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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謙好奇的追問道:「石盟主想給吳燕青什麼紅包?我畢竟是這裡的總經理,也想聽聽有沒有道理。」
石野很瀟灑的一擺手:「上個月到現在、包括過年期間打碎的碗碟都不用賠了!……吳燕青,去吧,把這些往事都放下。」
吳燕青在這裡可打碎了不少碗碟啊,淝水知味樓的制度是每月一賠,以前那幾個月都賠過了。但是今年的包括春節期間的帳還沒算呢,老闆發紅包,把這些給免了。以吳燕青的身家,打碎多少碗碟他也賠得起啊,但石野這麼做顯然是另有深意。
吳燕青的眼神忽由恍然變得清明,似瞬間有所頓悟,這位妖修在君子居門前再度下拜道:「多謝點化,我放下了!」
時間是凌晨,其他員工都沒來上班,吳燕青又下樓來到洗碗間,裡面還是白天他離開時的樣子。其實這家酒樓準備的碗碟非常多,就算吳燕青今天沒洗完,明天酒樓里也夠用,但這是他的工作,此刻繼續。
吳燕青真不愧是為老闆著想的好員工啊,坐下洗碗時連燈都沒開,太節約用電了!黑暗中那些髒碗碟接連飛起,變得乾乾淨淨落在架子上碼放整齊。吳燕青施法控制得既精妙又迅疾,沒有一個碗碟被打碎,甚至凌空碼放時都沒有發出碰撞的聲音。
二十五年前,他在閶門附近開小飯店的時候,也曾嘗試過如此洗碗,可那時實在沒有這等本事只能作罷。如今在知味樓中,他卻已能得心應手,在黑暗中甚至閉上了眼睛全憑神識操控,而且神氣波動控制的極為完美。就算他在施法,也很難看出他是妖修;除了成天樂這種人之外,就算有高人能看出其神氣波動的端倪,恐怕也看不破他就是馬妖。
吳燕青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顯得很放鬆,很多事情此刻才真的放下了。
而在二樓的君子居中,石野、履謙、成天樂三人仍在說話。吳老闆走後,石野笑道:「成總,萬變宗真是人才輩出,聽說總管訾浩前幾日修為大成,我還沒有來得及祝賀呢。今天還有另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說起來也與知味樓有關、我也覺得很欣慰。我從蕪城來時剛剛得知——你的弟子熊向玄牝妖丹大成!」
這是個令人欣喜的好消息,而成天樂也並沒有感到太意外,熊向的修為他很清楚,離破妄大成只差最後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他只是對其破妄的機緣很感興趣。自古以來弟子妄境不問,成天樂雖是熊向之師,也不會去追究他的妄境種種,但搞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什麼情況下破妄,也是一種見知的積累。
細問之下果有妙,石野今天剛從蕪城來,他在石柱村過的年。蕪城知味樓是這家連鎖酒樓總部所在,他以老闆的身份也去慰問員工了。聽說九林禪院的法澄大師外出雲遊而回,石野離開蕪城來淝水之前,便去九林禪院拜望三位神僧。
他是晚上去的,寺中並無香客與閒雜人等。寺門前新拆遷了一片地方,空地上到處堆著各種雜物,看似散亂卻很有章法。有一位大漢正在整理東西,將幢棟上的各種石雕板按層分別碼放。有些石雕是新的、信徒們所供奉,有些石雕是舊的、打算原樣重建。
這些雕著經文與佛教造像的石板都很沉重,然而大漢卻舉重若輕,在夜色中默默的幹活甚至沒有發出石塊碰撞的聲音,他就是萬變宗弟子熊向。這時有個老和尚走出了廟門,熊向放下手裡的活計向老和尚行禮,來者是法澄大師,他當天剛剛回到九林禪院。
法澄笑眯眯地問道:「熊向,你找到感覺了嗎?」
熊向答道:「大師,我感覺到了!」
法澄:「你師父很有趣,貧僧讓你拜在萬變宗門下,他便派你來向九林禪院布施。你在知味樓為門童,迎來送往見眾生相;又在九林禪院做義工,晨鐘暮鼓洗躁動心。你的天賦神通有狂暴之能,若去其戾氣證金剛成就,與佛有緣啊!
無論那終南深山還是這蕪城市井,皆是你修行之地,出身為熊而證熊向,便是貧僧眼前之人。貧僧當年要你回山中感悟的、到世間尋找的,便是這個叫熊向的人。今天你就不要回知味樓的宿舍,這就去禪房中休息吧,九林禪院僧眾也要謝謝你連日來的辛苦。」
熊向答應一聲,放下手中的石板告退。這時石野從民居小巷中走到寺門前,向著法澄行禮道:「法澄大師,好久不見!那人就是成天樂新收的弟子熊向吧,今天真巧,此來正看見您在點化他。」
法澄:「頑石若能點頭,只因頑石有心,否則老僧也不能點化什麼。……石野,你大晚上的怎麼跑這兒來了?」
石野:「我是來拜年的。」
法澄:「空門中不過俗家之年。」
石野:「空門內亦是人間道場,也有人間歲月。」
法澄笑了:「嗯,你能說出這番話,便是與佛有緣。」
石野也笑了:「我既與大師有緣,又怎能與佛無緣呢?」
法澄一招手:「快進來吧,知道你要來,兩位師兄正在等你呢。」
石野當夜與三位高僧論道談經,第二天早課之前離開的九林禪院,恰好看見熊向去膳堂用齋。熊向謹記成天樂的吩咐,這段時日只做義工然後回知味樓吃飯,今天還是第一次在九林禪院中用齋呢。他的神情有些恍恍惚惚,神氣波動也有些特異之處。
以石野的修為境界,一眼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熊向昨夜定坐中剛剛堪破妄境,若大夢初醒之狀,境界雖已突破,但修為尚未鞏固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