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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沒有紙盒箱,木香便找了專人,用油紙糊在竹子編成的籃子裡,這種籃子,很多鄉下人都會編,她就從吳莊跟蒲山莊,以及新封地蘿陽村里挑了十幾個能手工活不錯的漢子,讓他們編好了,拿到店裡,他們負責收購。
紅葉提著籃子,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又款款而去。
她這一來一走的,再加上兩個秀才嘰嘰咕咕不停,很多人這才明白。
原來襄王妃開的糕點鋪子,做出來的糕點,不止可以吃,還可以送人哪,還可以當做禮送人,這個點子簡直太妙了。
“我,我也要定,我家小閨女下個月生辰,讓我定一個,我要最大的!”
“那我也定一個吧,過幾日,我家老娘也得過壽辰呢!”
“我也要!”
……
一時間,店鋪門口又熱鬧起來。
這就是蛋糕鋪更深層次的發展,不再局限於單獨的,滿足口腹,而是讓它成為一種形式,一種流行的趨勢。
等這股風氣成了習慣,即便以後大家都吃膩了,還是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王嬤嬤看的目瞪口呆,再看看街對面,那幾家糕點鋪子,它們在京城,也算老字號,開了好多年,各自有各自的特色。
可是這會,他們的店鋪,門可羅雀,客人少的可憐。
夥計坐在店門,閒著沒事gān,就坐在那聊天。
王嬤嬤在那站了會,一直等到哄鬧的人群散了些,才走上前去。
“請問要買什麼品味的蛋糕?”石頭熱qíng的招呼她。
“呃,不是,我來找陳媽的,有點事問她,”王嬤嬤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人家那麼忙,她卻要打聽人家府里的廚子,是不是太那個什麼了?
“陳媽,有人找,”石頭扭頭朝後面喊了聲,隨後又對王嬤嬤道:“您既然不買東西,麻煩您往邊上站站,後面還有客人等著呢!”
“哦,知道了,”王嬤嬤嘴上答應著,心裡卻不怎麼高興,拎著籃子站到一邊。
以前,襄王府的人,可不敢這麼跟她說話。那個時候,襄王府的下人出門,都是低著頭走路,儘量誰也不得罪,誰也不招惹。
尤其是跟太子府的下人說話時,更是盡挑話說。
現在怎麼調個了,瞧瞧剛才那小僕趕她的動作,跟趕蒼蠅似的,還嫌她擋著路了,這算什麼回事!
王嬤嬤在太子府做活好些年了,京城裡好多人都認得她,在眾多老媽子中間,她算是很德高望重的,現在可倒好,居然就被人嫌棄了。
陳媽很快從後廚出來了,“誰啊,誰找我?”
“是那個,就在那站著呢,”石頭忙著給客人稱重,隨手指了。
“喲,這不是王嬤嬤嗎?什麼風把你chuī來了?”
陳媽嘴上說著客氣話,但語氣中,卻沒有多少客氣的意思。
王嬤嬤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有些不屑的笑道:“幾日不見,你怎麼累成這樣,瞧這頭髮,瞧這衣服,嘖嘖,你們家主子可真會使喚人,恨不得把一個人當兩個人使,就不能多請幾個人嗎?怪摳門的!”
陳媽從櫃檯後面繞出來,聽見她這滿嘴的諷刺話,只是呵呵的笑了下,“是挺累的,但是心裡舒坦,因為咱不是給主子累的,而是給自己累,我家夫人給我們這幫老奴才可大方了,來這裡幫工,那都是有工錢拿的,府里的月俸也一分不少,這樣的好差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呢!”
王嬤嬤徹底傻眼了,不太相信,“你逗我的吧?哪有府里的下人gān活,還要另外加錢的,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家夫人從不虧待下人,我這身衣裳,還有府里人穿的衣裳,都是夫人找了裁fèng統一做的,”陳媽解下圍裙,拍打身上沾的麵粉。
王嬤嬤還是不信,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想起自己來找她的用意,便道:“你回府給我拿幾個,你們家廚子做的包子,我剛在後院聞到了,香的很,想買幾個嘗嘗,我給你銀子,不白拿你的。”
“買包子?買什麼包子?今兒是我家夫人做飯,你想吃,儘管去外面買就是了,我們府中的飯菜,可不對外面賣,”陳媽雖然納悶她怎能想到這一出,但想到糙兒之前gān過的事,她斷然拒絕了。
這個王嬤嬤是太子府的人,誰知道,她買包子的真實目地是什麼。
王嬤嬤見她否決的一點餘地都沒有,頓時不高興了,這老婆娘以前看見她時,可不是這個樣子,“我說大妹子,你們府里的人,最近可都漲脾氣了,脾氣還不小呢,我就是聞著你們府里做的飯香,想花錢買一份,又不是白要你的,再說了,你即便不想給,也不用胡亂編造個理由,什麼夫人做飯,哪家的夫人能下廚,就算下廚了,還不是丫鬟們一手做的嗎?行了,這些我都了解,你不用在這裡跟我裝樣子。”
她不高興,陳媽比她還不高興,“你不相信算了,我懶得跟你閒扯。”店裡的活差不多完了,她準備讓啞婆留下,自己先回去。
王嬤嬤也生氣啊,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有任務沒完成,即便再不高興,也得把任務完成不是?
可是陳媽扭頭走了,沒法子,她只能一直跟著,從店裡跟到襄王府後門。
到了門口,陳媽總不能帶她一塊進去,便站住了,攔在她前面,“我說你差不多就得了,你看清楚啊,這裡是襄王府的後門,不是你們太子府的後門,你說你一個太子府的嬤嬤,跟我回去,幾個意思呢?”
王嬤嬤想必是要把耍賴進行到底了,握著菜籃手柄,仰著脖子看她,“都說了,我想買你家幾個包子,我說你怎麼那麼摳門呢,又不是白拿你們的,你不想也行,我自己進去。”她作勢就要往裡頭擠。
陳媽沒她長的胖,肯定擠不過她。
這王嬤嬤也麻溜,擠開陳媽,就溜了進去,直奔廚房的方向。
也是她走運,這會廚房都沒什麼人了,下人們吃過飯,gān活的gān活,伺候主子的伺候主子。
她一路暢通無阻的,鑽進廚房。
“噯噯,我說你這個人,不讓你進,你怎麼還敢來硬的,”陳媽緊跟著追上她。
等她追進廚房的時候,王嬤嬤已經揣了東西擱在籃子裡。
一轉身,遇上陳媽,“你起開!”伸手就把陳媽推開了。
這人來也一陣風,去也一陣風。
陳媽眼睜睜看著她奪門而去,好像記得她說要給錢的,可是她在廚房轉了一圈,也沒找見錢在哪。
“這個不要臉的瘋婆子,下次再讓我瞧見,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頓不可!”
這些話,王嬤嬤可聽不見了。她此時正得意著呢。
東西也拿了,銀子還一分沒花,她能不高興嘛!
興沖沖回了府,把東西jiāo給小廝,這銀子,她就自己留下了。
小廝拎著籃子,又馬不停蹄的送到太子的書房裡。
下午舒良娣的事,已經平息了。
孩子是如何掉的,如今已經無從考證。
為了這事,唐昊也補償了她,送了些金銀首飾,算是安慰了她受傷的小心靈。
上官芸兒送去的補藥,最終還是喝掉了。
至於喝掉以後,會怎麼樣,誰也猜不到。
籃子送上唐昊書桌,他掀開之後,當看見裡面橫七豎八放著的包子時,他嫌棄的皺眉了。
“這品相也太難看了,一點都不jīng致,手工一點都不講究……”
他一邊埋怨,一邊拿起一個包子,先聞了聞,能聞見餡裡頭的鹹菜香,再咬一口,滿嘴的咸香味。
最後,他得出一個評論。
那女人做出來的東西,跟臭豆腐一樣,看著難看,吃著還湊合。
說是湊合,他卻一口氣吃光了籃子裡的四個包子。
吃到最後,連水都喝不下,躺在那,接連打了好幾個飽嗝才算完。
他在這裡吃的香,襄王府的前廳里,用午膳的氣氛卻有些凝固。
彩雲到吃飯的時間還沒回來,喜鵲去找她,回來稟報說她中午在外面用飯,不回來了。
木香知道她是在躲著鑒空,不想瞧見他。
彩雲沒回來,坐在桌上吃飯的人,就只有木香、赫連晟、鑒空、明了以及木朗。
這四人,唯有明了跟木朗吃的歡快。
至於赫連晟,表qíng淡淡的,不過吃飯倒是沒耽誤,吃的也挺香。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
女人最幸福的時候,就是看著自己的男人,吃著自己做的飯菜。
他吃的香,幸福感才會bào增哪!
相較於他們幾個,鑒空只吃了一個包子,喝了半碗粥,便擱下筷子不吃了。
他自從坐下之後,不跟任何人說話,眼睛是放空的,似乎聚焦在一個地方,又似乎去了很遠,很遙遠,無法觸摸的地方。
木香本以為,把木朗叫來,他會有所反應,至少也應該是用複雜的眼神,去看木朗。
可是沒有,他只看了木朗一眼,對他慈祥的笑了笑,完全是一副出家人,看待凡俗人的眼神。
赫連晟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木香的身上,他一邊吃著飯,一邊盯著木香的小腹,還看她吃飯。
木香的注意力卻不在他身上,看見鑒空沒吃到什麼菜,她最終還是忍不住發問,“你不吃了嗎?這些都是素的,還是菜不合你胃口?”
鑒空微微低頭,“施主費心了,貧僧飯量小,你們不必管我,明了,扶我去外面坐,別擾了施主吃飯。”
“哦,師傅您別急,我這就來,”明了咽下最後一口包子,顧不得把包子咽下去,便站起來,不是用扶的,而是用背的。
看著他們的師徒倆走出去,木香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擱。
說不失望是假的,曾經盼望了那麼久,渴望真相了那麼久。
到了真相揭開時,所看到的內在,卻叫她難以接受。
赫連晟也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算了,由他去吧,其實我能理解他,在我眼裡,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哪怕是孩子,沒有我,他們還能長大成人,但是我沒有你,一天也活不下去,懂了嗎?”
赫連晟是間接的拿自己做比喻,做為男人,他很了解鑒空的心思。
失去愛人,於他來說,便是失去了靈魂。
人沒了靈魂,就只剩一具軀殼,這並不奇怪。
木香看著他的眼睛,清楚明白的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難道真是她想錯了嗎?
彩雲從家裡跑出去之後,順著襄王府的圍牆轉圈圈,一遍一遍的走著,想排解心裡的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