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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悶不吭聲的huáng有慶,其實很想溜的,但一直沒能溜得了,這會又補康伯點頭,要他說,他為難壞了。出賣兄弟的事,他不想gān,也不敢gān。
“我說,”同樣一直沒作聲柱子,就是馬二拐子家的大兒子——馬柱子,突然舉了手,舉手的同時,迅速跳到一邊,遠離劉二蛋,“是劉二蛋先罵了木狗兒,罵他是個孬熊,罵他是個蠢豬,還笑話他沒爹沒娘,是個沒人要的,還有……”
“閉嘴!”劉二蛋大聲吼了他,馬柱子嚇的把後面的話,又給硬生生吞了回去。
劉氏的臉不好看了,剛剛還盛氣凌人,現在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康伯是村長,又當著眾人的面,肯定得站在公平的立場上,他看向劉氏,“話你都聽見了,還有啥可說的?”
劉氏還想嘴硬,可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啥。
圍觀的人,聽了馬柱子的話,也都明白了事qíng的來龍去脈,連帶著看劉氏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村里民風樸素,大多數人,都是心地善良,就算偶爾有個小肚jī腸,那也是鬧著玩的。這會知道劉氏是沒理的那一方,自然大家都站到木香的這一邊。
劉氏受了眾人的白眼,心裡雖然有氣,但也沒好當場發作,拉著劉二蛋,憤憤的道:“咱們走,不跟這種人計較,啥東西嘛,跟他們計較,跌了我的臉!”
康伯見著她要撤,總算鬆了口氣,只要劉氏不鬧才好。他正打算安慰木香幾句的,可還沒等他開口,木香已經追上劉氏,像一堵木門似的攔在劉氏面前。
王喜一看木香的臉色,便曉得她不想作罷,忙勸道:“木香,還是回家做飯吧,你也犯不著跟他們這些種人置氣。”
木香卻不理他,只是眼睛盯著劉氏,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
其實木香的眼睛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挑,睫毛卷翹,眼珠子也是又黑又圓,看人的時候,眼裡總是帶著水汪汪的潤色,看著像泫然yù泣似的,其實就是她眼睛本身的水潤罷了。
可現在,此時,她的一雙眼睛,暗含殺氣,特別是嘴角勾起的弧度,讓劉氏看的心驚膽戰,要不是木香此時手裡沒傢伙,她真會有種木香要殺她的錯覺。
劉氏結巴了,“你……你……你要gān啥?”不光結巴,連拉著劉二蛋的手心裡,也全是汗水。劉二蛋倒沒看出木香眼裡有殺氣,畢竟木香不是對著他,可他還是很詫異他娘的表qíng,這是遇到煞神了?
木香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qíng,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說道:“我要劉二蛋給木朗道歉!沒聽見嗎?還要我再說一遍嗎?”這回,她把視線轉到劉二蛋臉上。
劉二蛋吸了口涼氣,馬上點頭,“我道歉,我這就道歉,”他慌忙轉過身去,對著木朗深鞠幾躬,一邊鞠躬,一邊快速說道:“木狗兒,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說你是傻子了!”
連同村長,王喜在內的圍觀眾人,又傻眼了。
剛才因為劉氏背對著他們,木香又正巧站在劉氏面前,所以大家只知道木香跟劉氏說了什麼,可具體說了什麼,以及劉二蛋為什麼會乖乖聽話,這就不曉得了。
木香看向木朗的方向,問他道:“木朗,他給你道歉了,你覺著,可以原諒他嗎?”
木朗還沒從劉二蛋的道歉中醒來味來,乍一聽見大姐問他的話,還不是太明白,眼睛眨了眨,沒吭聲。還是彩雲拐了他一下,他才慢吞吞的道:“大姐,我不想打架,我就想跟他們玩,可他們不帶我玩,我想……可能是他們不喜歡我,大姐,你別生氣,我也不生氣,二蛋哥,你也別生氣!”
木朗的話講的很沒邏輯,而且一點都不像個八歲男娃子講的,可聽在眾人耳朵里,卻是震撼人心。木朗雖然人呆了點,腦子慢了些,可木朗心xing一向很和善,從不跟人爭吵,總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劉二蛋他們玩耍。
在場有幾個做娘的,他們家的娃也在劉二蛋那群小兄弟當中,也都很心疼木朗的懂事。都去揪著自己家娃的耳朵,勒令他們以後不准欺負木狗兒。
huáng有慶慚愧的低下頭,馬柱子是個機靈鬼,知道自己剛才出賣了劉二蛋,以後他肯定不會帶自己玩了,又見著大家一面倒的傾向木狗兒,便走過去,很講義氣的拍拍他的肩,表示自己以後一定帶他玩,有了開頭,後面就有人也上來表示對木朗的關心。
劉二蛋窘的連耳根子都紅了,他一直都知道木狗兒是個好欺負的,卻沒想到,他竟一點都不恨自己。劉二蛋也有些鄙視自己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欺負木狗兒,不就是欺他傻嗎?可是木狗兒剛剛的話,卻差點把他聽哭了。
木香上前拉起木朗,轉身對眾人道:“我家小弟,大名叫木朗,你們都記住了,以後別叫我聽見有人說他傻,其實你們在說別人傻的時候,真以為自己有多聰明嗎?你們也別忘了,自古以為,聰明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人活著,傻一點,未必就是壞事!”
第24章 扒蝦
說完,她笑著對木朗道:“走吧,咱們回家做飯!”
“嗯,回家做飯,”木朗笑眯眯的點頭,一手牽著大姐,一手拉著二姐,一塊往家去了。
圍觀的眾人,都站在原地,看著她們姐弟三人的背影。只覺得木香剛剛的話,極有道理,卻又說不出道理在哪。只有康伯,摸著鬍子,讚賞的微微笑了。
彩雲有些恍惚的看著自己姐姐,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崇拜。
木香看她yù言又止的模樣,好笑道:“要問啥就問吧,可別憋壞了。”
彩雲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小聲道:“大姐,我覺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會打架,還會講大道理,好像上過學堂一樣!”
木香微微一笑,看著遠處的田野,輕聲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善良也得分對什麼人,在什麼場合,今兒如果咱們不追究,放過劉二蛋跟,他以後肯定要變本加厲的欺負咱們木朗,他娘就更不用了,那是個得理不饒人的麻煩jīng,不把她鎮住了,回頭也得來咱家鬧,那咱還咋過日子?煩也得給她煩死了,這下好了,我今兒當著大家的面,把她治服了,以後保管沒人再敢欺負咱們。”
彩雲聽的兩眼直冒小星星,喃喃的道:“大姐,我啥時候能跟你一樣說那麼多的大道理就好了,以後也可以保護木朗!”
木朗忽然不樂意了,十分鄭重其事的攔在她倆面前,“不對,是我保護你們,等我長大了,等我成男子漢了,就能保護你們!”
木香跟彩雲的眼睛裡,都滲出感動的淚花來。彩雲揉了下眼睛,大聲道:“是是,你是咱們家的男子漢,是頂樑柱,等你上學堂了,就得用功讀書,念出一番名堂來!”
“嗯,好好念書,”木朗重重點頭,小小的年紀,從里到處都是單純的,可在這一刻,那句誓言,卻是刻入骨髓,不管往後的幾十年裡,他們還要經歷怎樣的風雨,他都是大姐跟二姐的保護傘。
木香看了看彩雲,忽然說道:“要是明年賺的錢夠,我也送你去上學,雖然女兒家不能考功名,可是讀點書,識點字,以後不管gān啥都能方便些。”
彩雲嚇了一跳,直擺手,“我不去上學,我走了,你一個人在家可怎麼成,好些活呢!”
三人已經走回家了,木香邊推門,邊道:“我就是這樣想的,只要錢賺的夠多,就送你去,這樣一來,你還能看著木朗,不然他一個人去鄰村上學,你跟我都不放心,算了,這事先不提,還早呢,再說,那也得等大姐把銀子賺夠了,不然哪有錢給你倆jiāo束脩!”
彩雲笑著點頭,“先不提,咱們一起把家弄好再說。”
中午,木香揉了麵團,擀了簡單的麵條,用昨兒吃剩的五花ròu的湯汁,來下面吃,倒也鮮香可口。
下午的時候,木香拿著砍刀到竹林里砍了幾根竹子,因為想到王喜說的,下午要來制土坯,還得再準備些吃菜。她便急著做個扒蝦網,想著去撈些魚蝦。
蝦網做起來也簡單,竹林里有用不完的竹子,選根粗的做杆子,再劈幾個細的綁上她昨兒買的漁網。製成的蝦網,形狀像個半圓的兜子,等到了小溝邊,把網子翻過來,口子朝下,用杆子把蝦網遠遠的撐出去,放下之後,慢慢的往回拖。雖然不能撈很遠的地方,但是在小溝小河裡頭,絕對是好用。
木朗滿眼稀奇的看著大姐鼓搗出的玩意,連彩雲也好奇的湊上來看,她說,村里也有人去撈小魚小蝦,不過都是等到放水的時候,拿竹網濾,那些小的都不要,他們只要大的,小的不中吃,特別是蝦子,都是殼,村里人都不愛吃蝦。
木香一想,這樣倒好了,蝦子可是好東西,回頭得多撈些回來,給木朗跟彩雲補鈣。
今兒午飯吃的早,中午又很熱,木香猜測王喜不會這麼早來,便想著扛上扒蝦網,到後面的水塘小溝里轉轉,也不遠,他要是來了,一找就能找見。
看著太陽很大,就讓木朗別去了,彩雲也在家,她一個去就成了,一手拎水桶,一手扛蝦網,正正好。
可木朗不gān,彩雲更不gān。
知道她要去屋後扒蝦,木朗當先扛了蝦網,彩雲也拎著水桶,兩人爭先恐後的從破牆那裡翻到後面去了。
木香笑著搖搖頭,只得在最後,把門鎖上,當她走到破牆那裡時,忽然抬頭看了看正對著大路的院門,那是朝北的門,可是也跟大宅的門在一個方向。反正這個破院牆要修,不如gān脆重開一個門,把原先的門封上,從破牆這邊開,對著東方,不遠處是竹林,右邊靠近屋後方向是菜園,來去也近也方便。
她越想越覺著有道理,還規劃著名,回頭大門重新蓋起來了,再砍些竹子做個籬笆,就能把右邊院牆連著菜園的這塊空地也不一併收拾出來,回頭種些花糙。
遠處上青翠整齊的竹林,身邊是綠意蔥蔥的菜園,家門口有水塘還有河,怎麼看,都是一副如詩如畫的美景。
木香想的歡快,撈蝦子撈的更歡快。
如今正是水稻抽穗的時節,大家都在田裡忙碌,這水溝里的魚蝦也就長的格外歡實。
木香一網下去,慢慢提上來時,看著網裡頭歡蹦亂跳的場景,激動的心cháo澎湃。以前的木香只顧著去鎮上做幫工,卻不明白,最寶貴的財富,其實是在田地間。
彩雲最忙,她拎著水桶,木香一網撈上來,她就奔上去撿。
木朗也高興壞了,一會抓著個大紅色的小龍蝦,一會又忙著抓水guī子。木香記得前世的餐館裡,都有售賣水guī子,還是一味中藥,不過她可不敢抓了回去當菜吃,給木朗玩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