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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蘇州都變成何種樣?早不復為東林黨的基地。一切都歸罪於賈環。那麼,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結束了!政治上的打壓,經濟上的蠶食,輿論上的抨擊!
中立的官員們,都在等待著這場政變大戲落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頭落地,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會在隨後的權力洗牌中出局!
坐在偏殿正中位置處的甄皇后,摟著兒子寧炎,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炎兒,別怕!」。神情冷峻,今日之局面,有死而已!她絕不會像十一年前的楊皇后那樣,被尊為太后,然後配合行事。
寧炎十三歲,並非懵懂的少年。此刻,他渾身都在顫抖。他知道,叛軍獲勝,他這位太子,肯定是優先被殺的對象。多年前,賈學士給京中的百官,做過如何政變的示範。殺了他,支持者,就沒有了主心骨。
大學士蕭丕此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悠然的,徐徐的喝著茶,問坐在偏殿上首,甄皇后身邊的永清公主寧瀟,「長公主,你扣押我等有何用處?現在,結束了!」
所有人都知道,保皇黨的核心,便是長公主寧瀟!
這不僅僅是因為永興天子信任她的緣故,還因為她和賈環的關係。在廟堂大佬這裡,很多事並不算什麼秘密。她可以說是賈環的一個代言人。
寧瀟一身粉色的宮裝,沒有說話。這時候,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心中,長長的嘆一口氣:賈郎,你現在到哪裡了?京中的局勢,已然崩潰。
寧儒神情沉靜,依坐在椅中。他知道,局面已經是山窮水盡。至於叛軍怎麼善後,那是之後的事,現在他們護不住太子,皇后。屆時,子玉至京中,又有何益?
「唉…」賈政深深的嘆口氣,搖搖頭。情緒低落,仿佛蒼老了好些歲。
「王八蛋。」寧澄咬牙切齒,手握著拳頭。眼睜睜的看著蕭丕在他姐面前,耀武揚威!若是賈先生在京中,幾時輪的到這些混帳囂張?
左都督北靜王輕輕的抿一抿嘴。耳邊聽到的笑聲,頗為刺耳。他知道占城候此時的得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新武勛集團和舊武勛集團都被融合,現在軍中的資歷,講的是講武堂幾期。然而,占城候和他的追隨者明顯想要得更多。
要是子玉還在城外的東莊鎮「隱居」該多好?可惜,子玉愛江南的美景,風情。或許,江南留給他太多美好的回憶。
蔡宜神色黯然,喝著茶。
叛軍頂著京營的壓力強攻大明宮,所有的計謀都是浮雲了!他個人的榮辱生死都無所謂。蕭丕,彭世俊,柳安宜等人真的有治國之能?東林黨喲!
子玉當日,就不該由著齊中堂提拔這些人。在永興八年齊中堂致仕時,就不該答應由曾縉接任首輔。子玉在金陵,得知此刻的情形,他會後悔嗎?
紀澄揉著眉心。這種情況,他縱有再多的辦法,都不行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他是知道內幕消息的:彭世俊等人在去年冬天子生病時搞串聯,錦衣衛就偵測得知。消息早就報到金陵院首手中。否則,昨晚奮武營怎麼冒出來的?
院首此刻應該從金陵啟程,趕往京師。然而,他趕得上嗎?
魏源質目光幽幽,嘴角帶著冷笑,看著偏殿中眾人的表現。他耿直一輩子,眼看著他參與開創的永興盛世就要毀在這一夥小人之手,他心中的憤恨,可與誰說?
賈子玉若在京城,即便永興天子駕鶴西去,又誰翻得起浪花來?關鍵是,子玉現在在何處?
禮部尚書胡璁、左都御史李斯兩人相鄰而坐。兩人面露苦笑。
他們雖然是滿朝公認的沒有節操的人。但是,大丈夫,誰沒有點政治理想?難道又要轉頭彭世俊門下?以他們倆的臉皮,都難以接受如此轉變。
有小道消息在偏殿中流傳,賈環已經從金陵啟程。或許,只有他才可以力挽狂瀾。但,時間呢?
…
…
所有人的思緒,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殿中的氣氛,也在這非常短的時間發生變化!
大批的步軍營士卒湧入到勤政殿前的廣場中,不斷的有火炮被推過來,加起來,威懾著殿中的眾人。隨著殿前侍衛司指揮使謝鯨被殺,殿前侍衛司潰散,偏殿這裡,就只剩下百餘名錦衣衛在防守。
步軍營沒有大舉進攻,不過是投鼠忌器而已。
隨著雙方的喊話、互相威脅,時間緩緩的流逝。
半響後,彭世俊緩緩的站起來。偏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身正二品的緋袍,五十七歲的年紀,無視指著他的兩把火銃,環視著眾人,道:「諸公,永興天子得位不正,是時候改變,將帝位歸於正朔了!」
彭世俊走到偏殿正中,對寧瀟拱一拱手,道:「長公主殿下,如此僵持,根本沒有意義。你要廷推,那我們便廷推。看看人心到底如何?」說著,面向百官,朗聲道:「本官推舉晉王嫡子梁國公寧爍繼承大寶。誰贊成,誰反對?」
滿殿寂靜!
彭尚書這話是相當無恥的。兵臨城下,問誰反對,有幾個人會站出來說「我反對」?他所謂的廷推,不過是找一個好聽的藉口而已。臉厚心黑的做法!
就在這時,大明宮宮門突然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喊殺聲!那股聲浪由小而大,由遠而近,如同擋不住的浪潮,黃河之水天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