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呵呵,朱大人放心,我一定會來的。”她看看朱弦,笑道:“朱弦,恭喜你了。”朱弦猶豫了一下:“藍熙之,天色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的。再見。”“再見。”朱弦目送二人離去,忽然回頭看見父親的目光,低下頭去,沉聲道:“爹,你真的同意把瑤瑤嫁給石良玉?”朱濤嘆息一聲:“我們欠石家太多了。如今,石良玉不計前嫌與朱家聯姻,我們如何能夠拒絕?石良玉是趙國太子,再說,他請了皇后娘娘做媒,於qíng於理,我們都沒法拒絕啊……”
“可是,瑤瑤願意嫁到那麼遠的地方麼?”“兒女的婚事,自來由父母做主,她怎麼會不願意?”朱弦的長睫毛抬起來,看看日暮的天空,又低下頭,慢慢的往裡面走去。
走出烏衣巷,左邊的道路通往京城最豪華的那間酒樓,右邊的道路通往百餘里外的藏書樓。
藍熙之勒馬:“石良玉,求親成功了吧?”“成功了,半個月之後迎娶。”“這麼倉促?”“我要趕回襄城,不能呆久了,所以倉促了點。”“呵呵,好吧,恭喜你。”“謝謝。”“我們也該分手啦,再見,石良玉。”“我送你回去。”“不用,這條路我常走。”石良玉看她態度堅決,點點頭:“好吧,我成親時再請你喝喜酒,感謝你今天幫的大忙。”
“哦,石良玉,我可沒為你做什麼啊,你不要客氣。”“你算得我的大媒了,我成親當然應該感謝你!”藍熙之嚇了一跳:“我這樣也算大媒?我只是隨你走了一趟,什麼好話也沒替你說呢。”
“你肯隨我去,就是幫了我大忙了。”“那,好吧,再見。”“再見!”大huáng馬得得遠去了。石良玉看著越來越黑的天空,慢慢追了上去。許久之後,藏書樓最頂端點著的一盞燈已經隱隱在望。他下了馬,悄悄將馬系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然後,快步往前走去。
離別
大huáng馬得得遠去了。石良玉看著越來越黑的天空,慢慢追了上去。許久之後,藏書樓最頂端點著的一盞燈已經隱隱在望。他下了馬,悄悄將馬系在旁邊的一棵樹上,然後,快步往前走去。深夜的影影綽綽里,遠遠的,他看見藏書樓的門口也點著燈光,藍熙之馳馬沖了過去。然後,那名叫做福伯的老僕出來,為她牽了馬:“藍姑娘,您這麼晚才回來啊,天氣怪冷的,快去休息吧,您的房間已經生了火盆。”“嗯,謝謝福伯。”他隱在暗處的yīn影里,看著藏書樓門口的燈光熄滅,然後,從二樓的窗戶里透出隱隱的光來,那是藍熙之在自己的房間裡點亮了燈。再過得一會兒,那燈光也滅了,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靜。
藍熙之害怕黑暗,喜歡在趕路的黑夜裡有人永遠為自己點著燈。這些,蕭卷生前都為她做到了,甚至在他死後,他又安排其他人給她做到了。只是,她不知道,其實,石良玉也早就知道她的這個習慣了。無論是在邯鄲的封地還是趙國舊都的府邸,每到黑夜,他都會親自為她點一盞燈。再後來,太子府的那些喜慶的燈籠,都是為她點亮的,他希望,無論她走到哪裡,都走在光明里,走在完全和白天一樣的自由自在里。
可是,她一直還以為那些燈籠是他為了給“太子府”增添喜慶氣氛而點上的!
他慢慢的順著階梯往黑夜的山坡上走去。在一棵粗大的松樹後面,他停下來,靜靜的看著前面蕭卷的簡單的墓碑。雖然雙眼早已適應了暗夜,墓碑上的大大的字跡依舊不太看得清楚。不過,那簡單的兩行字,他昨日就印在腦海里了,根本不需要再看了:亡夫蕭卷之墓,未亡人藍熙之“未亡人藍熙之!”她是他的未亡人,所以,此生,無論自己多麼不想失去,也永遠無法得到。
他摸出懷裡那幅未完成的畫卷,放在墓碑前,站了許久,手腳都已經涼得快要麻木,才慢慢地又將畫卷撿起來放回懷裡,挪動著麻木的腳步往山下走去。這時,遠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一絲魚肚白。他解開繫著的馬,翻身上去,“颯露紫”一聲嘶鳴,撒開四蹄往前飛奔而去……
藍熙之推開門慢慢走出藏書樓,石良玉和他的馬早已經遠去了。其實,他跟著她上路不久,她就發現了。心裡那種淡淡的悲哀已經越來越難以抑制,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再和他多說些什麼,所以,見他保持了距離,自己就更是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然後,再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直到他離去。
她慢慢走上山坡,看著蕭卷的墓碑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下,發散出冷冷的光輝。
她在墓碑前坐下,伸手撫摸著那冷冰冰的石頭,微笑起來:“蕭卷,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石良玉和朱弦都要娶妻成家了,也許,這樣才是最完美的結局?我真是替他們感到高興。可是,我還沒有想到應該送他們什麼禮物呢,你說,送什麼呢?”清晨的微風chuī得樹葉簌簌的,似乎是蕭卷的柔聲細語:“熙之,你自己決定吧,你想送什麼就送什麼。”她細聽片刻,站起身來,可是,微風簌簌里,哪裡有蕭卷的半點影子?
娶還是不娶
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酒樓,這幾日已經開始戒嚴。因為,住在這裡的趙國太子很快就要帶著自己即將迎娶的新婦返回趙國。趙國太子要娶朱家千金的消息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開後,朝廷特意派人準備將石良玉和他的隨從請到專門的豪華驛館。可是,石良玉卻委婉拒絕了,依舊住在這大酒樓。為保安全,朝廷加派了人馬駐守,這幾天,無關人員已經一律不許再入住酒樓了。早上起chuáng,石良玉倒了一杯茶喝下,隨意舒展了一下身子,正要出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開了門,門口,司徒子都一臉大汗,顯然是連夜趕路的緣故。司徒子都在藍熙之“被俘”事件後,曾和他起過小小的爭論,後來主動要求帶兵去邊境打仗,最近才回到趙國。一聽聞朱弦到南朝提親的事qíng,就立刻趕來了。石良玉見他氣喘吁吁的模樣,笑道:“子都,出什麼事了?”司徒子都看他一副悠閒的模樣,氣極敗壞道:“石良玉,你這是在gān什麼?你竟然要娶朱濤的女兒?屠家滅族之仇,你都忘記了?”石良玉淡淡道:“我沒有忘。”司徒子都冷笑一聲:“我看你就是忘了!雖然朱濤並未參與朱敦兵變,可是,你別忘記了,正是他的默許,你父親才橫遭慘死的。”“子都,不用你提醒,我一直牢記著。”“那你為什麼還要娶朱濤的女兒?”“納一個小妾而已,你又何必大驚小怪?”“小妾而已?!”司徒子都看看酒樓周圍,的確毫無布置準備,有些驚疑地道,“朱家世代高門貴第,怎肯把獨生女兒許給你做妾媵?”“說來你不相信,我什麼彩禮都沒送,只是隨口提了提,原本也沒想到他會答應,沒想到他一口就同意了。”“朱濤明知你是納妾,他也同意?”“你知道他為何會慡快同意?他將我父親當年替他辯白的中書省的奏章收藏了並出示給我看。原來,當年他率朱家子弟天天在皇宮外面請罪,求我父親替他說好話。我父親當時並未表態,但是,卻在上朝時給他連續上了幾封奏章,替他說好話。這些,他都不知道,卻在朱敦起兵後,懷恨我父親,造成了我石家家族被滅。子都,當年的罪魁禍首原來並非朱敦,而是朱濤這個偽君子!像朱濤這種偽君子,急於表白自己當年的無辜,犧牲一個女兒又有什麼要緊?”“朱濤真是卑鄙!”“他是想補償虧欠我父親的!你知道,朱家就愛出假忠臣真叛賊。他現在假惺惺的一副要彌補我父親的模樣,既然他寧願犧牲女兒,我又何必替他客氣?哈哈哈……再說,有皇后娘娘做我的大媒,他就更不會拒絕了……”司徒子都也笑了起來:“好,朱家向來自居豪族第一,族中女子不是皇后就是王妃,如今,丞相朱濤的獨生女兒做了你的妾媵,哈哈哈,他們的臉色一定好看得很……”他想了想,忽然道:“石良玉,你到哪裡去找的什麼皇后娘娘給你做媒?”
“藍熙之!我聽見朱濤是這樣叫她的。她雖然沒有正式和蕭捲成親,但是蕭卷把鳳印、皇后冊都給了她。”司徒子都很久就明白石良玉對藍熙之的心思了,上次,藍熙之“被俘”後,石良玉把她從囚車裡帶走,他就更肯定了石良玉的想法,沒想到事qíng發展到現在,藍熙之居然成了石良玉的媒人。
司徒子都沉默了一下:“藍熙之也知道你是納朱家的女兒為妾?”“不,她不知道。說來可笑,她竟然以為我是要娶太子妃!”司徒子都沉默了一下:“如果藍熙之知道你利用她,這個……”“我怎麼利用她了?”“蕭卷自來待朱家親厚,聽說上次蘇俊叛亂也全靠朱濤父子下大力氣才得以平息。如果藍熙之知道你只是要朱濤的女兒做妾媵,怎肯幫你的忙?”石良玉冷笑一聲沒有開口。司徒子都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道:“我以為你是喜歡藍熙之,想娶她的……”
石良玉冷冷道:“我想娶還得別人肯嫁!我高攀不上先帝的遺孀!”“我也很恨朱家的人,也不在乎報復會傷害到什麼人,可是,我不贊成利用藍熙之,她畢竟是我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連她今後都和我們成為陌路人……”“子都,我並非在利用她,我本來是氣憤之下隨意叫她和我一起去一趟,沒想到她果真一起去,而且朱濤也果真同意了……這跟她沒什麼關係吧?是朱濤自己覺得愧對我父親才同意的,關藍熙之什麼事?”“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對朱濤客氣了,娶他一個女兒做妾,算是便宜他了。”
“子都,你要不要留下和我一起?”“不了,我要趕回去,我的妻子要生了。”“哈,子都,恭喜你。既然如此,你可不要等我了,趕緊回去……”司徒子都到趙國的第二年就娶了一個流亡的漢族官宦小姐。現在大的兒子已經快2歲了,這次妻子又懷孕待產,他的兒子出生時他還在戰場上,沒有能夠親眼見到,這次,戰事不忙,所以要立刻趕回去照看。與酒樓隨便的氣氛相比,朱府卻是張燈結彩,朱家的獨生女兒出嫁自然會大cao大辦一番。朱家原本以為趙國太子是納妃,可是,這些天卻並沒有該有的彩禮上門。朱夫人逐漸沉不住氣了,但是,朱濤卻吩咐大家要認真cao辦並準備豐厚嫁妝,自己卻藉口加班,每天都很晚才回家,一回家就躲進屋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這天,朱夫人終於和大兒子朱弦一起將丈夫堵在了書房裡。朱弦回京後,謝絕了朝廷授予的一個美差,這些天賦閒在家,幫著籌備妹妹的婚事。朱濤無法迴避,便向夫人和兒子明言,石良玉是納妾並非納妃。朱夫人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朱氏家族的女兒出嫁,從來不是皇后就是王妃,從未有過遠嫁到異域的,何況連側妃都不是,是小妾。朱弦一直很疼愛妹妹,聽得父親說出真相也半天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朱夫人站起身來,大聲道:“不行,我決不答應將瑤瑤嫁給人家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