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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兒一路看過去,秀眉皺的更狠了。吳媽一直跟在她身後,陪著她。
先前在村口發生的事,她還心有餘悸,這會一心只想把小姐伺候好了,別把自己攆走,她就阿彌陀佛了。
看著小姐不滿意趙家的屋子,吳媽小心的建議道:“小姐,要不然等下吃過飯,我把你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下,勉qiáng住幾晚,也可以的。”
邵青兒傲慢的威脅道:“嗯,那就這樣吧,你快去收拾,記得要弄gān淨,要是再讓我發現被子裡有跳蚤,看我回去不跟爹娘告狀。”
趙氏站在邊上,自然把她的話都聽進去了,頓時面色黑如鍋底。這位侄女,是出了名的刁蠻,以前也不怎麼跟她家來往,嫌棄她嫁住在鄉下,窮唄!這回要不是為了趙修文的官路,她才懶得去巴結她。
可是再能忍的脾氣,遇上邵青兒,都得破功,要不是趙修文他爹,趙大懶,一直抓著她,保不齊她就衝上去給邵青兒兩個大耳瓜子了。
趙大懶這人起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樣,好吃懶做,因為動的少,吃的又多,體重都快兩百斤了,走起路來,也不利索。走幾步就得歇歇喘口氣。趙氏跟他脾氣差不多,也是好懶的婆娘,這兩人湊在一塊,真應了那四個字——天作之合!
趙大懶晃著肥碩的身體,笑眯眯的對邵青兒道:“青兒啊,有啥不滿意的,你只管說,到了大姑夫家,還不是跟自己家一樣,要是缺啥少啥,就讓你大哥去買,哦,你二哥也要回來了,下午讓他帶你去村里轉轉,村子後頭有條河,可漂亮呢!”
邵青兒巴掌大的小臉,滿是不耐之色,哼哼兩聲,算是答應他了。
趙氏今天難得勤快一次,坐了一桌子的菜,早都做好了,等了邵青兒這麼久,菜都快涼了。不過趙氏懶得再去熱熱,招呼邵青兒過來吃飯。
吳媽還在gān活,也沒人會叫她放下手裡的活,去吃飯。趙家雖然沒有下人,可他們對等級觀念很重視。不管自己多窮,下人始終都是下人,哪能跟主人比。
趙修文洗了手之後,剛要坐下來吃飯,趙大懶就嚷嚷開了。
“兒子,快去拿罈子酒來,今兒這麼多好菜,沒酒喝,太掃興了!”
趙大懶好酒,除了早上那頓飯不喝酒之外,基本上一天要喝兩頓,他有酒癮,一犯癮,誰勸都沒用,非得喝的站不穩才肯擱直下杯子。
今兒中午,因為有邵青兒在,趙修文不想讓趙大懶喝酒。雖然邵青兒還小不懂事,可萬一這丫頭嘴快,在邵家人面前說了不好聽的話,影響了他的形像,以後這路子還怎麼走?思及此,趙修文臉色也不好看了,看也不看趙大懶,只端了飯碗,開始吃飯。
趙大懶這麼酒癮真的上來了,面對一桌好菜,你越不讓他喝,他越心癢難耐。
砰!他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擱,肥胖的臉,因為氣憤,而扭曲揪結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猙獰,“你小子還想反了咋地!老子就讓你去拿個酒壺,磨嘰個啥?老子把你養這麼大,讓你拿個酒壺,還委屈你啦?”
趙氏已經習慣他們父子倆吵架,即使有邵青兒在場,她也不理會,自己拼命吃菜的同時,還往邵青兒碗裡夾菜,“你吃你的,別管他們,愛吵只管吵去,咱們把菜都吃完了,渣都不給他們留!”說著,她還夾了一個jī腿放在趙修文碗裡,畢竟是她最有出息的兒子,以後還指望他養老呢,她能不對趙修文好嗎?
邵青兒秀巧的眉頭皺在一起,她很不喜歡這樣邊吵架邊吃飯,口水都噴到菜里了,還咋吃?
趙大懶見兒子不理他,本來還想發火的,眼角去瞄到自家婆娘那láng吞虎咽的吃相,立馬不淡定了,也趕緊挑些好菜往自己碗裡夾。
難得做這一桌好菜,有jī有鴨,還有ròu,雖然趙氏做菜的手藝不咋地,可ròu還是ròu,不吃豈不是虧了。
這樣一想,趙大懶也就不在意有沒有酒喝了,開始大塊吃ròu,大口啃骨頭,後來覺著不得勁gān脆用手抓著嘴。趙氏動作也不輸他,碗裡還沒吃完,就開始伸筷子去夾菜了。
邵青兒家住在鎮上,開了家酒坊,專賣邵家出的酒,雖然比不得邵秋霜家優越的條件,但好歹也是小富之家,家裡除了吳媽,還有兩個幫工的下人,長工也有兩個。
邵青兒他爹娘,還指望閨女以後能嫁人身世不錯的夫家,所以從小對她管教的很嚴,女兒家該有的儀態,她一樣都不能少。
此刻看見趙大懶跟趙氏搶食吃的模樣,她都快吐了,連吳媽吃飯都比他們好看。要不是念著趙氏是她姑姑,她早甩手走人了。
一桌子人,只有趙修文最淡定,他只夾面前的兩道菜,都是素的。他吃飯很快,只吃了一碗,便擱下筷子,禮貌的站起來,“青兒妹妹,你慢慢吃,我吃飽了。”
“你等等,我也吃飽了,”邵青兒把碗擱下,其實她也只吃了兩口,實在是吃不下了。如果要說在這個家裡,她看誰最順眼,那就得屬趙修文了。
他長的還算俊秀,因為自小讀書,在他身上沒有農家娃的粗俗,反而多了些讀書人才有的內斂跟沉穩,加上他不怎麼愛笑,始終是一副淡淡冷清的表qíng。在邵青兒這個嫩丫頭看來,簡直酷死了。
雖然她還小,沒長成大姑娘。可是少女不都懷著一棵chūn意萌動的小心思嗎?就算不是真的喜歡,也是多多少少有好感的。
他們兩人都走了,趙大懶就更沒顧及了,伸手就要把盤子端走。
啪!
趙氏拿筷子拍在他手上,不客氣的呵斥道:“搶什麼搶,二子還沒回來呢,得給他留菜,你這個當爹的,真沒個當爹樣!”趙修文還有個弟弟,叫趙修傑,比趙修文小了好幾歲,今年也才十四歲,在鎮上的學堂念書。回來的時間不多,只有學院放假,他才能回來住上幾天。
聽說是要給二兒子留的菜,趙大懶還真沒敢動手,悻悻的縮回了筷子,嘴上卻不肯罷休,“就你像當娘的,兒子半個月才回來一趟,你這菜還不是專給他做的,還好意思說我,剛才是誰搶的餓死鬼投胎一樣,等下二小子回來,你再給他炒兩jī蛋,咱家老大功名都考上了,要是二小子再考上,咱的好日子可就享不完嘍!”
趙大懶翹起一隻腿,踩要板凳上,一邊剔著牙,一邊樂呵呵的想著往後的日子。兩個兒子要是都能當官,他就是官爹啊!以後住著大宅著,喝著好酒,天天啃老鴨,說不定還能娶倆個小妾回來。哎呀呀!一想到鎮上紅館子裡頭的小美人,那皮膚水嫩的,那小媚眼勾的……
“死老頭子,你又在想啥歪點子呢,別說我沒警告你,咱家修文就要進京做官了,這種時候,你要是敢作壞,老娘一準劈了你,”趙氏拿筷子做菜刀使,在趙大懶頭上比劃了下,模樣兇狠跑要吃人似的。
趙大懶反shexing的縮了縮脖子,哼哼兩聲,站起來往外面走了。他每天吃過飯,都習慣在自家門口瞎轉轉。
邵青兒跟著趙修文,一直跟到他房間門口,見趙修文進了屋子也不知道避諱,反而腳步一抬,就要跟進去。
“你跟著我做什麼?你想休息就去你的屋子,”趙修文在門口站住了,修長的身形,擋著門,說的很明顯,做的就更明顯了。
邵青兒晃著自己的衣袖,滿不在乎的道:“我就是想進去看看嘛,你的屋子怎麼了,難道不能給我看嗎?修文哥,你以前不是挺疼我的嗎?現在咋變了?”
趙修文無奈的嘆息,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裝的?她難道就不明白,以前是以前,現在長大了,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樣,再說,他也要成親了,叫人看到了肯定不好。
當然,這話他沒有跟邵青兒說,說了她也不一定明白,“我要休息,下午還得看會卷宗,實在沒空陪你玩,你乖乖的別鬧,修傑很快就回來了,等他回來,讓他帶你去玩!”
說完,他後退一步,當著邵青兒的面,把門關上了。
邵青兒今天算是出門不利,光是一個上午,就吃了兩次癟,她本來就是大小姐脾氣,加上這會也吃過飯了,力氣有了,小脾氣也上來了。不管不顧的上去拍打趙修文的房門,嘴裡還嚷個不停。
“趙修文,你這算什麼意思啊,我爹娘讓我到你家來玩的,可你看看你們一家子是怎麼對我的,我不管,要麼你陪我玩,要麼我現在就回家,告訴我爹說你們欺負我,嗚嗚……”說著罵著,又忽然想起早上那姐妹倆bī著她道歉,讓她把臉都丟盡了,“我一來你們村子,就受人欺負,我要告訴我哥,告訴我表姐,讓她帶人把那家人砸了……嗚嗚……太過份了,欺負人……”
吳媽收拾完屋子,剛在廚房端起飯碗來,準備吃剩飯,還沒扒兩口,就聽見她家小姐撕心裂肺的哭聲,嚇的她急忙擱下碗沖了過來,“小姐小姐,好好的,咋哭了?哎喲,要是讓老爺夫人知道,還不得心疼死,快別哭了,瞧著小臉都哭壞了。”
吳媽一邊勸,一邊替她抹眼淚。邵青兒在家裡也是慣寶寶,這回出門,要不是店裡的事忙不過來,她娘就親自陪著過來了。要是讓她看見自家閨女哭成這樣,她這個下人,還真就別gān了。
“咋了咋了?這又咋了?”趙氏正卷了袖子準備洗碗,聽見哭聲,也急急忙忙的路了過來,手上還滴著髒水,腰上也還繫著黑乎乎的圍裙。
一見著邵青兒站在趙修文屋外哭,她第一個感覺就是趙修文惹了她生氣,疾步上前粗魯的拍打趙修文的房門,“臭小子,趕快滾出來,都多大的人了,還把妹妹弄哭,你害不害臊啊!”
趙修文在聽到邵青兒哭的那一刻,只覺著頭皮發麻,太陽xué突突的跳,這時又聽見趙氏在外面敲門,他不開也不行。
吱呀!
木門拉開,趙修文一臉寒霜的站在門裡。邵青兒見著他出來了,馬上就不哭了,眼眶裡的眼淚眨了幾下就不見了,甚至還甜甜的沖他喊了聲,“修文哥哥!”
這一聲哥哥,喊的趙修文再底黑臉,真想當著她的臉再把門關上。
可惜這個念頭還沒想完,趙氏就噼里啪啦的罵了上,“大白天的,你關啥門?青兒好不容易來咱家一趟,你弟弟還沒回來,你就不能陪她玩一會嗎?青兒可是咱家的貴客,別怠慢了,就這樣,我去洗碗了!”她惦記著碗沒洗,洗完了,就能回屋眯一覺。
吳媽也乘機去廚房吃飯了,反正她家小姐也不哭了,應該用不著她在這兒了。
趙修文依著門邊,死命壓仰著心裡的不快,淡淡的問她,“你到底有啥事,要是閒的沒事gān,我可以借你兩本書看,或者你到外外面去轉轉,村子不大,不容易走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