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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這就去,”小慧這會聽話了,乖乖的去給她倒了熱茶,也不遠,先前小青為了討好木曹氏,拿了暖壺在煮茶,這會茶水剛開,用來沏茶,是再好不過的了。
木曹氏一聽說她要算帳,腦子就嗡嗡作響,“你要算什麼帳?我跟你有什麼帳可算?紅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嫁進我們木家這些年,我可沒虧待過你,瞧瞧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木家的,之前你嫁過來時,娘家就陪了十幾畝薄田,若不是看在這門親事,是我們老爺身前定下的,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小慧把茶送到紅葉手中,捧著滾燙的茶,木香才覺得身子不那麼冷了。
她冷冷的一笑,“是嗎?婆婆你記得可真清楚,就十幾畝薄田?你怎麼不說,當初我嫁過來時,你們家窮的,只剩這個宅子,和一個只陪不賺的米鋪,不光是沒有錢,當初還欠了一屁股的債,是誰靠著開裁fèng鋪,靠著辛辛苦苦,沒日沒夜的做衣服,才替你們還了那些債,如今苦日子過去了,你們就想過河拆橋是嗎?”
小慧站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小姐嫁過來時,受的那些苦,她可都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當小姐深夜還在做繡活時,木景華在哪?他在跟所謂的朋友,吟詩喝酒。
當小姐懷胎十月,還要忙著店裡生意時,木景華又在gān什麼?舞文弄墨,自以為是文人騷客,自以為風流倜儻的招搖過市。
當小姐被婆婆刁難,被剛出生的娃兒,纏的夜裡不能睡,白天憔悴不堪時,他又在哪。
每每想起這些,小慧都替紅葉不值。現在可倒好,居然還領了個狐媚女人回來,非要納了小妾不可,這簡直就是忘恩負義嘛!
小青從木曹氏身邊走開,走到了木景華身邊,也不說話,只是扯了扯他的袖子,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木景華原本被紅葉的話,說的心裡浮現一絲愧疚,但是當他看見小青一副小女兒姿態的依偎著他時,骨子裡的大男子主義,再次戰勝了僅存的愧疚。
“紅葉,你不要歪曲事實,咱們南晉國,有幾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不過是想納個小妾,你瞧瞧你像什麼樣子,縱然你再能gān,在這個家裡,仍舊是我說了算,這事你沒有反對的權力,小青我非納不可,你若容不下她,我便在京城給她買個小宅子,帶著她一起搬出去住,這個大宅,就留給你好了!”
紅葉握杯的手,隱隱的在發抖,她忽然想起了木香,她說,忍無可忍之時,無需再忍,因為你的忍讓,只會讓對方覺得,是你在退讓,是你在懦弱。
他不會因為你的退讓,你的隱忍,而改變初衷,更不可能回頭,他只會變本加厲。
木曹氏一聽說兒子要搬出去,表qíng立馬就變了,蹭的站起來,怒不可遏,“他是一家之主,怎麼可以搬出大宅,紅葉,之前我也是不同意他娶一個戲子回來,但事qíng到了這一步,你還是認了吧,自古以來,嫁jī隨jī,嫁狗隨狗,這是你的命,你只有認命,說那些氣話都沒用,這樣吧,讓下人收拾一間院落出來,給她住著,好好養胎!”
“養胎?”紅葉愣了。
木曹氏得意的笑道:“是啊,她懷了景華的骨ròu,穩婆都看過了,說她這胎肯定是個男娃,既然是咱們家的種,如何能讓她流落在外,所以這事你反對也沒用,頂多以後她過她的,你過你的,互不來往就是,來人啊,將二夫人扶下去!”
她這樣說,等於是定了小青的身份。
這個家雖小,但也有管家,平時幫著紅葉料理府中的大小理事宜。
婢女的話,加上巧兒跟此時站在紅葉身後的一個,以及伺候木曹氏的兩個丫頭,廚房幫傭也有兩個,再加一個小廝,一個看門的,總共也就這麼幾個人。
當木曹氏吩咐扶小青下去時,沒有人動彈,除了站在木曹氏身後的婢女,其他人都低下頭,默不作聲。
紅葉感覺自己快要倒下了,心裡陡然升起一股悲戚,像墜進了深不見底的泥沼,快要呼吸不過來,四周冷的也像冰窖。
她qiáng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才不至於昏倒。
“小姐,你不要往心裡去,就當他們說的全是廢話,咱不要去理會就好了,您還有兩位小姐呢,”巧兒一個勁的給她揉肩膀,生怕她想不開,心中憋悶。
木曹氏瞅見下人們不動,真正的火了,bào怒著拍案而起,“好啊,你真是好啊,還學會收買府里的下人了,紅葉,你這是要造我的反哪,我還沒死呢,景華也活的好好的,你迫不及待的要霸了我們的家業嗎?”
提到家業,木曹氏滿心滿肺都是痛啊!如果紅葉真的提出分家,要回屬於她的產業,那她跟兒子,就只剩這個宅子,跟一間米鋪,以及幾十畝的田產。
這些產業若是擱在普通人家,倒也夠他們生活幾輩子的,但是擱在木曹氏眼裡,如何能滿足。
她身邊的那些貴婦人,哪個不是穿金戴銀,出入都是四抬大轎,前呼後擁。
所以從內心來講,木曹氏是不想跟紅葉鬧翻的,這會之所以,非要步步緊bī不可,一是為了面子,二是為了鎮住紅葉,好讓她不能駁了這個決定。
紅葉此刻不想理會這個婆婆,她看著木景華,將心中的傷痛,掩藏的很好,“你們一早就勾搭上了?什麼時候的事?竟然連孩子都有了,木景華,你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嗎?你這樣做,將我置於何地?”木景華的所做所為,像是在她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又響又果決。
木景華的臉火辣辣的,見髮妻眼眶紅紅的,他心軟了幾分,“你何必非得這樣想,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看見襄王懼內,便要南晉國所有人都懼內,小青身世可憐,你就當做做好事,容下她,往後你我還是結髮夫妻,即便小青日後生了男娃,你也是他的母親,小青依然是妾,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大戶人家可以娶小妾,娶幾個都無防,但是,不能隨意廢了髮妻。
髮妻的成婚儀式,都是在姓氏的長老們的見證下,拜堂成禮的。也是入了宗祠,入了族譜的。
相對的,妾室是不能入宗祠,不能入族譜的。
除非她生了男娃,否則,若是生了女娃,都是沒名沒份的。
紅葉緩緩的把杯子擱回桌上,站了起來,目光中已沒了生機,死氣沉沉,“今天在街上時,襄王妃說的話,也正是我想說的,我紅葉,雖不是什么女中豪傑,但我的底線,你應該知曉,從前,你沒有犯我的底線,即使你娘再苛待於我,我也可以忍耐,但是現在,木景華,我告訴你,我不會再忍耐了,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明日我會派人去請族中的長老,咱倆和離吧,你既然那麼喜歡她,和離之後,她就是正妻,不是更和你心意嗎!”
說完了心裡的話,紅葉覺得輕鬆極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她又吩咐巧兒,跟管家,“你們快去收拾東西,把兩位小姐的東西都帶上,願意跟我走的僕人,也可以跟我走,不願意的,那就留下伺候他們一家子,管家,去找兩輛馬車!”
木景華在聽她提到和離時,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苦澀。
成親五六年,他與紅葉,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婚後,相處的倒也和睦,如今突然要和離,說不留戀,也是不可能的,說不舍,也總有一點,但更多的是憤怒。
他雖不善於經營,米鋪的生意,也一直不好,大都時候,還是紅葉在管著,在紅葉的監督下,勉qiáng能有盈利。
可他好歹也是個男人,休妻是一回事,和離又是一回事,這叫他的面子往哪擱?
“你要和離,那我成全你,這個家裡的東西,你一樣都不准帶走,孩子也是,他們姓木,不是跟你姓紅,”木景華筆直的立著。
木曹氏現在也有些懵了,這是要動真格的啊,如果要動真的,那麼……
“噯噯,兒子,你別亂說話,她要孩子,就把孩子給她,女娃子養大了也沒用,出嫁了還得陪上一車嫁妝,反正小青不都懷上了嗎?你往後還會有孩子的,再說了,你瞧紅葉的脾氣,肯定不會把孩子給你,咱犯不著跟她爭,就讓她帶走吧!”
木景華本意是想留住孩子,畢竟是他的骨ròu,但他這個人,有一個最大的毛病:畏母。
木曹氏的話,在他聽來,雖不是聖旨那麼嚴重,但也差不到哪去。
小時候聽娘的話,那叫聽話,長大了還聽娘的話,那叫孝順。
可若是成了親之後,連何時睡覺,何時吃飯,都要聽娘的話,那不是孝順,是沒主見,是懦弱。
所以,他再沒有說話。
站在兩人身後的小青,眼露得意之色,和離了也好,誰不想做正妻呢,至於她肚子裡的這個,呵呵……
巧兒很快就把兩位小姐帶來了,一個四歲,另一個還不到三歲,說話都還不利索,卻可愛的緊,粉嫩嫩的小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娘……”
兩個小傢伙,一左一右,撲到紅葉身邊,抱著她的大腿,小臉蛋上儘是委屈。
紅葉彎下腰,神qíng瞬間變成了慈母,親昵的摟著兩個女兒,“怎麼了,誰惹我家的兩個寶兒了,告訴娘,娘幫你們教訓他!”
老大萱兒是個直xing子,“娘,就是那個壞女人,她進我的房間,摔壞了你給我們買的彩泥人,妹妹哭了好久,你瞧,眼睛都紅了。”
小青急忙解釋,“我不過是想看看她們,沒有惡意,東西也是不小心摔壞的,要不,我陪個新的給你們,好不好?”
萱兒氣呼呼的撅嘴,“才不要,你就是故意摔壞的,你還說,一個破泥人,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huáng泥巴做的嘛!”
“我沒有,你別胡說,景華,我真的沒有,我不過是覺得那泥人好看,隨手拿來玩玩,哪知萱兒從後面推了我一下,泥人才摔壞的,”小青急切的向木景華解釋,扯著他的衣袖,哭的眼淚嘩啦。
木景華見她哭,想到她還懷著自己的孩子,心立馬就軟了,伸手抹掉她的眼淚,“別哭了,不過是個泥人而已,沒人會責怪你,”再轉頭看著兩個女兒時,又換了一副表qíng,“萱兒,你們怎可這般沒有禮貌,她日後就是你們的姨娘,也是長輩,不可無禮!”
萱兒小嘴撅的更高了,“我不要,爹爹是壞人,萱兒討厭你!”
木景華臉色瞬間就變了,矛頭直指紅葉,“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真是跟你一般的xing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