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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官道上,走在梅用卿身後,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隊中,騎在高頭駿馬,頭上扎著紅巾的男子哂笑道:「堂堂男兒,無故嘆什麼氣?」摘下駿馬上的酒壺,對著梅用卿揚一揚,「在下月氏人跋忽勒,上好的燒刀子酒,要喝嗎?」
很生硬的漢語。
梅用卿看了一眼馬上的英俊武士,目光從他背著的長劍上掠過,拱拱手,道:「兄台客氣。在下不用!」轉身走向城門內。
「漢人的文士,就是如此文弱!」跋忽勒灑脫的一笑,仰頭倒酒,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著烈酒,相當的豪邁!
將近傍晚時,陽光落在跋忽勒的修長健美的身姿上:頭巾、胡服、長劍、駿馬,構築城特有的西域風情畫面。
商隊中響起一陣附和的鬨笑。接著,商隊中的胡兒各自取下水袋,痛飲烈酒。附近不少人都將目光落在跋忽勒身上,還有這支月氏商隊中。
官道上不遠處,牽著一匹馬的青年文士,約二十多歲,儀表堂堂,微微蹙眉。他能從這頗為引人注目的胡兒話中,聽出輕視的意思。這讓他心中不舒服。
國朝定鼎以來,吊打四方諸國。近日,更是大破胡騎二十萬聯軍。西域這裡的胡兒還敢有輕視之心?
城東門處這裡的插曲,很快就淡去。月氏商隊在城門口檢查過後,進入敦煌城中。
跋忽勒騎在名馬上,順著敦煌的長街,帶著商隊,前往東市,進行貿易。一路觀察著敦煌城。他們自西而來,繞到東城進城,就是要到東市買賣貨物。
東市,顧名思義,位於敦煌城東的區域,主要劃撥給商人進行集中的貿易。將近傍晚,東市之中異常的繁華。市內貨財一百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
設有:客棧、筆行、酒肆、鐵行、肉行、雕版印刷行等;還有賃驢人、買胡琴者、雜戲、琵琶名手、貨錦繡財帛者。
一名漢女帶著侍女和隨從侍衛從金銀店鋪中購買首飾出來,恰巧和跋忽勒的馬隊,相向而行。順著陽光,跋忽勒看到她美麗的容顏:高挺的鼻子,充滿靈性的大眼睛,清純秀麗。
跋忽勒眼睛亮光一閃,他生平所好者:烈酒、美人。馬匹便堵在漢女的面前,然後翻身下馬,露出一個很帥氣的笑容,道:「這位美麗的姑娘,你就像崑崙山峰上的白雪般純潔。如同雪蓮花一般盛開,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嗎?」
漢女尚未答話,其侍女不滿的嬌斥道:「登徒子!」
國朝理學占據著主流。但是,經濟大發展。江南地區,常有小娘子出來踏青。丟個繡球砸你,未必沒有。而西域這裡,深受胡風,女子出行,一樣不會遮蓋容顏。
但是,給男子當街攔路問姓名,這是相當失禮的行為。
第八百一十六章 東市中的衝突
隨著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流傳於世。登徒子代指的意義,眾所周知。
但,一位俏麗的丫鬟當街嬌斥此語,能有什麼威力?聽在花叢老手耳中,這怕只是少女的矜持吧?更刺激!
換成國罵,表達的意思就明確得多。當然,若是換成像某女星的「小狼狗」,那又是另外一種意思。
跋忽勒對嬌俏的侍女歉然、溫和的一笑。青色的長髮,白皙玉面,劍眉星目,長劍,紅頭巾,其俊朗的容貌、陽光的氣質令俏丫鬟略微失神。
這是一個俊美、英氣、多金的男子!這年代,一匹名馬,就和大街上的法拉利一樣惹眼。
然後,跋忽勒文雅有禮的向漢女彎腰撫胸行禮,用生硬的漢語道:「唐突姑娘了!還望見諒!我實在是難忍心中的愛慕。唯恐再難相見。我吐火羅的月氏國人,名叫跋忽勒。」
長街上的漢女,正是號稱敦煌第一美人的郭娥娘。此刻,她心中一陣無語:現在的男子都這樣的自信嗎?對自己丫鬟小蘭的表現,又好氣又好笑。
她並不想理會眼前的胡兒。微微蹙眉,表示不耐。
十六歲的少女曾經幻想著她的愛情:一個英俊的男兒,騎著馬,過敦煌,令她傾心相許,然後風光下嫁。這位跋忽勒符合她所有幻想的標準。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見面方式。她並不是懵懂的女孩。眼前二十多歲的胡兒,牽著名馬,領著一支商隊,嘴裡說著甜言蜜語。一看就像是多金的情場高手。
她可不想輕賤自己。
這時,跟在郭娥娘身邊的四名郭家的護衛,紛紛抽出腰刀,擋在郭娥娘面前。為首的中年人盯著跋忽勒,沉穩的道:「閣下還請自重!敦煌,不是你們胡兒可以撒野的地方。」
這裡的衝突,迅速的引起東市中附近商人、顧客的關注。拔刀了。
作為情場老手,跋忽勒當然知道留給美人兒的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他本來想就此罷手、離開。但是,對方護衛的一句「胡兒」,充滿了蔑視,令他極其的不滿。
跋忽勒露出冷笑,突然間出手,拔劍,迅速的、重重的敲擊在持刀的四名護衛的手腕上。
「咣當!」「咣當!」連續的鋼刀掉在地磚上的清脆聲響起。
「哦!」
東市的大街上,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雖然,很少有人看到這名扎著紅頭巾的男子,怎麼將他背上的劍拔出來的,但是這效果,太具備震撼性。
高手。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