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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沒想到紀興生與林如海交情這麼深。這種事,紀興生不可能騙他和黛玉。對黛玉輕輕的點頭。既然是通家之好,再帶著帷帽就不禮貌了。
黛玉摘下帷帽,露出精緻無瑕的玉容。嬌靨上淚痕兩行,如若梨花帶雨,神韻難畫,美麗無端。再拜行禮,「見過世叔。」
黛玉和賈環間的小動作瞞不過紀興生,他微微皺眉,想起金陵城中的某些傳言。等見到黛玉的面容後,微怔之後,仰天長嘆道:「賢侄女與令慈何其肖似!惜哉,如海兄!」
紀興生面露悲容,沉浸到對往事的追憶中。時間就這麼緩緩的流走。好一會,才恢復過來。
賈環沉靜的站在一邊,等待著。
紀興生目光從安靜、沉穩的站著的賈環的臉上滑過,心中讚許的點頭,這少年心性沉穩。對賈環的評價調高許多。果然是名聲在外的少年才子。
而後,對黛玉直言道:「我得知賢侄女今日離開金陵,特來見你一面。亦是觀察賈子玉其人。若是林兄所託非人,我定然是不依的。如今所見,心中稍安。」
說完,又對賈環說道,語氣微微有些嚴厲:「金陵里的傳言,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有諸多不堪之處。真真假假,我不去計較。若是你有虧待林侄女之處,我絕不輕饒。」
紀興生的話是說的有點托大的。賈環在內心之中並不會畏懼他。但是紀興生以林如海的好友的身份來說這番話,對黛玉的關愛之意流露出來。賈環自是領他的情。
賈環躬身行禮,神情鄭重的道:「請紀叔父放心,我不會的。」林妹妹的深情,他如何能辜負?如何可以虧待她?
紀興生點點頭,揮手道:「你們去吧。」
賈環帶著黛玉、紫鵑、襲人下樓。片刻後,酒樓外的馬車隊重新前行。街肆上喧囂依舊。
紀興生在二樓窗口看著馬車遠去,輕輕的嘆口氣。他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紀小娘子撇撇嘴。她得承認,這個「飛揚跋扈」的少年,待人接物,很有一套。
…
…
一段插曲後,賈環一行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中抵達外金川門碼頭。碼頭之上,舟船雲集。體現著金陵的繁盛。在通往一處碼頭的主道邊,有近百名士子裝束的讀書人在此等候。
這來是給賈環送行的士子。不僅有金陵本地的士子,國子監中的一些監生也前來送行。還有一些權貴子弟。
賈環的年齡決定了,他的離去,不可能有長輩來送行。但金陵官場新任的尚書、侍郎、堂官、親民官們都表達了「善意」。或是派出身邊自家的子弟,或是派出心腹幕僚。
也有幾名並不顧忌「拍馬屁」名聲,讀書人出身的佐貳官親自前來碼頭送行。
賈環,在官場之上,首先是賈皇妃的弟弟的身份。這份權勢,足以讓趨炎附勢。
賈環、張承劍、紀鳴等人抵達後。黛玉等人先行上船。馬車上的行李亦由賈家的奴僕往船上搬運。賈環則是在中散先生的介紹下,和來送行的士子、文士、子弟們一一見面,敘禮。
「這是吏部吳尚書的二公子…」
「這是戶部何侍郎的長公子…」
「這是吏部魏侍郎的師爺…」
中散先生一一介紹,賈環一一回禮,謙遜的與各人各自閒聊幾句,接受眾人贈予離別的祝福語以及對來年春闈金榜題名的提前祝賀。
龍江先生寧儒、衛兼、王仁(王熙鳳的哥哥)、蕭幼安、李良吉、丁昂、高監生、唐信然、樂監生、張推官、張員外、吳典籍等賈環的老熟人都在。
田師爺早早的在碼頭上準備了酒菜。
此處的送別,以龍江先生的身份、地位最高。
龍江先生穿著精美的玉色長衫,頭戴唐巾,身姿修長,自有一股風流倜儻的名士氣質,從隨從捧著的鋪著紅綢的托盤中拿起酒杯,代表眾人敬賈環,道:「祝願子玉此去一路順風,鵬程萬里。」
賈環亦是從隨從處拿過一杯酒,仰著脖子一口飲了,道:「謝寧前輩吉言。」
眾多送行的人們都飲了酒。
江風蕭瑟,冬日融融。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賈環向眾人行禮,「謝諸君相送。山高路遠,他日相逢於京師,在下再煮酒以待。」
白師爺跟在賈環身邊,他也要前往京城。
就在這時,長江江面上駛來數艘畫舫,歌聲、樂器聲清晰的傳來。唱的正是賈環的名作: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畫舫船頭,有小廝豎起彩旗:紫竹館袁靜香姑娘送別賈先生。
一曲畢,隔壁畫舫中歌聲再起。又是賈環的一首名作: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這一次是雲煙院的名妓劉如煙。
繼而又有天香院的名妓唱起賈環在江南期間的詩作:寫莫愁湖的詩詞「欲將西湖莫愁比」一首。「青衫少年無人識」一首。
又有曉夢閣的花魁冰婉唱詞。是賈環寫給林千薇的那首精品美人詞:漁家傲-雪裡已知春信至。其中有名句如:造化可能偏有意,此花不與群花比。
如此盛況,金陵有多年未見。岸上的名士、文人、監生都是驚嘆,議論紛紛。整個秦淮河上有名氣的花魁都來了。
中散先生捻須笑道:「子玉來金陵之後,一鳴驚人。江南各處傳唱賈詞。一如柳三變、杜牧之、唐伯虎。國朝定鼎百五十年,還沒如此才華橫溢的人物。明朝楊慎有詩曰:簪花擁妓神仙骨,縱酒狂歌宰相才。不算貼切,亦可道盡一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