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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見她不說話,就以為自己說到點子上了,趕忙又加了一句,“我聽說少爺定過親了,是小時候定下的娃娃親,那家勢力還不小呢,所以啊,你還是把心思收回去,好好過日子要緊!”天地可鑑,他是出於真心實意的,木香是個很好的姑娘。要不是bī到份上,他也不想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木香愣了下,想到小六說的定親,一時沒忍住,抱著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
天哪!她實在想像不出唐墨那樣的人,小時候定下娃娃親是個什麼模樣。那么小就被人蓋上私章了,真是好可憐。
小六肩上還掛著扁擔,看她笑的都快喘不上氣了,納悶極了。他有說什麼嗎?定個娃娃親,有那麼好笑嗎?其實他也定了娃娃親,那女娃現在還在老家呢!
木香笑了一會,實在受不住了,扶著院牆,等喘均了氣,才道:“太……太好笑了……你回去告訴你家少爺,我等著喝他的喜酒,不過我沒錢送禮,今兒他送的豬ròu,改天等我家房子蓋好了,他要是願意,我就請他來吃飯,”她說完話,正要進屋,忽然又停下腳步,轉身眼神怪異的盯著小六,“說實話啊,你家少爺那副尊榮,我還真沒看上,這話你幫帶給他,原封不動的帶給他!”
說到最後,她有點生氣。什麼人嘛,以為自己有錢,有樣貌,誰都得非他不嫁嗎?神經嘛不是,想她好歹也活了兩世,什麼樣的帥哥美男沒見過,要真論起來,那個叫赫連的,比唐墨有吸引力多了。
木香沉靜在自己的思想里,想著想著,忽然覺著不對,她最近好像提了不少次赫連那個人。他們也不過就見過三次面,雖然有兩次,她都給人家抱了。但總體上來說,他們並不了解。
這個想法不能有,木香甩甩頭,等回過神時,就瞧見小六像看怪物似的看她。木香也懶得跟解釋,又使喚小六去挑了幾桶水,直到把廊檐下大水缸裝滿,才放他回去。
小六也不傷,木香答應要給他做ròu包子吃的,他沒道理空著肚子回去。
上午蒸饃饃的麵團還剩些,因為那會要做午飯了,所以剩下的面,就留下來了,木香本來打算下午炕些糖餅的,既然有了豬ròu,便開始著手做大ròu包子。
她做包子的時候,看見小六閒著也是閒著,便支使他去幫忙gān活。蓋房子就怕遇上壞天氣,所以就更得趕在天氣好的時候,多gān些。再說,木香也不是多少善良的人,不用白不用。
大梅忙完了家裡的活,過來幫她燒晚飯,一進廚房,就看見地上的木盆里擺著滿滿的半盆豬ròu,要是算起來,這麼些沒有幾兩銀子是買不到的。她以為是木香買的,唏噓不已。可當聽說是唐墨叫人送的,頓時看木香的眼神就變了,“我就說嘛,這位唐少爺對你不簡單,當初你還不信,這回信了吧,你這回可撞大運了,以後叫那姓趙的後悔去吧!”
木香正站在桌邊跺餡,很不以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他們是做生意的,你以為這ròu是白送的嗎?說白了,這叫籠絡人心,那天我幫他們做了一桌菜,要是他們想搞到菜譜,不得下點本錢,這就叫捨不得孩子,套不著láng。”
那事大梅後來知道一點,但具體是咋回事,她並不知道。現在聽木香這樣一說,似乎也有道理,不過她還是不甘心,勸她道:“你說的也不全對,說不定那姓唐的是真看上你了呢?既然有這個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要是把握好了,說不定還能進唐家門呢!我聽人說,他家婢女穿的衣服都是綢子的,你想想看,那得多有錢。”
木香搖頭,否定她的看法,“唐家那樣的高門檻兒,哪是咱們這樣出生的人能進的,想都別想,大富人家裡頭的麻煩事多著呢,爭寵吃醋,就連生個孩子,都得擔起十二分的小心,那樣的日子,送給我,我都不要,女人哪,別總想著依靠別人,咱們也有手有腳,gān嘛要去依靠他們?再說了,男人能靠得住嗎?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我寧願靠我自己,等我有了錢,就去做生意,就做酒樓生意,憑我的廚藝,福壽樓也得靠邊站!”
大梅被她的豪言壯語聽懵了,木香就站在她面前,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閃著驕傲的自信,周身還隱約散發一圈金色的光芒,感覺就是不一樣啊。大梅一臉的崇拜,吞了下口水,才道:“那個木香啊,我可不可以跟著你一起gān?”她算看出來了,木香說的不是大話,她有那個實力,也有那個魄力,之所以現在還是個小村姑,那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木香呵呵笑道:“成啊,只要你膽子夠大,不怕吃苦,能擔起事,以後我就帶著你gān,等有了錢,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嗎?”
“好好的說話,又提這事gān啥,”大梅害羞了,眼睛四下亂瞟,就是不敢看木香,瞟了一會,不經意的朝院子看過去。
最近天氣轉涼了,出門都得穿兩件衣服。但gān活的人不一樣,他們gān的活累。王喜索xing就把外褂脫了,赤著膀子,在那埋頭苦gān。他身材高大,兩隻手臂,因為長年勞作,肌ròu紋路十分明顯,看上去就是個有力量的男人。
大梅看著看著,眼睛就直了。
廊檐下,小六跑過來喝水,她們倆說的話,都叫他聽見了。特別是木香說的那段,差點害他嗆著。這話太jīng彩了,他一定得回去跟主子說。
木香可不知道有人要告密,她跺完了餡,正要做包子,一抬頭,就看見大梅盯著院子看,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看的是王喜。
“噯,”她拐了下大梅的胳膊,“喜歡就去追,要不然等別人搶去了,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了。”
大梅臉紅的像快滴下血似的,低著頭嘟囔道:“你說啥呢,我不過是隨便看看。”
木香一邊包包子,一邊提點她,“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王喜年紀不小了,我聽王阿婆說,她已經託了媒婆,說這次無論如何,都要給王喜尋個媳婦,你自己想想看,如果王阿婆非要給王喜哥定下親事,他還能反對嗎?先下手為qiáng,後下手,可就沒了。”
大梅煩躁的揪了下自己的辮子,“你說的我都知道,可王喜中意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叫我咋辦?我總不能去求著他喜歡吧?”
木香一想,她說的也對,王喜貌似對大梅真沒啥意思,不過,在她看來,王喜跟大梅是再合適不過的一對。有時,兩個人的結合,並不一定非得多愛對方,關鍵是,他們得合適,能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才是,“這樣吧,找機會,我跟他說明白,不過你也得加把勁,懂不?”
大梅臉更紅了,不過很快的,她便收拾起害羞的qíng緒,慡快的拍了下木香的肩膀,“就知道你夠意思,你放心,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們男人能做兄弟,咱們也能做好姐妹,你這個妹妹,我認下了,以後誰要是欺負你,就是欺負我大梅,你看我怎麼教訓她們!”
大梅這個人很簡單,心思不多,大大咧咧的。雖然有時候講話很直白,但她沒有壞心,對人也真誠。就是那種,你對她一分好,她也會回你一分好,可你要是對她不好,也別指望她給你好臉子。
起初大梅對木香,也就是鄰居之間,以及她們從小就認識,也算是玩伴了。看見木香家境困難,李大山又那樣對他們,她同qíng木香。可是,也因為王喜的事,她對木香的感qíng複雜了些,有點嫉妒,又有點羨慕。現在聽見木香一點芥蒂都沒有的想要撮合她跟王喜,她覺得自己以前太小肚jī腸了。
木香倒是沒想那麼多,看她一臉的豪氣,不免覺得好笑,“行了,咱又不是要去打架,趕快蒸包子吧,你看我都包好了,你待會幫我把剩下的那些用鹽醃了,現在還沒到冬天,擱時間長了,怕是會有味道。”
“噯,知道了,這些就jiāo給我了,”大梅慡快的答應下來,竟然彎腰端著大木盆到院子去了。
彩雲在外面看他們gān活,木香便把她喊進來燒火,看見大梅那勁頭,兩人都驚呆了。這丫頭,也不知收斂點,又不是個男娃。要那麼大的勁gān啥!
木香拌的包子餡,是逃了五花ròu,肥ròu油厚,瘦ròu也不柴,裡頭拌上新鮮的芫荽,再跺些gān紅椒,那滋味,絕對是又鮮又辣。
眼見快到傍晚,gān活的工人都準備收工,可聞見廚房裡飄出一股濃濃的ròu包子香,誰還挪得動腳。
木香知道他們不好意思進來,便讓彩雲跨著竹籃子,每人塞了他們三個包子,留給他們路上帶著吃,連王喜跟林長栓也拿到了。林長栓不會客氣,拿到手就咬了一口,直呼太香了,比鎮上的專門做包子的,做的還香。
王喜看著彩雲塞進手裡的包子,其實他不介意木香不給他包子的,不給或是少給,也是一視同仁qiáng。
其他人拿到包子,紛紛收拾工具就走了。王喜慢了一點,落在後面,林富貴也走在前頭,林長栓因為要等妹妹,所以走慢了些,跟王喜一塊走。
木香從剛出鍋的包子裡頭挑了兩個遞給大梅,對著院子努努嘴,“還不快去!”這丫頭在某些方面就是遲鈍,既然喜歡人家了,那還不得抓緊時間,抓住機會,此時不獻殷勤,更待何時?
大梅靦腆的笑了笑,接過包子,追著王喜去了。
小六收工之後,就在蹲在廚房門口,看見到他們都拿著包子走了,他無比的鬱悶,“木香姐,那我的呢,你該不會想反悔吧!”
木香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指了指大桌上,一個用抹布包好竹扁,“我是那說話不算數的人嗎?看在你家主子送我不少麵粉的份上,給你的是最多的,記著,回去之後記得先拿去問過你家少爺,我想他肯定是不會吃的,不過話得說到,懂了沒?”說白了,就是客套話。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我問不問,那是我的事。我問過了,以後他就不能再說壞話。
小六嘴角直抽抽,心想:你這表面工作,做的比我還好。可這話他也就敢在心裡腹誹兩句,在木香面前,卻也是不敢說的。這一點倒是挺奇怪。要說木香的身份,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野丫頭,身上穿的衣服都帶著補丁,也沒念過私塾,年紀也不大。可正是這樣的一個人,當她站在自己面前時,小六忍不住就要低下頭,不是心虛,是為她的氣質折服。
木香給小六準備的竹扁,裡頭裝了有二十個包子,算算也應該夠了。唐墨跟赫連晟那樣身份的人,肯定看都不會看一眼,到最後,這包子還不是得落到小六肚子裡。至於她為啥要裝二十個,自然是不想讓福壽樓的人說自己小氣。今兒小六送這些東西來,福壽樓的人肯定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