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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長嘆一口氣,站在庭院中,對著台階上的妙玉,滿臉淚痕的道:「我一顆心碎掉,卻也沒人知道。只和我鬧。我不敢污了姐姐的地兒,聽一聽禪音就走。逼急了,我當和尚去。」
妙玉為人孤僻,性情放誕詭僻。正所謂:過潔世同嫌。但其人的才華、聰明都是一等一。當即,垂下眼瞼,輕聲道:「阿彌陀佛,寶玉,你是檻外人,與佛無緣。」
寶玉仰天長嘆。看起來,悲苦難言。卻不知道將襲人一腳踢的吐血的人,又是誰呢?
兩人正說著些禪語,寶玉房裡的四兒飛快的山下跑來,氣喘吁吁的道:「寶二爺,不好了。三爺讓彩霞姐姐來傳話,要找你的麻煩。讓你去祖祠里跪著。我聽人說,東府的蓉大爺已經過來。你快去找老太太。」
以賈環的水平,要揍大臉寶,無限制自由搏擊,肯定能把大臉寶打的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但是,沒有弟弟能打哥哥的道理。而且,賈環還是庶子。這與禮法不符。除非賈環不要名聲了。
但是,有人可以打寶玉。比如:政老爹,比如賈家的族長賈蓉!賈府上下,眾所周知,賈蓉聽賈環的話。
賈寶玉給唬的一跳,連忙擦了下眼淚,向妙玉道別,「家裡還有俗事,我改日再來聆聽姐姐妙法。」作揖一禮,帶著四兒急匆匆的往賈母處躲。
以賈環今時今日在賈府內的權威,寶玉焉敢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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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館中,賈環讓彩霞通知寶玉,又讓人去叫賈蓉過來。寶釵、黛玉、湘雲、探春等人則是商議好,將襲人安置在北園中,方便診治和調養。
太醫還沒來時,鴛鴦去而復返,道:「三爺,老太太叫你過去。寶二爺在老太太跟前。」
賈環心中冷笑,大臉寶的套路就是找賈母、王夫人。這樣就能行嗎?想得太美好。站起來,對寶釵道:「隨後的事情,姐姐安排就好。」
「嗯。」寶釵點頭,步搖輕晃,嫻雅、美麗。她明麗的杏眼中難掩擔憂。有些話,在人前又不好說。目送賈環離開。
賈環帶著鴛鴦,心中推敲著情況,一路無話,從瀟湘館向南出大觀園正門,再走甬道,由東至賈府西路的賈母上房。
早秋時節的上午,賈母上房處,頗顯得幽靜。大丫鬟翡翠在廊中等著,一身淺黃色的掐牙背心,小聲道:「三爺,老太太正生氣著。」說著,跟在賈環身邊。
賈環沉默的點頭,一言不發,當先一步,冷著臉進了花廳。心中憤怒的情緒已然到達頂點!
精美的花廳之中,賈母居中而坐。寶玉坐在賈母跟前,見賈環進來,眼光有些躲閃。邢夫人、薛姨媽在一旁。王熙鳳本來在賈母跟前等著的,但賈環因醫生的事情耽擱沒來,王熙鳳又給管事媳婦叫走。
賈母見賈環進來,扭頭往一邊。一副不待見賈環的樣子。
賈環平靜的行了一禮,道:「孫兒見過祖母。不知道祖母叫孫兒過來有什麼事?」
賈母擺譜不答,冷哼一聲。
薛姨媽在一旁打著圓場,笑呵呵的道:「環哥兒,聽寶玉說,你為一個丫鬟要拿他到祠堂里打他。寶玉到底是主子。他教訓丫鬟,原也應該。只是,一時失手打重了。這事…,我看就算了吧?」
薛姨媽和稀泥還是有一手。不過,她雖說是賈環的岳母,但是對賈環不敢太強硬。
她那個孽障,近日就要回京。而一個薛蝌,賈環輕輕的扶一把,就扶搖而上。她豈能不想賈環幫幫他大舅子?
賈環拱手一禮,道:「岳母,襲人被寶二哥打的吐血,我心裡當然是很不滿的。我受林姑父遺命照顧林妹妹,她的大丫鬟被寶二哥打,她有什麼臉?
但,我命人叫寶二哥去祖祠里跪著,卻不是為這件事。而是另有緣故。」說著,冷笑了一聲,問寶玉,「寶二哥,你最近又再和順親王府上的琪官來往吧?」
說起來,確實很悲哀。襲人作為賈府買進來的奴才。寶玉即便把她打死,法理上,都沒有任何的責任。所以,攤開到明面上來說,賈環要為襲人出頭討公道,沒什麼名義。因而,賈環換了一個藉口:和順親王府上的倡優來往。
當然,賈環明說對寶玉打襲人不滿。傻子都知道,他在找藉口整寶玉。
寶玉跳腳道:「環老三,我和誰來往,用不著告訴你吧?我和林妹妹青梅竹馬,我和林妹妹拌嘴,關你什麼事?要你多管閒事?」說著,想起他幾年來的一腔情思,付諸東流,眼淚就流下來,「啊…」發狂的大叫一聲,將脖子上的玉一扯,就要往地上摔。
「噯喲...」鴛鴦、琥珀、翡翠、金釧兒、茜雪等一干丫鬟唬的連忙去抱著寶玉,將玉攔下來。寶玉大聲哭著。
「你何苦摔那玉啊?」賈母寵溺的將寶玉抱在懷裡,摩挲了好一會,安撫著寶玉的情緒,然後,拍著梨花木椅的扶手,厲聲喝問賈環,「你看到了?將你哥哥逼到這份上,你滿意了?還不快出去。」
出去?賈老太,你想多了吧?賈環目光冷幽,雙腳絲毫不動,拱手一禮。
第六百零二章 整寶玉(下)
? 賈環態度堅決,朗聲道:「老太太,寶二哥如今也大了。我有些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我受林姑父臨終託孤。林妹妹的婚事,我是能說句話的。寶二哥若是對林妹妹有什麼下流、非分之想,我勸寶二哥趁早熄了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