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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在案幾後面的男人,穿一襲青墨色裡衣,專注的看著桌上的東西,而在他桌邊,蹲著一隻眯著眼休息的白色鳥兒。
這是赫連晟的營帳,他的將軍盔甲就掛在一旁,擺在一旁的刀劍,剛剛擦拭gān淨。就在今天,他還領著部下剿滅蒼瀾一千餘孽,這劍上沾滿了鮮血。
之後,這個白天殺人如麻,揮手斷人臂,揮刀斬人頭的大將軍,卻在摸著桌上的一紙家書時,眸中盡顯溫柔男兒qíng懷。
木香以為他們還在途中,卻不知,他帶著人,穿越了一條艱險無比的小路,險送了一隻手臂,才提前到的邊關,剛剛到達,就遇上蒼瀾人突襲。
他顧不上休息,帶著人,抄了蒼瀾人的老路,斬殺了幾百人。
回到營帳,就看見白鷹趴在書桌上,累的完全不像一隻鳥的睡姿。
赫連晟輕彈了下它的小腦袋,“你果真是神shòu,這麼遠的路,你近只飛了這麼短的時辰,邊關風雪又這麼大,你竟然還找到我,說吧,晚上想吃什麼,爺讓伙房好好犒賞你一番!”
白鷹嫌棄的看他一眼,軍中的伙食,它才不稀罕呢!
還是府里的牛排好吃,它要趕快完成任務,回府去吃牛排。
白鷹啄了下書信,示意他趕緊回信,接著撲騰著翅膀,飛到一旁的榻上,縮時榻裡頭,補覺去了。
赫連晟摩挲著紙上的字跡,想像著他的小娘子,趴在案上給他寫書信的qíng景。
朝中的事,他都有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他就知道,木香一定能做的很好,不用他擔心。
但有一點,出乎他的意料,皇后的死,及假唐昊,這個假唐昊……
“來人!”
帳簾被掀開,進來一名配刀將領,“殿下有何吩咐!”
“傳我的命令,集結兵力,攻占幽州,即刻就去,”赫連晟下令。
“這……殿下為何突然興兵幽州?”那將領疑惑不已。
赫連晟笑的冷凝,“去征糧,聽說幽州是燕國前太子分封的地方,想必前太子的庫房裡存著不少好東西。”
“是,屬下這就去辦!”
邊關寒冷,chūn天來的遲,不光他們缺糧,蒼瀾人也缺糧,牛羊沒有糙料,會凍死,餓死。
牲畜都死了,蒼瀾人怎能不急。
等到帳內只剩他一人,赫連晟又將書信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
想她想的心都疼了,只有打仗殺人的時候,能將她暫時放到一邊,除了那個時刻,他站著想,坐著想,睡覺的時候想,夢裡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以前沒有分開過,不知想念竟也這樣折磨人。
現在知道了,他只恨,在京城時,沒有多點時間陪著她,守著她。
赫連晟整整在帳里坐了一個時辰,寫好了家書,本想附上些小東西,又怕白鷹承受不動,只得作罷。
白鷹在營帳里歇了兩個時辰,便起程飛走了,堅決不吃伙房裡的食物。
木香這一夜睡的安穩,早晨是被啄窗聲給驚醒的。
赤貂一個健步竄到窗台上,把窗子打開。
“這麼快回了,”木香驚喜的一把將白鷹抱住,要不是礙於無從下嘴,於非得好好親它一番不可。
白鷹掙扎著從她懷裡跑出來。真是的,那麼熱qínggān嘛,要不是為了吃的,它才不肯拼上老命的飛呢!
木香興奮的取下它腳上的竹筒,打開門,衝著外面大聲喊何安。
“來了來了,一大清早的,您叫什麼呀,”何安小跑著趕過來,一看見窗台上的白鷹,也愣住了,“您不是說,它給主子送信去了嗎?咋這樣快就回來了,莫不是沒到?”
白鷹丟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扇動著翅膀飛走了。
這一路,飛下來,它身上這白毛,都快成黑的了,不梳洗一下怎麼行。
錦jī會飛,一大清早的,就飛到屋頂上打鳴,這打鳴的本事,它是跟家jī學的,家jī都會的,它肯定也會,就是不屑於gān。
結果昨晚木香臨睡覺前,特意跑到它窩前,戳著它的腦袋,說她缺個鬧鐘,府里的jī只剩母的了,它不打鳴,難道還叫那些母jī打鳴不成。
雖然它沒聽懂鬧鐘是啥個意思,但木香讓它打鳴的話,它是聽懂了。
本不想理踩她,可誰知這女人竟威脅說,如果它不打鳴,就把它跟那些母jī關一起。
後院那群母jī,它是看見過的,比老家的十隻,哦不,九隻母jī,還要多,還要可怕,一見著它,豎著兩隻眼睛盯著它看,那樣的眼睛,太可怕了,恨不得把它吃了一樣。
為了保住自己的種子,不被那群母jī榨gān。
驕傲的錦jī大人,gān起了打鳴的差事。
白鷹飛到小溪邊打理自己羽毛時,赤貂也跟了過來,在一旁玩水。
那群母jī同樣豎著眼睛瞧它,白鷹眼睛危險的一眯,身上的白毛炸開:一群蠢蛋,不知道咱鷹是吃ròu的嗎?再敢盯著它看,便抓了你們咬斷你們的脖子!
“咕咕咕,咯咯咯!”
一群母jī愣了有三秒,結果就跟炸開鍋似的,在jī籠子裡亂竄亂竄。
這動靜驚動了赤貂,它好奇的奔過去,趴在jī籠邊看,時不時的伸出爪子,還能夠得著一兩隻jī毛。
錦jī從房頂上落到圍牆上,看著底下胡亂衝撞的母jī們,又看了看站在溪邊,優雅洗澡的白鷹。
赤貂看見錦久站在牆頭,那個興奮的呀!
又蹦又跳,它身手靈活,幾個飛躍竄上去,眨眼間就到了錦jī身邊,照例蹭著它胸口上的羽毛。
白鷹鄙視那傢伙的叛變,是個帶毛的,它都恨不得舔人家的爪子,趴在那搖尾乞憐,太沒節cao。
錦jī仰著脖子,伸出爪子,將這傢伙扒拉開。
討厭死了,就跟個牛皮糖似的,它身上也沒啥香味,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就非纏著它不可,搞的它這個高貴的神jī,連拉個jī屎都得飛很遠再躲起來。
昨兒傍晚,曾有一次,它好不容易找到個地方,刨好了坑,拉完了便便,剛把坑刨上,回頭一看,這傢伙眼巴巴的站在後頭,盯著它埋屎的坑,眼睛是放光的,眼神是貪婪的,搞的好像它埋了什麼金銀財寶似的。
錦jī把它推開,沒過幾秒鐘,赤貂正要纏上去。
可是下一秒,空氣中突然飄來一陣香氣。赤貂也不管它了,蹭的一下竄出去老遠,只幾步,就從後院消失不見。
錦jī可不吃ròu,自然也聞不到香氣,但它瞧見白鷹也拍拍翅膀跟了上去,這傢伙可好奇了。
木香命何安準備了最新鮮,最嫩的牛裡脊,她親自下廚,煎成牛排犒勞白鷹。
急著做牛排,連信都沒來得及看。沒事,她可以晚上一個人再看。
懷揣著那一封信,是一種念想,就好像他的手,一直擁著她一樣。
不過,同樣的,木香越來越憎恨蒼瀾人,最好別叫她看見蒼瀾人,否則滿清十大酷刑,輪番的招呼他們。
這封信直到夜裡,她躺要暖和的榻上,一手撫著赤貂軟軟的紅毛,一邊細細讀著他的信,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她都要來回看上好幾遍,生怕遺漏了哪一句。
家書不問朝上的事,只問木香有沒有想他,孩子夜裡可鬧,若是夜裡鬧的她睡不好覺,記得警告娃兒,再敢折騰他娘,他爹回來,非打他屁屁不可。
讀到這兒,木香笑的在榻上翻滾,忽然想到肚子不方便,不能亂滾,只得趕緊坐好了,拍拍小肚子,“聽見沒有,你爹要揍你呢,晚上可別鬧騰,如果實在閒的慌,娘就給你講講另一個時空的事,有汽車,有火車,還有天上的飛機,對了,還有電話視頻呢,你說現在要是有視頻該多好,這樣的話,不管隔的有多遠,都能看見彼此,唉……”
木香收起書信,將信藏在枕頭低下,拿過赫連晟睡過的枕頭抱在懷裡,只有這樣抱著,她夜裡才不會覺得寂寞。
赤貂抬頭看了看她,然後滾動著自己的小身子,往她身邊湊,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你叫個什麼呀,整天有吃有喝的,還有幾個玩伴陪著你,哪像我,懷著娃,相公都不在身邊,怎麼辦,小貂兒,我好想他。”
本是順口說出來,可是一旦說出來,她心裡的酸澀湧上了眼睛,淚水珠兒竟止不住的往下淌。
“哎喲,真是的,有什麼好哭的,你說我是不是因懷孕啊,人家說一孕傻三年,我不光是傻了,還學會多愁善感了,從前,本姑娘的眼淚珠子,那可是比huáng金還珍貴,現在可倒好,止都止不住。”
她自言自語,抬手擦掉眼淚,卻怎麼也擦不gān淨。
這一幕若是被赫連晟看到,怕是要心疼死了,可惜啊,遠在邊關,他看不到。
赤貂默默無言的又往她跟前湊了湊,已經完全擠進她懷裡去了。
木香被撓癢了,嫌棄的把它拎出去,“瞎擠什麼呀,我的chuáng,也是你能隨便爬的嗎?”正說到一半,她忽然一咕嚕爬起來,“呀,胎動了!”
赤貂也隨著她的動作站起來,可它聽不懂什麼叫胎動了,只見它的主人,傻呆呆的摸著肚子,一會兒欣喜,一會又要哭了,真是喜怒無常。
木香長長的舒了口氣,又躺回chuáng上,輕撫著肚子,低聲呢喃道:“寶貝啊,你要乖乖的,爹爹去了邊關,隔的太遠,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他不在的時候,只有我們倆相依為命,所以呢,你千萬別讓娘煩心,知道嗎?你呢,只管醒了吃,吃了睡,好好的長身體,長腦子,長個子,但也別長的太大,該鍛鍊的時候,咱還是得鍛鍊,娘可不想你一生下來,就是個小胖子,若是太胖了,等到生產的時候,你受罪,娘也受罪,你卡著下來,娘卡著生不出來,那咱娘倆可就杯具了!”
她在那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赤貂卻當她說的是催眠曲,沒聽一會,就睡著了。
白鷹落到窗邊,從窗子開的一條小fèng,擠了進來,然後用爪子將窗戶合上了,再一蹦一跳的走到在chuáng榻邊。
一爪子將那隻赤貂推了下去,然後它老人家悠哉悠哉的縮進軟棉棉的毯子裡。
今兒一天吃的太飽了,都把它吃撐著了。不過那牛排確實好吃,生熟恰到好處,回味無窮啊。
可是這個摳門的女人又說了,下一次吃牛排,是它執行任務回來,所以啊,要不了兩天,它又得飛了。
這一回,認得路了,來去更快在,再快的話,只需一日。
劉二蛋接連去軍營兩個半日,回來的時候,趴在桌子邊上,連吃飯的力氣都沒了,可是還有夫子布置的作業,他是個好學生,哪怕手都提不起筆來了,也必須得把作業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