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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中,除了殘餘的趙國勢力,最恨他的就是慕容俊了。慕容俊從南朝的半路上逃回大燕時,悄悄將大燕的都城搬到了和鄴國比鄰的幽州。
決戰2
連續兩個月的大戰令後方糧糙補給變得十分艱難,到六月,處於最前線的襄城幾乎已經糧糙斷絕,此時,周圍五胡的三十萬大軍正在逐漸靠攏。石良玉親自駐紮在襄城指揮這場關係到鄴國生此存亡的大戰。七月,城中糧糙斷絕,不少平民家裡已經紛紛有人餓死。七月中旬,石良玉下令開倉賑災,將最後的軍糧分給城中百姓。
一接到命令,大將王泰急道:“皇上,大軍都糧糙不繼了,怎能把剩餘的糧食分給百姓?”
石良玉搖搖頭:“那點糧食根本不足以補給軍需,即刻下令,我們去慕容俊那裡搶糧食補給。他現在秘密遷都幽州,大燕的糧糙都在那裡,不搶過來,怎對得起他?”王泰大喜:“遵命。”七月下旬,石良玉以打獵為名,jīng選一萬勇士,秘密往常山進發,準備繞過常山偷襲幽州,截取糧糙。時刻探聽著鄴軍qíng況的慕容俊自然也沒有閒著,得知石良玉率軍往常山進發,立刻率領八萬騎兵將石良玉在常山的營地圍了個水泄不通。石良玉這一萬人,都是他剛起家時親自訓練的jīng銳。當慕容俊的騎兵四面圍殺過來時,石良玉下令將士兵集中到一點衝鋒,總是能打破慕容俊的包圍,這樣連續接戰了十幾回,都打得燕軍潰敗,五萬騎兵也只剩下兩萬多了,但是,石良玉的這支隊伍也只剩下五千多人了。慕容俊連續潰敗十幾場,心裡十分焦躁,親自到前線指揮作戰。這一次,他從部隊中挑選了五千名優秀的騎she手,用鐵鏈把他們的戰馬連起來組成方陣,將部隊分為三隊,命令左右先埋伏好,並在陣前樹起了一座大旗指示目標。石良玉一率軍出戰立刻發現qíng況異常。他仔細查看,慕容俊這次完全改變了戰陣,古怪就在那中軍的五千連環馬上。他心裡一凜,這五千連環馬組成銅牆鐵壁,若是不能衝破,左右伏兵一起殺過來,那滋味可不好受。在剛一jiāo手的混戰里,他再仔細看看,發現古怪在中軍,缺口也在中軍。他心裡立刻有了決定,大吼一聲,喝令眾人搶先嚮慕容俊的中軍發起了進攻。八月初的陽光下,石良玉揮舞著大刀,騎著自己的“颯露紫”,一馬當先,所向無敵,迅捷無論地奔到慕容俊面前。慕容俊和一gān燕軍震撼於他的威名,又屢次敗在他手裡,見他這樣一鼓作氣衝來,慌忙後退,石良玉大笑一聲,一刀嚮慕容俊剛剛退開的中軍大旗砍去,大旗應聲倒下。石良玉哈哈大笑,眾人見皇帝如此神勇,更添勇氣,奮不顧身地跟隨石良玉殺了過來。在常勝將軍石良玉的神威震懾之下,燕軍哪裡敢迎戰?四散逃亡,一時之間,幾乎要完全潰敗。
慕容俊又驚又怒,立刻下令左右伏兵殺出,這支伏兵人數較多,又以逸待勞,鄴軍左衝右突,一時根本無法衝出去。石良玉勒住馬,見形勢不妙,立刻再次集陣,又利用漢家鐵騎特有的qiáng力衝鋒的傳統優勢,幾番衝擊下來,燕軍抵擋不住,破開一條缺口。鄴軍大喜過望,更加奮力衝擊,石良玉一馬當先沖在前面,大喝道:“大家快撤。”剩餘的人馬立刻跟在他身後,護衛著他從這條血路衝殺出去。剛衝出幾里,常山左右山道忽然一陣殺聲震天,原來,是埋伏在此地的羌族、氐族聯軍殺了出來。石良玉見今天已經完全陷入了包圍圈,四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敵人,不怒反笑:“好,今天就是朕和五胡的最後決戰了!”言畢,他對奔在身後的張樺道:“張將軍,趕緊集陣衝鋒。”“是。”幾番衝鋒,無奈魏軍越來越多,身後,燕軍又已經追近。他的十七貼身護衛的jīng騎已經犧牲得寥寥無幾了,張樺和王泰搶上一步各自護住他:“皇上快走。”石良玉一拍“颯露紫”,在張樺和王泰的護衛下,不再猶豫,立刻奔了出去。
被俘
奔出了二十幾里地,石良玉勒馬停下,大聲道:“王泰,你立刻回鄴城領軍,我們就在襄城和五胡聯軍決一死戰……”他話音未落,只覺得身子一顛,坐下的“颯露紫”忽然慘嘶一聲,口吐白沫,前腿一跪就倒在了地上。石良玉險些控制不住,整個人被顛下馬背,翻身躍起一看,“颯露紫”已經因為跑脫力,氣絕身亡了!“颯露紫”經歷過很多戰爭,多次隨他出生入死,可是,在那次扶羅城破的泥石流衝擊下,早已給它埋下了致命的傷患,他還以為它已經痊癒了!張樺、王泰大驚失色,立刻下馬:“皇上,快上臣的馬……”石良玉轉頭看著後面越來越近的追兵,又聽著左右兩側轟然響起的馬蹄聲,搖搖頭:“來不及了……”放眼看去,左側,密密麻麻的大軍奔來,為首是大大的旗幟“魏”。幾萬魏軍,已經徹底堵死了君臣三人的道路。“皇上……”石良玉大笑一聲,抽了大刀,就迎上去一番衝殺,張樺、王泰見狀,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石良玉威名赫赫,饒是這種qíng況下,趕來的燕軍也紛紛走避,石良玉幾乎所向無敵,連番之下,竟然叫他一人殺了三百多人……飛濺的鮮血已經完全模糊了眼睛,他已經聽不到張樺、王泰一個一個倒下的慘呼聲了,終於,他的大刀也鈍了,手也麻木了,越來越踉蹌的步伐里,一棍正掃中他的左腿,他腿一彎,趔蹴倒在了地上。無數刀劍四周圍上脖頸,他的大刀拄在地上,勉qiáng掙扎著站起身,看了看西邊的殘陽如血,忽然笑了起來:“熙之,我的使命總算完成了!”一聲大喝,層層的燕軍退下,慕容復打馬上來,看著已被縛得嚴嚴實實的石良玉,高坐馬上,大笑三聲:“哈哈哈,不可一世英雄無敵的石良玉,終於落在了我慕容俊的手裡!石良玉,你今天還有什麼話說?”石良玉冷笑一聲,沒有理睬他。慕容俊見他不理不睬,勃然大怒:“石良玉,你一南朝棄臣在趙國也不過從假子起家,你這種奴僕下才,有什麼資格稱皇稱帝?”石良玉看看前後左右的敵人,燕軍、魏軍、匈奴、羌軍、氐軍——五胡的旗,一胡也沒落下。他環顧四周,大笑起來,聲音十分響亮:“如今天下大亂,你五胡蠻夷人面shòu心都妄想稱帝,我堂堂中土英雄,怎麼就作不得皇帝?”五胡聯軍氣得嗷嗷直叫,慕容俊反駁不得,惱羞成怒道:“來人,將這賊子痛打三百鞭,押解到火城看管起來。立刻進軍鄴城,城破之日,漢狗一個不留,男的全部坑殺,女的自取玩樂誰抓住就歸誰……”石良玉閉上眼睛,身後,五胡聯軍歡呼雷動;心口,劇烈疼痛又湧上一絲奇怪的喜悅。沉重的囚車的轆轤聲里,耳邊忽然如此真切地聽得一聲嬰兒的啼哭……估算時間,妻子正是這幾天就要生了。他心裡大聲吶喊“熙之,你們母子有沒有平安?”可是,他高大的身子卻被囚縮在窄小的馬車裡動彈不得,完全無法轉身,哪怕是遙遙往妻兒的方向看一眼也不能夠了……
生女
八月初的陽光,秋老虎已經慢慢褪去,這四季常青、風景如畫的山峰里,更是早已涼風習習。
這是秋高氣慡的一天,藍熙之和司徒夫人母子的陪伴下,遠遠地看著對面紅得如火的幾株楓葉。
四周,肥沃的田野飄散著成熟的瓜果的香味,藍熙之手裡拿著一枚新鮮的紅橙的桔子,心裡一抖,桔子忽然掉在了地上。心裡忽然有種qiáng烈的不安的預感,她想彎下腰撿起來,卻哪裡能夠彎下腰去?剛低了頭,只覺得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不由得哼出聲來,面色慘白,額頭上,大顆的汗珠滾滾而下。
司徒夫人急忙扶住她,大聲道:“快來人,夫人要生了……”前面隨侍的兩名侍女立刻搶身上前,扶住她就往院子裡走去。熱水等物早已準備好,負責接生的產婆立刻淨手進入房間。門外,司徒夫人和所有侍女都集中在一起,焦慮地看著葛洪,司徒夫人道:“道長,她會不會有事?”葛洪搖搖頭:“放心吧。夫人jīng心調養了這幾個月,身子已經大有好轉,她生了小孩兒後,估計身體會痊癒的。”司徒夫人喜道:“真的?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了。”大家在焦慮不安中過得半個時辰,只聽得一聲慘叫,然後是一聲響亮的嬰兒的哭聲。司徒夫人立刻沖了進去,產婆笑嘻嘻地道:“石夫人生了位千金,好可愛……”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藍熙之忽然完全聽清楚了她的話,她勉qiáng睜開眼睛,產婆已經將小嬰兒洗好,裹好放在了她的身邊:“夫人,您看看,小千金好可愛……”她微笑起來,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兒毛茸茸的腦門,小女兒“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
司徒夫人上前一步,欣喜地看著小女嬰,又看看藍熙之,連聲驚嘆:“好漂亮的小姑娘,好像她的父親,簡直是一模一樣……”藍熙之笑了起來,女兒又是一聲啼哭,她心裡一疼,低聲道:“妹妹不哭,你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瞧你的……”深秋的陽光照耀得遠處群山的樹葉紅彤彤、金燦燦的。藍熙之抱著一個多月的女兒坐在陽光下,看金色的陽光將她的腦門上的淺huáng色的細細絨毛照得變成一層淡淡的金色。她輕輕揉揉她的小腦門,藍妹妹睜開小眼睛,面上是那種異常滑稽的可笑的樣子。
前面,司徒子都的兒子和女兒手裡拿了採集的花兒跑來,兒子已經五六歲了,跑得穩穩的,女兒才三歲多,走得還有些蹣跚。兩個小孩兒將手裡滿滿的花束丟到藍妹妹頭上,奶聲奶氣道:“妹妹,妹妹……”
這些花朵遮蓋了藍妹妹的眼睛,藍妹妹臉上的笑容立刻被遮住,藍熙之伸手輕輕拂開籠罩了女兒頭臉的花朵,兩個孩兒一起伸出手就往她胖胖的小臉捏去。藍妹妹揮舞了胳膊似乎要反抗,可是,短短的胖胳膊只能軟軟的揮舞兩下,哪裡反抗得過來?小臉被捏得紅彤彤的,嘴巴一扁,就放聲大哭起來了……藍熙之笑嘻嘻地看三個孩子嬉戲,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只覺得渾身舒適而又充滿jīng神和活力。
她低下頭,親親女兒的小臉,心想,葛洪的藥方還真是高明,懷孕期間調養那段時間,生了女兒後,身體竟然很快就痊癒了。遠處,兩騎快馬飛奔而來,前面一人,正是外出打探消息的張康,而他後面,卻是石良玉的十七jīng騎之一。老遠,二人就下馬,狂奔過來,那名侍衛一下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娘娘……臣和皇上在亂軍中失散了,臣逃了出來告知娘娘……”“你起來說話。”侍衛跪下不敢起來,還是張康鎮定一點:“娘娘,皇上在襄城開倉賑災後,為了去搶軍糧,在常山陷入重圍,兵敗被俘,臣探得如今已被押解到火城……”石良玉的毀滅是早已預料之中的事qíng,不過是遲早的問題而已。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心口還是劇烈疼痛。藍熙之鎮定自若地站起來,將女兒jiāo到旁邊侍女的手裡,看著張康和侍衛:“我早就準備好了,召集兄弟們,馬上出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