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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也急忙幫腔,“是啊是啊,您瞧瞧這雨下的,又急又大,客官不如再坐一坐,等雨小點了再走!”
那人似乎在猶豫,木香卻已經坐下了,坐在那人的對面,擺手讓小二去備下點心。何安就坐在她旁邊,用一種警惕的眼神,審視著黑紗男子。
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那人才慢慢的坐下,但一隻手始終沒有離開手中握著的劍。
小二動作倒也麻利,不一會便端著一盤瓜子,一盤花生送過來了,又替黑紗男子添了茶水。
三人坐著,一時無語。木香雖然沒有看他,卻也在悄悄的觀察他。
那人坐著不動的時候,活像個雕塑,呼吸輕淺,但時有停滯,這是內臟受傷的標緻,再看他腳上的鞋,木香只有一個感受。
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腳這樣小,看著qíng形,僅有四十碼。
何安歪著頭,也注意到了。直撇嘴,在心裡嗤笑不已。
木香還注意到,他不止腳小,鞋底還特gān淨。想到之前他站著的拐角處,如果沒有記錯,那個地方,好像是下水道,他從那兒走過,鞋底怎麼可能不沾泥土呢?
“看夠了沒有?”黑紗男子突然開口了,他的聲線很低,音調沒有起伏,好像一條直線,聽不出任何qíng緒。
被人抓包,正常人都會不好意思,一臉的尷尬。
可是木香跟何安,絕不是一般的正常人。
只見他倆無比淡定的坐正了身子,木香先道:“看夠了,你的鞋子很gān淨,腳也夠小!”
何安緊接著道:“豈止是小,簡直跟個婦人腳似的。”
鏗!刀劍摩擦的聲音。
何安咽了口唾沫,嘿嘿的gān笑兩聲,“當我沒說!”
木香好似看不出黑紗男生氣了一樣,正兒八經的反駁,“什麼叫當你沒說,明明就是你說的,而且他的腳,真的很小,”隨即她又轉向黑紗男,“這位兄弟,你小的時候,是不是裹腳了?否則你這腳咋會這樣小呢,噯,你該不會是女人扮的吧?可是看著又不像,聲音不像,身材也不像,還有……”
黑紗男正為她的喋喋不休,煩惱不已呢,突見一隻白皙的手,以閃電之勢襲向他的胸口。
一切來的太快,他根本無暇做出反應,就聽這女人似是喃喃自語。
“沒有胸,真的是男人。”
噗!
何安身子一軟,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後背著地,兩隻腳還卡在桌dòng里,這等怪異的姿勢,把木香看的,拍桌子大笑不止。
黑紗男隱在黑紗下俊顏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握劍的手緊了緊,看的出,他在極力忍耐。而且,周身散發出無形的沉痛與淒冷。
他似乎將木香跟何安對他的行為舉止,理解成了嘲笑與戲弄,所以他生氣了,周身的沉痛與淒冷,也變成了憤怒。
“你們笑夠了沒有!”低沉的聲線,夾雜著怒氣。
木香忽然就停了笑,抓了一把瓜子,漫不經心的嗑起瓜子來了,“我笑的是他跌下去,不是笑你的腳,你至於發那麼大的火嗎?”
黑紗男身上的戾氣收斂了些,抱著劍,gān脆轉開臉,看著窗外灑落的雨滴,不再理會他們。
木香也不在說話,安靜且快速的嗑瓜子。
何安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不悅的嘀咕道:“就會欺負我,瞧瞧我這個奴才當的,真是太不容易了,兄弟,你說是吧?”
黑紗男不理他,身上的黑衣似乎要融入這一片yīn暗的雨霧之中似的。
何安自討了個沒趣,撇撇嘴,也抓了一把瓜子。
一時間,三個人坐一張桌子,卻無人說話,其中兩個,瓜子嗑的響脆。
大概一柱香之後,雨勢小了些,天空的烏雲散雲了不少,天色沒那麼暗了。
何安瞅著時間不早了,眼見蔣榮還沒來,就有些坐不住了,“主子,要不咱回吧,我看那小子八成是不來了,您不能老坐這兒gān等著,怪冷的。”
木香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腰,扔掉手裡的瓜子殼,伸了個懶腰,“不急,他會來的,那麼大一塊肥ròu在那兒擺著,他要是不來,今晚該睡不著覺了,你去看看,彩雲他們試好了沒有,若是試好了,讓人送她們回去。”
“叫我去看?可我走了,您一個人在這兒怎麼能行,要不我隔著街喊吧,”何安可不敢放她一個人在這裡,萬一出點啥事,他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隔著街喊,你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呢,趕快去,我在這兒,總不會有人要殺我吧?”她說到最後,眼睛是看著黑紗男的。
何安的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又看,終於明白主子的意思,這是有話要說。他站起來,“那我去去就來!”
茶樓與摩登一品,只隔了一條街,跑一趟也快。
木香在何安走後,拎起桌上水壺,給黑紗男空掉的杯子倒滿了茶水,笑著道:“閣下輕功很高吧!”
黑紗男身影未動,但微微收攏的手指,還是泄露了他些許qíng緒。
“閣下不是本地人吧?是來找人的?或者,是來尋仇的?”
話音未落,不見黑紗男有何動作,但一柄冰涼透骨的劍,從桌子底下,抵住了木香的小腹。
木香黑亮的眼兒,迅速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收起你的劍,否則你不僅會報不了仇,還會喪命於此,不信的話,自己感受!”
黑紗男隱在黑紗下的面容一緊,用內力試探四周,剛才不見有異常,可是現在……
木香在他猝不及防之時,踢開指著她的劍。
黑紗男身子棲近一分,冷聲質問:“我的來歷,跟你無關,來京城有何目地,都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最好也不要過問,本就是兩不相gān的人,你又何必多此一問!”
“這怎麼能是多此一舉呢,我看你輕功不錯,裝扮成這樣,無非是兩個原因,一,怕人認出你,二,你臉被毀了,不戴面紗,太引人注目,我說的可對?”
“無論是哪種原因,都與你無關,你若敢阻我報仇,今日,我就是拼上xing命不要,也會殺了你!”黑紗男語氣中殺意盡現,不是威脅,也不是恐嚇,他真的會殺了她。
木香抬了下眼皮,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絲毫不為他的話所動,“你不會的,你是要報仇,而不是做無謂的犧牲,你要殺的人,是蔣榮吧!”
不是問句,是肯定的,這太明顯了,只是這傢伙,被恨意充昏了頭腦,光天化日,就敢尾隨蔣榮,這要是被護國公的人看見,還不得立馬把他解決了。
黑紗男似乎這才意識到什麼,“是你將我引開的?”
“還不算太笨,”木香微微的笑著。
“真的是你?那就是你害我失手,找死,”黑紗男手中的劍再次提起,眼看著就要刺向木香。
“我不是害你失手,我是救了你一命,護國公府周圍有多少是暗衛守著,你知道嗎?雖然你要殺的人,是蔣榮,可你別忘了,他還是護國公的外甥呢,你堵在人家家門口,要殺人家的外甥,人家會善罷甘休嗎?”
“那又如何,只要能讓我殺了他,就算陪上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他站起來就要走,雖然她是好意,可是這份人qíng,他不會領。
“站住,”木香聲音雖輕,卻是不容拒絕,“你在所不惜,但是本夫人覺得可惜,坐著吧,你要找的人,已經來了,等我達到我的目地,自會讓你報仇,現在,閃到一邊去!”
蔣榮披著一身濕衣,懷裡抱著什麼,一路小跑著,先是跑到摩登一品門口,然後又朝著茶樓跑過來。
幾個世家公子,也跟著他身後,一眾人等,就像一群哄擠進窩的落湯jī,進來了之後,一邊拍著身上的雨水,一邊抱怨這該死的天氣,再互相埋怨幾句,發幾句牢騷。
黑紗男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閃身飛走,木香在心裡讚嘆他的輕功,她果然沒看昏,這小子的的輕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走路腳不沾灰,那雙鞋子,gān淨的不像話,不是輕功卓絕,還能是什麼。
這樣高端的人才,要是死了,她非得懊悔死不可。
蔣榮惦記著木香手裡的銀票,在他看來,銀票比地契還要值錢,要是有了那些錢,他在京城就可以混好久了。
木香掃了他一眼,“東西都帶來了?打開讓本夫人瞧瞧。”
“本侯爺還能騙你不成,看看吧,我這裡也有地契,不比你的價錢低,”蔣榮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在棉襖上擦gān淨手,然後將一個布包擱在桌子上,再慢慢的打開。
其他幾個人也圍了過來,其中不乏茶樓的客人,不管是進來躲雨,還是進來喝茶,總的來說,都是一堆閒人,有熱鬧可看,他們咋能錯過。
“嚯,還真是護國公府的地契,上面還蓋著護國公府的印章呢!”
“沒錯,小侯爺真有本事,護國公果然是最終小侯爺的,連地契都能隨便拿給他,看來以後小侯爺肯定是要繼承護國公的位置了。”
蔣榮本來還有點忐忑的心,在一片驚嘆聲中,很快就平復下來,“這是自然,我舅舅不疼我,難道還去疼外人嗎?他膝下無子,以後這護國公府的產業,自然都是本侯爺的,區區一張地契,又算得了什麼,”他無比瀟灑的將地契甩在桌子上。
木香瞄了一眼,僅僅是一眼,“只是一張地契?可我這裡還有很多銀子呢。”
蔣榮這下不笑了,別彆扭扭的從布包里,掏出五百兩銀票,“本侯爺這回出府,沒帶那麼多,就這些,可也足夠贏你了!”
“哦,原來是沒銀子啊,”木香狀似恍然大悟,隨即又嘆氣,“好吧,看在你是護國公親外甥的份上,就跟你賭這些。”
她從錢盒子裡,數了五百兩齣來,跟摩登一品的地契,一同擺在桌子上。
一家小小的茶樓,竟然也玩起賭來了,而且還是上千兩銀子的賭局,一時間,茶樓里炸開鍋了,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何安好不容易,扒開眾人,擠了進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單林淵。
這人很顯然是剛被從家裡揪出來,衣服還沒整理好,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也是匆忙系了一道,都沒來得及梳洗。
何安扒開眾人,把單林淵推到木香身邊坐著,又揮手驅趕這些圍觀的人,“拜託你們都散開一些好不好?圍的這樣水泄不通,光線都遮住了,氣味也難聞死了,趕緊都散開,我家夫人受不得這樣污濁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