這群惡徒出手狠辣、毫不留qíng,心下惱怒,想趕緊抽身離開。她虛晃一招,正要脫身,兩個侍從向她追去,忽然聽得一聲大喝:“住手……”眾人立刻住手,只見石良玉站在門口,一臉怒容。小王爺見他出來,馬上道:“殿下,這個小賤人如此大膽居然敢在太子府撒野,殺傷本王,本王絕饒不了她……”石良玉面色鐵青:“來人,將小王爺帶下去好好醫治。”“是。”幾名侍衛上前,扶了小王爺,小王爺一揮手,怒道:“殿下,這個女子怎麼處置?”
“你先去療傷。”小王爺見他置之不理,自己卻一心想帶走藍熙之,趕緊道:“本王要帶走這個小賤人,狠狠折磨死她,好出一口惡氣……”石良玉的臉色更是鐵青:“小王爺先去休養,一會兒自有美女送到……”然後也不理會他答應還是不答應,一揮手,太子府的幾名侍衛qiáng行攙扶著他就走了。小王爺生平何曾受過這種待遇?拼命掙紮起來:“殿下,你這是gān什麼?……快放開我,你們這些奴才,反了你們?快將那個小賤人抓住……”幾名侍衛不容他掙扎,趕緊半拖半勸地將他弄了進去:“……小王爺,裡面很多美女等著你……”藍熙之見這伙惡徒進了太子府,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轉眼,只見石良玉神態冷冰冰的:“藍熙之,你到我太子府鬧事的?”藍熙之從未見過他這樣冷漠而惱怒的神qíng,但見門口大紅喜字,心知他大婚在即,今天自己在他府邸得罪了他的大舅子,也難怪他不高興,便忍了口氣,qiáng笑道:“對不起,石良玉……”
“你來有什麼事qíng?”藍熙之見他更加冰冷的目光,很想掉頭就走,但是想起朱瑤瑤期待的目光,還是平靜下來:“這裡談話不方便,我可不可以進去坐一下?”“小廟容不下大菩薩,藍熙之,你有什麼事qíng就直說吧。”這聲音比他的目光更加冷淡,藍熙之想起管家那為難的樣子,方明白,並非他的刁難,而是石良玉將自己拒之門外了。昔日最要好的朋友,如今,連踏進他的大門一步的資格也沒有了。
四周的空氣幾乎都是沉默而凝固的,讓人壓抑得難受。石良玉見她久久不語,顯是心qíng難過,淡淡道:“藍熙之,你有何貴gān?來喝我的喜酒麼?”藍熙之qiáng笑道:“石良玉,恭喜你。其實,我這次來,是求你一件事qíng的……”
石良玉見她的語氣小心翼翼得幾乎有些低聲下氣,大笑起來:“說吧,藍熙之,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給你這個面子?”這話實在不好說出口,但是藍熙之還是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石良玉,你能不能放了朱瑤瑤?我想帶她回去……”石良玉冷冷地道:“藍熙之,你居然求我這種事qíng?你真是太可笑了。”
藍熙之自己也覺得有點荒唐,張口結舌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藍熙之,你有什麼立場來問我要人?朱家叫你來的?”“不是……石良玉,我只是,只是……”“只是什麼?你有什麼資格gān涉我的家庭私事?”藍熙之忽然大聲道:“石良玉,你本來就不喜歡朱瑤瑤,娶她不過是為了羞rǔ朱家,現在把她冷落在家裡,不聞不理,你這算什麼?她才十六歲,怎能這樣囚犯一樣地過一輩子?還不如放了她……”“藍熙之,你還真是管得寬,連一個男人如何對待自己的小妾你都要gān涉?”
藍熙之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低聲道:“石良玉,算我求你了,你放了她吧。你反正也要娶太子妃了,何必……”“藍熙之,你不用多說了。”“石良玉……”“你打傷我的客人我還沒有追究你,現在又提出種種無理要求,藍熙之,你憑什麼這麼囂張?”
那樣冷淡的、譏諷的、滿不在乎的表qíng,瞬間擊垮了藍熙之的堅持。石良玉又大聲道:“你還不走?你別忘了這是趙國,是太子府,是不是要我將你jiāo給小王爺?”
她看他一眼,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才道:“我走了。”石良玉冷冷地看著她走出大門,忽然又道:“藍熙之,如果是因為這些雜事,今後請不要再登我府邸了,我沒空,也不歡迎你,更不想再見到你。我要成親了,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攪我的好心qíng,這樣,只會讓我越來越厭惡你……”藍熙之回頭,他的眼神冷到徹骨,仿佛這炎熱的夏季也變得涼冰冰的。石良玉看她的背影離去,只覺得心裡又煩又亂,正要進門去,只見郭隗興沖沖地從客房那端走過來。一見他,郭隗立刻行一大禮:“殿下,您對老郭的許諾還做不作數?”郭隗是魏國重將,手握重兵,籠絡他對自己很有好處,而且,這是自己在半路上就鄭重其事答應了他的,當時,哪裡想得到藍熙之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如今,如何反悔得?他想起藍熙之苦苦哀求的樣子,心裡十分猶豫,沉吟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作聲。郭隗急道:“殿下,莫非事qíng有變故?老郭……”“老郭,還有許多絕色美女,給你換兩個,如何……”郭隗大為失望,急忙道:“殿下,老郭揪心想著朱家小姑娘……求殿下成全老郭多年的心愿,今後,老郭這條命就算賣給你了……”小妾的地位:談談石良玉為何要送妾在古代,男人可以在妻子之外納妾,妾的地位極其低下,然而她們有一項權利:丈夫必須滿足她們的xing需求,否則必受譴責。在古代的家庭中,雖然妻與妾的職責都是侍奉丈夫治內管家以及生兒育女,而且,妾對於家主來說近似奴隸,但是,對於婢女和僕人來說,妾應該是主子。然而,妾在家庭中的權利卻是很受限制,十分卑微的。首先,妾不能參加家族的祭祀,妾被排除在家庭之外。妾的親屬根本不能列入丈夫家的姻親之內,就連妾所生的子女(即庶出),也必須認正式妻子為“嫡母”,而生身母親卻只能為“庶母”。這樣,妾所生的子女是少爺、小姐,而妾的身份是奴隸;妾稱自己的子女為少爺、小姐,她的親生子女只呼其為“姨娘”。中國古代,是一夫多妾制,姬妾是不能算做合法配偶的。妾在家庭中,雖然承擔著生兒育女的義務,卻享受不了“妻”的待遇。為什麼呢?最初的原因很簡單——為妻的女子,家庭出身都要高於妾。妾一般都來自卑賤低下的家庭,甚至是戰敗方奉獻的禮品。因此,妻為“娶”,而妾為“納”,娶妻時送到岳家的財物被稱為“聘禮”,而納妾時給予的財物,則被稱為“買妾之資”。《穀梁傳》:“毋為妾為妻”。就是說,妾沒有資格扶正為妻,有妾無妻的男人,仍是未婚的“鑽石王老五”。而嫡妻死了,丈夫哪怕姬妾滿室,也是無妻的鰥夫,要另尋良家聘娶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