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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走到老爺子身邊,悄聲道:“麻煩您老帶著彩雲跟木朗去玩,這裡有我們幾個在就成了。”
老爺子眼一瞪,顯然很不滿意她這個決定。
但是木朗跟彩雲都是極有眼力見的,不由分說的,一人站一邊,拖著老人家走了。
等到老爺子走後,木香對何安使了個眼色,何安立刻笑嘻嘻的站出來說:“這位是襄王妃,想必你們都聽過,此次襄王妃是特地來莊上看看各位,另外呢,馬車上有襄王妃帶的禮物,是要送給大家,你們排好隊,按著一家一戶的過來領。”
木香看著村民一團一團的聚在一起,便改了主意,“按人頭領吧,不管大人小孩,還是老人,都按人頭領。”
吳平帶著眾人,紅著眼眶給她磕頭,“謝謝王妃,多謝王妃!”
柱子跟大飛把幾個筐子搬了下來,同時還有蒲山莊人準備的午飯。
大飛端著東西,卻發現沒處放,大聲道:“噯,你們還不趕緊回家搬幾個桌子來,再弄中口大鍋,把這飯菜都弄到一個鍋去,吃大鍋飯算了。”
天太冷,飯菜早都冰涼了,肯定是要熱的,既然不能一個一個熱,那便一起熱了,又省事又熱鬧。
有幾個村民聞言,急忙回家搬桌子。幾個婦人也喜歡又靦腆的跑上去幫忙,小娃們扒著馬車看,一個個饞的不行。
村里上了年紀的阿婆老伯們,也都趕緊各自回家,端小凳子,拿碗筷。家裡有野茶的,拿了些粗野茶,現燒了熱水,泡上茶,也沒茶杯,只能用碗裝著遞給幾位置。
還有的,把家裡僅存的花生,一點點瓜子也拿了出來。
不多時,空曠的莊子大路上,便擺滿了東西。
有人在架上火堆,支起大鍋,幾個婦人,手腳利索的把大盤裡裝的倒進大鍋里。
還有幾個年紀大的老婆子,從家裡拿來籠屜,把冷掉的饅頭,擱進鍋里熱熟。
年輕的男娃,從家裡弄來自製的炭火,找幾個gān淨的炭盆子,便可以充做,酒jīng爐子使。
康伯倒是不反對把帶來的東西,發些給莊上的人,只是他們拉的這些,只怕是不夠,還有夫人新封的莊子沒有去瞧,這可如何是好!
木香知道他的想法,但是眼看莊上的人生活的那麼辛苦,新封地明日再去就是。
“夫人殿下大恩!”走過來,已經無法用感激去形容他此刻的心qíng了。
他們莊上今天中午的伙食,比年夜飯還要豐盛,好幾年都沒瞧見這等場景了。
木香讓他坐下,看了看遠處的農田,一片綠油油的顏色,問道:“今年的莊稼長的不錯,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吳平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莊稼,滿含憂慮的道:“怕是沒那麼簡單,去年秋種時,我們村的人,除了躺在炕上不能動的,連幾歲的小娃都下地gān活去了,這才把油菜跟麥子種上,這兩樣莊稼不用太多的水灌溉,我們便挑水,村里好幾口井都挑gān了了,總算沒耽擱!”
他話鋒一轉,“可是就怕公主府的佃戶來搗亂,有時明著來,有時暗著來,反正不讓我們消停就是了!”
木香皺眉,“你們跟平西村的矛盾,不是單單因為水源那麼簡單吧?”
這是她一直在困惑的問題,來的路上,她就在想,暗說鄉下的莊稼人,不該心思那般歹毒,即便他們因為是公主府的佃戶,而覺得高人一等,不把別村的人放在眼裡,可也沒有必須趕盡殺絕吧!
“夫人,這事老奴知道,”康伯cha話進來,“事qíng是這樣的,頭幾年吳莊有個女娃,因為生的漂亮,到了要出嫁的年紀,引來不少求親者,其中就有平西村的一個男娃,那男娃生xing膽子小,又不愛說話,長相一般,就是家境不錯,他們家過來求親,吳莊的女娃卻沒看上他,似乎還說了什麼,結果這男娃回家便投河死了,此事,一度鬧到府尹處,最後男方家也沒討到什麼說法。”
“於是,這兩個村便鬧翻了,矛盾越積越多,到了最後,便成了死敵,”木香接下他的話。
吳平嘆氣,“是啊,就這樣,咱們莊跟平西村就成了冤家,他們村有公主府罩著,太子妃一年來莊上兩次,每回都帶著不少侍衛,壯了他們的聲勢,他們膽子自然大,咱們就只有啞巴吃huáng蓮,有苦也只能往肚裡吞。”
雖然人家有撐腰的,但吳莊的人也不怨恨主家。
殿下在邊關,拼死拼活的保家衛國,跟殿下的使命比起來,他們這些不過是小事,不值一提。
康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們的苦日子熬到頭了,如今有了夫人,料想他們也不敢再亂來,你們只管好好的把田地種好,其他的事,不必你們管!”
木香也道:“之前我跟蒲山莊的莊頭也說過了,過三日,讓他帶上幾個年輕人,去襄王府領農具,若是他們用著沒問題,十日之後,你們再過去領,到時會派人通知你們,普通的農具每家每戶都有,大一點的,三戶共用一個,這些東西都是屬於莊上的,另外呢,到時再給你們送幾頭牛,若是今年的莊稼豐收,就從收成里再提一成,若是收成不好,這帳便記著,來年再還,你看如何?”
吳平驚的坐不住,只覺得像天上掉餡餅似的,一下子砸中他的腦袋,令他猝不及防,“這……這真的能行嗎?”
康伯笑道:“既是夫人說的,那便是真的了,十日之後,無論如何你去京城一趟。”
吳平搓著手,樂壞了,感忙去招呼村里人,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貧困的日子過久了,他們盼星期盼月亮,就盼著有一天,能把日子過好了。
一時間,吳莊的男女老少都樂壞了,一個個樂的合不攏嘴。
午飯很快就做好了,大飛把赫連老爺子叫回來。
吳平讓人給他們單獨開了一桌飯,老爺子卻堅決不肯,非要跟眾人一起吃,他就愛那個熱乎勁,跟著年紀差不多大的老者,喝著小酒,嘮著過去的事,好不快樂。
木家三姐弟帶著大飛以及何安,柱子,康伯,他們幾人坐在一塊。
吳平的大兒子因為吃飽了,所以在他們吃飯時,他就站在一邊看著,手裡還攥著個東西。
猶豫了許久,才慢吞吞的走到木朗身邊,“這個給你!”他攤開的手心裡,擺著幾個褐色硬殼小果子。
“謝謝,可是這個怎麼玩啊?”木朗放下筷子,接了過來,瞅了瞅,只看見那果殼上刻著圖畫。
吳家兒子指著那果子給他介紹,“這個可以刻圖畫的,都是我從山上撿的,本來這外面還有一層刺殼,掉在地上爛掉之後,就是這個了。”
彩雲探頭看過來,“哦,這個東西,我們那山上也有,野栗子,長太高了,要摘很麻煩的,你都是撿的吧!”
她這話帶著點看不起他的意思,心想你這麼矮,肯定爬不上那麼高的樹。
吳家大兒子聽到這話,不服氣的撅嘴,再怎麼說他也算半大小子,怎能被一個只比他高半個頭的女娃笑話呢?
“這個是撿的沒錯,可我也會爬樹,我們村裡的樹,我都爬過,沒什麼了不起!”
不遠處幫著打理碗筷的吳氏,一直都要注意著幾位貴客,聽了大兒子說的話,急忙走過去,揪著他的耳朵,將他一頓痛罵,“九斤哪,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還不快向兩位小主子道歉!”
這位叫九斤的小同志,被她老娘一揪,立馬醒過神來,低著頭,不敢言語了。
康伯笑呵呵的擺手,示意她莫怪兒子,“男娃都是皮猴,這沒啥,九斤哪,待會吃過飯,帶著小主子去玩玩,可不許去井邊,水塘邊,知道了嗎?”
“成,我知道哪有好玩的,那我先去把六斤找來,”九斤憨厚的笑笑,轉身就去尋他弟弟了。
彩雲一臉的奇怪,“他們兄弟倆個真好玩,一個叫九斤,一個叫六斤。”
“那是因為,他們倆出生的時候,一個有九斤重,一個有六斤重,所以便起了這麼個名字,”康伯笑著給她解釋。
鄉下人起名字,本就隨便,只要是好養活的名字就行,好聽不好聽的,並不重要。
木香跟康伯很快就吃完了,吳平便陪著他們二人,在村子附近走走,看看地里油菜的長勢,經過幾場大雪,眼看著天氣就要回緩,油菜苗也漸漸甦醒。
他們沿路繞回來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原本熱鬧的莊子,突然沸騰了。
對,不是熱鬧,而是沸騰。
九斤不知從哪竄出來,一把拉住吳平的衣角,緊張的道:“爹,平西村的人來了,他們帶了十幾個人,裡頭還有公主府的兩個家丁。”
吳平聞言,神色大變,“他們咋又來了,人呢?人到哪去了?”
說到這兒,九斤突然哭了,“他們拉了十幾匹馬,要在咱們地里放馬。”
吳平面色如灰土,失了血色,“惡棍,簡直是惡棍,哪有放馬到田地里放的,這不是存心毀我們的莊稼嗎?”
木香很明白他說的,根本就不是放馬,而是讓馬將莊稼踩壞,試想一下,十幾匹馬,在農田裡踩上半天,田裡還能剩下什麼?
赫連明德怒不可遏,“混帳,今日有老夫在,他們膽敢猖狂,老夫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木香頭痛的撫額,這位老爺子,一旦生氣,就像點了火的pào仗,片刻之間就得炸了,哪還容得了別人說話,讓他去,只會招惹更大的動亂。
木香對康伯使了個眼色,康伯明白,走上前勸他,“老爺子,這事不如讓夫人去處理,都是百姓,若是做的過了,怕是不好,夫人去處量最恰當不過!”
赫連明德聞言,不樂意了,“就她會處理嗎?老夫只管去教訓他們一頓便是,打服了,看他們日後還敢不敢糟蹋莊稼。”
康伯無奈的再勸,“打別人可以,打百姓,那是不可以,老爺子,您要三思!”
木香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半推半搡的,將他推向木朗,“您老來這兒的目的,主要是玩的,不是還說在京城釣huáng鱔不痛快嗎?既然到了這裡,便去釣魚,釣huáng鱔,幾個不懂事的刁民而已,哪用得著你老人家出手。”
她難得主動哄人,老爺子一時受寵若驚,可是面子又過不去,十分彆扭的道:“是該叫你鍛鍊,你好好處理,若是搞不定,馬上讓人通知老夫!”
“是,知道了,您老去玩吧,”木香滿面笑容的應下,示意柱子跟何安跟上去,至於大飛,就得留下,打架沒幫手哪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