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歇息的時候,她杵著鋤頭,眺望遠處的山峰以及一片平整的田野。
四周儘是荒涼,糙木入了深秋,都成了光杆司令,除了那一片竹林,以及田野間淡淡的一點油菜綠,就只剩枯huáng了。
生機渺小,可恰恰是最真實的季節景像。
一天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特別是在有活gān的qíng況下,過的就更快了,木香都沒覺著gān多少活,天就黑下來了。
夜幕落下的時候,木香坐在廚房的火灶後面,無意識的望著外面漸黑的天色。
彩雲端著水盆走進來,“赫連大哥還回來嗎?要不咱們再等他一會。”
木香搖頭,“不等了,咱把中午的剩飯熱一熱,等他回來,再說。”
中午因為多了李元寶,飯剩的不多,他們姐弟三個吃是夠了,再多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的。
想來想去,菜櫃裡好像還有麵條,真要不行,就等他回來的時候,下碗麵條,也不是不可以。
赫連晟這一耽擱,還真是挺晚的。木朗都上炕睡覺了,他才回來,不光他一個人回來的,竟然還跟著個小廝模樣的人,對他畢恭畢敬,走路的時候,頭低的都快縮進脖子裡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木香正坐在炕上納鞋底,她也想睡覺的,可就是怕油燈一熄,那傢伙就回來了,到時她還得悲催的穿衣爬起來,給他開門。
為了避免從被窩爬起來的痛苦,她gān脆不睡了。
彩雲睡在她邊上,呼吸均勻,不時的還咂著嘴巴,也不知夢到吃啥了。
聽見敲門聲,木香真想爆幾句粗口,這人還真把她這當客棧了,來去自如啊!
想歸想,該開門還得開門,否則以他敲門的動靜,很快就得把村里人都招起來。
不過在摸到門栓之時,木香還是起了個壞心眼,故意問道:“你是誰啊?大晚上的,跑別人家敲啥門?”
門外靜了一會,似乎聽見有人在抽冷氣,可那聲音絕不是赫連晟發出的,因為底氣太弱。
赫連公子十分淡定,壓根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只說了兩個字,“開門!”
木香氣的要吐血,這人蠻不講理,還蠻出理來了。深更半夜的跑來敲別人家的門,還敲的理所當然,天底下有這樣的事嗎?
生氣歸生氣,木香可不敢真的不給他開門,這人的思維絕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衡量。
何安眼色怪異的抬頭瞅了眼自家主子,心裡的問號,都快把他淹了。
放著那那麼舒適的酒樓不住,偏要趕幾十里的山路,跑到一個小村莊,住這麼破的屋子。不光如此,這個開門的小丫頭是誰?語氣如此的不恭敬,換作以前,主子早一掌揮過去,把她扇遠遠的,哪還輪得到她在此放肆。
這不是誇大其詞,是真真的真事。
他是南晉國的赫連大將軍,如今的襄王,手握重兵,皇上跟前的紅人,就連當今太子都要給他禮讓三分,可想而知,這位襄王,權勢有多麼的大。
可是呢……為毛襄王殿下此時會站在一扇破木門外,任憑一個稚嫩的小女娃,對他冷嘲熱諷?
何安是個護主的人,當下便憤憤不平了,想著等開門了,一定要給這個小丫頭幾分顏色,讓她知道知道啥叫尊貴。
可惜沒等他有機會開口,赫連晟的警告便到了。
“注意你的態度,否則就不用留下,本王不需要一個多嘴的奴才!”
何安一驚,忙弓身點頭,“奴才不敢,不該說的,奴才一個字都不會多說,殿下別趕奴才走,吳青去了烏鎮,殿下身邊沒人伺候哪行,奴才一定不給殿下找麻煩。”
“你知道就好,快直起腰,別叫她看出麻煩,”赫連晟聲音壓的極低,聽見門栓拉動的聲音,冷臉催促何安,還是晚了一步,誰讓新做的木門很好拉,也不塞,一拉就開了。
“你們……”木香拉著門的手還沒放下,看著這兩人怪異的姿勢,一個站著,一個彎著腰。
因為站的近,何安彎腰的時候,頭離赫連晟很近。
總之……反正……就是很怪。
赫連晟一把推開何安,正了正神色,輕咳了聲,道:“你說給我留飯的,我還沒吃飯,家裡有吃的嗎?”
聽聽這語氣,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哪?
何安腿肚一軟,差點沒摔趴在地上。這人還是他家主子嗎?以往主子要吃飯,招招手就來了,什麼叫留飯哪?
木香還是很怪異的瞟了眼何安,聽見赫連晟的問話,才道:“中午的飯沒了,家裡有麵條,你要真餓的話,我給你下碗麵條,不過這要另算錢。”
大晚上的,她還得起火做飯,這面可不是一般的面了。
赫連晟眸光閃閃,“可以,你記著,等我走的時候,一併算給你。”至於他啥時候走,那可不好說了。
木香讓出路來,讓兩人進了院子。
看著他倆從身邊走過去,木香蹙著眉,萬分納悶不解,隨手關上大門,認命的去做飯。
赫連晟把‘當家作主’這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
進了大門,很自然的進了他跟木朗睡的屋子,換上昨兒穿的棉布拖鞋,外衣也脫了,搭在椅背上。
換了鞋子,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原來回家的感覺到竟是這樣的愜意。
何安跟著主子進屋,一看屋裡的擺設,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主子,您,您昨晚就睡這兒啊?”
何安一臉的嫌棄,眼前的屋子雖然整理的挺gān淨,被子什麼的,看上去也很gān淨。可再怎麼gān淨,破就是破,舊還是舊。更何況那炕上還睡著個小娃,難不成主子昨晚還帶著個小娃睡覺?
可他家主子好像有潔癖吧,行軍打仗那會,不管條件再怎麼艱苦,主子也萬萬不可能跟別人同炕睡覺,哪怕是小娃。他受不了身邊有其他人的氣味。
赫連晟懶懶的斜瞄他一眼,“這裡沒你睡的地方,要是不想打地鋪,就自個兒解決,別去麻煩她。”
說著,人已經走了出去,往廚房去了。
何安滿心哀嚎,這還是他家主子嗎?絕對不是,說不定是給人調包了。看了看炕上睡的正香的小娃,何安屁顛屁顛的追著主子去了。還沒到廚房門口,就聽見主子的聲音,更是驚嚇的心臟病都要發了。
“夜裡冷,你不會多穿件衣服嗎?”這是赫連晟的聲音,沒錯,就是他的。
“起來的急,沒事,一會就去睡了,沒那麼嬌貴,”這是那個女娃的聲音,聽那語氣,很明顯就是不耐煩哪!
何安氣結,扶著牆虛撞了幾下。
主子這樣的人中龍鳳,在京城,多少女娃惦記著啊!上至公主,下至普通百姓家的女娃,哪個不是愛慕著,芳心暗許。主子的一個眼神,就足夠讓她們樂的找不著北。
現在又是啥qíng況?主子剛才的話,好像是關心這小丫頭吧!可這小丫頭什麼態度,簡直太惡劣了吧?
何安畢竟年紀尚小,雖然打小就跟著赫連晟身邊,可這衝動的毛病,還是沒能改的了,主子受屈,他這個做奴才,當然得一馬衝上先。
何安奔進廚房,掐著腰,理直氣壯的對著木香就是一頓狂吼,“大膽,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我家主子好心好意的關心你,這麼大的恩惠,你不好好領著,還敢擺譜,你看你是嫌命長了!”
要是吳青在這,肯定得轉身去撞牆。
連他都瞧出來主子那點小心思,這個何安,腦子被驢踢壞了吧?居然說這一堆渾話,他這是找抽,還是找抽?
赫連晟俊臉刷的就黑了,回頭面無表qíng的瞪了何安一眼,聲音冷的沒有溫度,“滾出去!”
木香比他的臉還黑,手裡握著的鐵叉嗖的從鍋dòng里抽出來,燒的紅通通的,就那樣往地上一杵,人也站起來了,冷冷的哼了一聲。
“我就是大膽了,我就是嫌命長了,你想咋地?本姑娘還不伺候了,餓死你們算了,還有,明兒一早,麻煩你們收拾東西,趕緊離開我家,我這小廟,容不下您這麼大的——佛!”
她伸手比劃著名,被柴火烤紅的小臉蛋上,表qíng生動,特別是撅嘴的時候,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著,那小模樣別提多勾人了。清純中透著股成熟女子的韻味,似萌妹子,又似妖jīng。
至少在赫連晟看來,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大美人,看的他心cháo澎湃,一顆心,砰砰的狂跳。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他現在不僅心跳不規律,連耳根子都紅了,眼睛裡的光芒,在木香看來,絕對有色láng的潛力。
木香查覺到不對勁了,一手舉著滾燙的鐵叉,防備的瞪著他,“你想啥呢?我警告你,可別亂來,否則本姑娘敲死你!”
何安本著護主的心思,一見那瘋丫頭竟然拿鐵叉對著主子,那還得了,又一馬當先,衝到赫連晟面前,“你,你這丫頭太大膽了,竟敢對我家主子不敬,你快把那個……那個叉子放下,不然我……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赫連晟眉頭蹙的更深了,伸出兩指,跟拎小jī崽似的,把何安提溜開了,手一揚,何安就被甩出門外。
可憐的何安,他還沒意識到,他家主子根本就是寵妻上天,護妻上天的男人。
即使木香現在跟他八字還沒一撇,也不防礙某人單方面愛護的行為。
或許連赫連晟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時刻,他已經將木香劃為他的私有物中去了,他的私有物,自然不能受到一丁點委屈,不管是誰招惹都不行。
赫連將軍,南晉國的戰神,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
木香本來一肚子怒氣的,可看著何安被丟出去,摔趴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埋汰他家主子,場面搞笑極了。她一時沒忍住,不顧形像的大笑起來。
那笑晃的赫連晟眼睛綠了,他實在搞不懂,這小妞咋就長的這樣好看呢?比京城那些嬌滴滴的大小姐,不知好看多少倍。
初償愛qíng滋味的赫連大少爺,自然不懂得,qíng人眼裡出西施這個道理。
當然了,木香也當得起美人這個稱呼。小臉長的jīng致不說,骨子裡更是有一股別樣的風qíng。
偶爾倔qiáng,偶爾撒潑,偶爾可愛,偶爾慡朗。不管是哪一種風景,都是極為誘人的,也順帶著誘了某人的心。
赫連晟就那樣傻傻的站著,看她笑的陽光燦爛。
蹲在門口揉屁股的何安,卻是一臉的悲催。
終於,等到木香笑夠了,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才對他道:“別站著了,幫我添把柴火,我去給你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