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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心裡輕輕的嘆口氣,有些遺憾。
山長雖說出來了,但左副都御史的官職卻丟掉。他當時和王子騰達成的協議是將救山長出來。山長能得一個閒職,還是何大學士力爭的結果。但這也沒辦法。政治鬥爭、妥協都需要以實力為基礎、前提。據說,廟堂諸公,都盯著山長這個左副都御史的位置。丟掉,也在情理之中。
公孫亮安慰道:「恩師,你於心無愧,何必感慨?賈師弟有詩云:江山代有人才出。接下來的天下大事,自有接下來的讀書人處理。」
羅向陽、龐澤幾人都是笑著寬慰山長。
張安博捻須輕笑。這幾個都是書院最出色的弟子,洒然的道:「文約說的有道理。如此,倒是我執著了。朝廷給我上任的時間很寬裕。但我擔心這一去江南,恐怕再回來都不知道是那一年。我和伯苗近日即將返鄉小住幾日,再啟程前往江南。
諸位君子,若是願意我和一同前往江南,我們約在處暑(七月十七)之日,在書院匯合。若是不願隨我去江南,我亦可代為安排去處。」
這是個意向性的說法,也沒人會在現在當場請辭。回頭私下裡會聊一聊。
說笑著,夜色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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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第三天,六月二十一日傍晚,張安博帶著賈環去參加了何大學士府中舉辦的酒宴。這是大學士何朔為好友的送行酒宴。
賈環以弟子的身份站在山長身側。期間,回答了何大學士、工部左侍郎胡侍郎、大理寺右少卿梁錫、翰林院編修魏翰林幾個問題。都是關於現在流傳在京城中賈環的十首七言絕句的問題。
深夜時分,一輛華美的馬車離開小時雍坊中,往一街之隔的大時雍坊。街道上有著深夜的漆黑,清冷。
馬車中,張安博穿著深藍色寬鬆的袍服,倚在軟榻上,笑著問道:「子玉,你不是早想去見識江南風華嗎?你是跟我去江南讀書,還是在京城裡攻讀?」
他在南京任閒職,可以好好的教導賈環的學問。
賈環想了想,他確實有去江南的打算。不過他還有點手尾事情沒處理好。寶姐姐的事啊。沉吟了一會,賈環道:「就怕趕不上山長出發的時間?」近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不知道夠不夠。
張安博性情寬厚,並不問賈環有什麼事情要處理,雖然學習,考取好名次是賈環接下來兩三年的頭等大事。「趕不上的話,你可以隨後來金陵。」又笑,「以你的財力,有去金陵的路費吧?」
賈環就笑,輕輕的點點頭。心裡湧起溫暖的感覺。其實,山長今天帶他來見何大學士,何嘗不是提攜、鋪路。頓了頓,欲言又止,說道:「山長,我聽大師兄說何幕僚,左師爺打算離開。這…」
山長的幕僚,現在就剩下龐澤、田師爺。他其實不認可山長遣散幕僚的做法。日後未必沒有升遷的機會。山長身為大儒,修身養性,現在身體還好著。這年代又沒有幹部退休制度的。
張安博笑著擺擺手,道:「借用一句你的定風波: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心境灑脫。
賈環就笑起來,被山長的情緒感染,心中輕鬆,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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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三日,賈環、公孫亮、羅向陽、龐澤、喬如松、衛陽、駱宏等人在城南的驛站,灑淚送別山長張安博、張承劍一行。
山長的家鄉在北直隸真定府靈壽縣。出京城往南行,過通州、保定府,便是真定府。
六月二十四日。驕陽如火。上午時分,賈環正在望月居指揮著晴雯、如意製造可食用的冰。這關係到他的賺錢計劃。身邊,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性子活潑,嘴巴利索的晴雯,清秀、柔美的如意,驅散著他心中些許離別的惆悵。
正說話時,外頭小丫鬟來回賈代儒來拜訪。賈環有些詫異,洗了手,到外書房中見賈代儒。
盛夏時節,書房中明亮。賈代儒七老八十的年紀,特意換了一件乾淨的儒衫,坐在椅子上,喝著茶。見賈環進來,顫巍巍的起身。
賈環伸手示意賈代儒隨意,坐到書桌後,問道:「太爺今日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賈代儒道:「我帶了點禮物來謝三爺。我孫子賈瑞重新回到門房裡做事了。」他說話時,神情還帶著點赫然。七十多歲的人謝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有點尷尬的。不過,他心裡確實很感謝賈環。孫子能有個差事,還是賈環照著的,他即便死了,孫子也過的下去。
早前,賈環安排賈瑞從族學裡退學,到賈府的門房中去做個小頭目,賈代儒過來道謝了一次,說:「三爺日後但有差遣,老朽絕不推辭。」這一次,姿態更低了些。
賈環聽著就明白,微笑道:「太爺客氣了。瑞大哥算是『官復原職』。」單大良在賈府里按照他的意思清除了一些管事、頭目。之前被趕出去的賈瑞現在自然又回來了。
想著賈瑞這個在原書被王熙鳳整的「強擼灰飛煙滅」的貨色,賈環琢磨了一下,試探道:「太爺,瑞大哥老大不小了,該成親了。」
賈代儒立時就滿臉的感慨,嘆道:「三爺,我何嘗不想,但家裡沒有銀子,聘禮…」因族學的事情,賈環每年給他四十兩銀子的養老銀子,但銀子到手,總還是不夠花。
賈環聽賈代儒說了一會,道:「如今瑞大哥也算是有差事的人。也能過日子。我贈送大爺五十兩銀子。太爺儘早把瑞大哥的婚事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