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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黑紗將他遮住了,似首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黑色之中似的。
木香曲著一支手,遠遠的看著他,頭隨著馬車的晃動,有節奏的點著。
“不打算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馬車走了一段距離,她突然開口了,“算起來咱們也見了好幾次,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好像怪不對勁的。”
黑紗男隱在袖中的拳頭微微攥起,像是猶豫,好一會才擠出話來,“過去的一切,我不想再提,你對我有恩,你需要我為你工作多久!”
木香訝異於他的坦誠,夠直接的,她喜歡。
當然了,這種話想想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說出來。
否則家裡那位爺,定然要吃醋死了。
“你也沒地方可去,不如就留在我這兒,我這個人很明主的,對屬下也好的不得了,你瞧瞧外面那幾位,他們都是我高薪挖來的,不需要簽賣身契,我也不qiáng迫,只要對我忠心,不背叛,絕無二心,我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以後你定然有大用,怎麼樣?”先以利誘之,這是她的一貫策略。
多麼好的條件,是個人都不該拒絕吧!
但是黑紗男的qíng況不一樣,心死了,給他再好的條件,他也不在乎。
“你先看看我的臉,再決定要不要留下我吧!”這是他猶豫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
從前他的臉給他帶來的只有災難,現在,臉毀了,看著一定很恐怖,他不確定這個女人能忍受得了。
他不再說話,而是一把掀了頭上的斗笠。
一張血ròu模糊的臉,呈現在木香眼前。
眼前明亮了,他卻不敢抬頭看木香。旁人驚艷,貪婪的眼神,他看多了。
現在,他的臉毀了,一定很可怕,說不定她會厭惡,也會因此不再想看見他。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帶著娘子的骨灰,離開南晉,永不回來。
木香的確是盯著他的臉看,但眼裡的神qíng,卻不是他以為的,或驚艷,或厭惡,或恐懼。
統統都不是,她看了半天,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好好的一張臉,gān嘛要毀了,太可惜了!”
“我是男人,要那麼漂亮做什麼,這張臉只會給我帶來不幸,如果不是它,我現在也不會淪落至此,現在它毀了,我也就解脫了,你要是還想我留下,以後我會戴面紗,不會讓你看見這張臉。”
木香冷哼道:“再漂亮的臉,也是皮囊,你之所以深受其害,那是因為你不夠qiáng,如果你夠qiáng,又怎會淪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說到底,你家人的死,也是你間接造成的,在你發現自己容貌過異的時候,就該想到的,不是嗎?”
黑紗男猛然抬頭看她,“我的錯?”
是這樣嗎?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
在事qíng發生之後,他想到的只有找蔣榮報仇,因為是他害死了他的家人,難道他不該死嗎?
為什麼這個女子會說是他的錯,當初他爹娘發現他容貌過於惹眼,曾將他送去拜師學藝。
當時,師傅說:“尚彥,你不適合修習內功,學武的初衷是為了防身,所以師傅教你輕功,在危急關頭,能保護自己這就夠了,免造殺孽。”
聽了師傅的話,他只學了輕功,難道他錯了嗎?
木香掏了手帕給他,“雖然現在你的臉毀了,但是呢,你沒發覺,即便劃了一道長長的傷疤,你的臉依然很美,所以,為了以後不再受人欺凌,我給你個機會,加入我的衛隊,看見外面那幾個,曾經跟你一樣,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而且在加入衛隊之前,他們幾乎沒什麼實力,但是你看看現在,誰敢在他們面前造次!”
好像是為了配合她的話,馬車外,一輛裝糧食的板車大概是因為堆的太高。在路人的驚呼聲中,糧食朝著木香的馬車這邊倒了。
嚴忠反應也快,勒緊僵繩,制止馬兒再往前。
與此同時,周大憨甩著膀子衝上去。
只見他咬緊牙關,抬高雙手,用臂力撐住了倒塌的箱子。
這箱子光用眼睛看,怎麼著也得有個好幾百斤。
而他,就這麼硬生生的用自己的手臂頂住了。
這不是大力士是什麼?
瞧瞧他粗壯的雙腿,跟木樁子似的,穩穩的立於地上,紋絲不動。
周圍的百姓發出讚嘆驚呼聲,緊接著,又見他慢慢的挺起腰,將歪倒的箱子頂回了原位。
那老闆從另一邊轉過來,他沒搞清狀況,一看附近的百姓都圍著他的馬車,還以為他們要搶糧食呢,冷眼瞪著周大憨,“你是誰?別想打我家庭糧食的主意,一看就是個窮鬼,快走開!”
他像趕蒼蠅似的,揮手趕人。
周大憨是個老實人,又一向受欺負慣了,他沒有為自己辯解,老老實實的回到主子的馬車邊。他想著,還是自家主子好,外面的這些有錢主子,太難伺候了。
大飛的身形跟周大憨比起來,要瘦多了,但是站在那米鋪老闆面前,是俯視,而不是平視,“我們就是窮鬼,怎麼著?你是富人嗎?沒看出來,看在你這樣反感我家兄弟出手幫忙的份上,我給你恢復原樣好了,接著!”
他突然繞到另一邊,提氣,猛的拍出一掌,擊在木箱子上。
只聽吱呀一聲,車箱又朝著原先的方向倒下來。
“我的糧食……”那老闆一看著車箱子就要倒下,嚇的魂飛魄散,下意識的伸手去接。
可是他哪接得住,連人帶箱子,一起砸在地上,他也被糧食埋了,只露了個頭出來。
大飛拍拍手,走到他面前,“這回滿意了吧!”
在他走回馬車邊時,周大憨齜牙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大板牙,“謝了!”
“謝什麼?我是怕你給主子丟臉,那位要是生氣,後果可是很嚴重滴,知道不?”大飛向後瞄了眼車簾。
王德樂呵呵的說道:“該教訓的人,不必對他手軟,否則他以為你好欺負呢!”
周大憨不好意思的抓了下頭,“俺是怕給主子添麻煩。”
木香收回視線,“看懂了沒?”
尚彥點了點頭,“好,我跟著你,要怎麼訓練,你只管說就是,別人能扛住的,我也能。”
雖然他對活著已經不抱希望,但是也不能白白的làng費生命,否則死了之後,無顏面對他的家人。
木香滿意了,“這才像個男人講的話,其實你師傅沒說錯,你的確適合修習輕功,但你的輕功練的也不怎麼樣,看看你的鞋,什麼時候走路鞋上不沾灰,就說明你練到家了,另外,我會寫一份計劃書,讓人拿給你,到時會有專人訓練你,你傷上的傷不致使,這種時候,你也不適宜留在京城,即刻就去軍營,在那裡你可以好好靜一靜。”
“多謝夫人,”尚彥這話是由衷說的,臨下馬車時,他說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認同受她的支配。
蔣榮的審訊進行的並不順利,一直拖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定奪。
不清楚誰在中間使力,蔣振庭無法將蔣榮從水牢里救出來,刑部尚書荀達也判不了蔣榮的罪。
能做證的人,要麼就是反口,要麼就是死於非命。
其實一個關鍵人物:蘇秀。
她是受害者,荀達沒有收押她。在案發三日之後,這女人竟然投奔到青樓去,做了專職的青樓女子。
這一個月裡頭,還發生了很多事。
比如唐墨大婚了,同時娶了一位正妃,兩位側妃。
為了彰顯一碗水端平的處事標準,正妃在服飾跟規矩上,與側妃不同。
在新人邁進喜堂的時候,唐墨與正妃執手相扶,兩位側妃,在嬤嬤的攙扶下,一同拜堂行禮。
不止如此,當晚的新婚夜,唐墨也得與正妃同房。
其實與誰同房,唐墨並不在乎,那夜他是一個人,獨自在房頂上chuī著冷風,喝著酒,熬過去的。
大婚的時候,木香跟赫連晟當然得來。
唐墨在拜堂的時候,誰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盯著木香看,站著不動,盯著她看了好久,周身籠罩著一層莫名的哀傷氣息。
直到赫連晟站出來,擋住他的視線,唐墨才在管家提醒下,轉開視線,看向供桌上那對大紅喜燭。
還有件不大不小的事,聽說宋侍郎家的小姐已經搬進四皇子府了,是主動還是被動,這就不知道了,反正據木香的線報上說,唐焱已經閉關多日,除了管家跟唐鑫之外,誰也不見。
在一個月之後,京城來了兩位貴客。
蒼瀾前來和談的大皇子司空拓,還有一位燕國的二皇子,現今的燕國太子,軒轅恆。
木香的肚子到了六個月,已經很大了。可她除了不太方便彎腰之外,其他的行動,可以說,毫無影響。
能吃能喝,能跑能跳。每天清晨,跟著兩位老爺子打太極,練習吐氣歸息。
吃過晚飯,跟著赫連晟到府外逛上一圈。
蔣振庭因為蔣榮的事,已經煩不勝煩,暫時顧不上要她的xing命,也算偷得一份空閒。
她懷著雙生子,赫連晟便改了計劃,加派了一名主將,去了邊關。
既然司空拓進京,邊關暫時,不會有大事,除非那老傢伙不想要兒子了。
司空拓跟軒轅恆是公開進京,一路招搖而過。
司空拓沒什麼好看的,跟南晉打了這麼久,百姓對司空這個姓氏恨透了,儘管司空拓長的還算可以,標標準準的美男子,但跟軒轅恆的名號比起來,這位仁兄,就只剩渣了。
唐皇在宮中設宴,款待兩位貴客。
唐墨帶著正妃,唐焱帶著唐鑫,赫連晟原本不想帶木香進宮,怕她被人氣著,傷身子。
但木香閒不住啊,一聽說有熱鬧可看,十頭牛都拉不住。
第259章 夜宴(二更)
蔣振庭是護國公,理當出席。
另外,唐皇特意帶了幾位公主,還讓她們準備了才藝。
這心思,路人皆知啊!
設宴的地方就在宮中的御花園,四周都掌著燈。
chūn末夏初,夜裡很涼快,賞花賞月再好不過。
赫連晟帶著木香姍姍來遲,旁人已經就坐,連護國公都早早的來了。
唐皇身邊坐著賢妃木鳳亭,這女人在後宮的地位,起起落落,卻總是有機會東山再起,不得不說,手段高絕。
木鳳亭看見木香,好像是有多親熱似的,笑眯眯的說道:“木香妹妹身子不便,來晚了些也是qíng理之中的事,既然來了,就快坐下吧,皇上,既然人都到齊了,是否可以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