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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天牢中,一排排的牢房並列。
賈環眯著眼睛,看著鐵窗透進來的一點陽光。計算著時間。他在這裡,消息並不阻塞。
這時,牢外傳來動靜。賈環睜開眼睛,看到韓秀才站在牢門外。
第六百四十九章 開始吧
? 鐵欄牢門外,韓謹一身玉色白袍,國字臉,乾乾淨淨。明顯收拾過,手裡提著食盒。
韓謹蹲下來,將食盒遞到牢門內,打開食盒。頓時,香氣四溢,令人勾起饞蟲。
食盒中有四個精美的碟子:一尾清蒸石斑,半隻燒雞,一碟油炸花生米,一份青翠的黃瓜。一壺宮中御酒:玉泉酒。
韓謹給賈環斟了一杯酒。立時,酒香飄散在空氣。這在刑部天牢裡面,立即引起一陣輕微的喧譁聲。天牢之中,好酒好菜自然不會太常見。賈環隔壁牢房中的一位老大人嘀咕道:「來看這小子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韓謹輕嘆一口氣,感慨的道:「賈兄,我來看你了!」距離賈環高中會元,不過兩年多的時間,而賈環如今已經是階下囚。並且,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
當年的天之驕子,名滿天下的神童、賈探花,落到這個地步,何其的悲哀、可伶啊!
賈環從牢中緩步走到門口。他穿著一身半舊的藍色棉衣,蓬頭垢面。雖說是在初冬時節,但對於一個愛清潔的人來說,四五天不能洗澡,確實很難受。
賈環看看韓謹,只看韓秀才一臉感慨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想法。韓謹和他鬥了好幾次,一直都是出於下風。而現在他為階下囚,韓謹為楚王幕僚,春風得意時。
對於韓謹此時的心態,賈環並不想多說什麼。你不能阻止別人看你的笑話嘛。但是,誰是笑話,還未可知。
賈環席地而坐,平靜的道:「謝了。韓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他當然不會配合韓謹。那太裝。平常心對待即可。
韓謹伸手示意,但見賈環不動酒菜,忍不住道:「子玉,你還是那樣的謹慎啊。」語氣有些責怪。他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很顯然,賈環信不過他。這讓他心裡有些不痛快。
賈環一陣無語。同學,我和你很熟嗎?他和韓謹的關係,早就已經破裂。韓謹送來的食物,他敢吃?身陷囹圄中,再怎麼謹慎,都沒什麼錯。
韓謹大模大樣的責怪賈環一句,見賈環還是沒有動筷子的想法,便不再勸,坐下來,道:「子玉,你若是不跟何相聯繫的那麼緊,以你的才華,怎麼會困頓在此地?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賈環看了韓謹一眼,笑了一聲,「呵呵。」
韓秀才所謂的天下大勢是:東宮之位空懸,兩個皇子要爭奪這把交椅。這是大勢。賈環、何朔等人壓制奪嫡之爭,避免影響朝政。這就是逆「大勢「而動,
所以,晉王的謀主劉公公想要把何大學士掀翻:殺賈皇子,廢掉楊皇后的對手賈貴妃,都只是為了在立後的事件中,讓何大學士被天子所厭惡。
所以,楚王黨要在「倒何」的過程中,推波助瀾。而華墨、宋天官等人趁火打劫。
自今年五月份以來,這半年間,朝堂上的變化如同疾風驟雨一般。晉王黨的智囊劉公公謀定而後動,發起朝爭,一舉斷絕何大學士的聖恩,摧毀何系。
朝堂上的權力格局,面目全非。形勢如同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般跌落。而他也被劉公公輕輕鬆鬆的「搞定」,關在這刑部的天牢中,等待天子發落。
韓謹一聽,就知道賈環不認可他的觀點,道:「何相就是逆勢而動,所以才有今日這樣零落、被動的局面。他距離去相之日不遠。其實,何相在面臨滿朝攻訐時,絕對不應該繼續推動商稅、漕運改革,而是要靜待時機。」
賈環並不同意這個看法,道:「韓兄有些想當然了。你不在宰輔之位上,如何知道宰輔們的想法?」
何大學士如果肯靜待時機,局面當然不會崩潰的如此徹底。這一點,他,許侍郎,都看得很清楚。
但是,何大學士的根本問題在於在策立楊皇后的事情上得罪了雍治天子。他並不想將天子剩餘的聖眷用來朝爭,而是,想要用來做一點事情。
人和人是不同的。面臨變局,有的人選擇保有權力,比如:韓秀才。有的人則選擇做事。權力如我於浮雲。比如:何朔。
韓謹給賈環刺了一句,神情有點不好看。但他知道賈環的口才,並不和賈環辯論,自嘲的一笑,道:「子玉,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虛偽?明明是來看你的笑話,卻和你講什麼天下大勢。
哈…,不說了。雁去雁來空塞北,花開花落自江南。可憐庾信多才思,關隴鄉心已不堪。這首佳作,京城傳遍。不過是抒發去國懷鄉的感慨,卻被說成心懷怨懟。很明顯,有人在陷害你。
子玉,你知道我近年來遊歷天下的心得嗎?用你的話說,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而我不想,被別人寫墓志銘。你惡了天子,這一次恐怕難以脫身。
我來看你,並沒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很想和你聊聊天,說說心裡話。你知道嗎?」
最後一句話,韓謹說的特別誠懇。
當今天下,可以在棋盤上落子的不過二三人。他算一個。劉公公算一個。接下來的奪嫡之爭,將是他和劉公公之間的鬥法。賈環、何系等中立派已經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