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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去江南經營後路:辦理假身份,購買田地、置辦產業等。
今年已經是雍治十一年,距離賈府傾頹的時間不遠。預計只剩下五六年的時間。他雖然決定留在賈府,試圖改變這一軌跡,但後路一定要留。未勝先慮敗。以防萬一。
賈環腦子裡的念頭一閃而過,倒是想起一件事來,起身給駱講郎敬酒,道:「不知道駱先生近期有何打算?」
今天的酒宴,擺了三張八仙桌。駱宏坐在主桌上,和賈環不在一個桌子上,見賈環過來敬酒,感慨的嘆口氣,心灰意冷的道:「我意欲返鄉閒住。」
駱宏本身就是經常宛平縣人。他是縣學裡的稟生,經歷這一遭,預估這個稟生的資格會沒了。
「返鄉閒住」這四個字多少有些令人心酸。
賈環邀請道:「我家裡族學子弟欠缺良師坐館,不知道駱先生是否有意?現在是友若幫我負責。」
駱宏猶豫著。現在聞道書院,他是沒臉回去了。而去縣學讀書毫無用處。現在學校的水平很低。有關係、門路的士子基本不去縣學讀書。而作為秀才需要謀生。「窮秀才」可不是說說。
張安博笑著說道:「世元何不答應下來?」
看著賈環,他心裡對賈環能將駱宏救出來也覺得不可思議。看來,他決定將賈環當做他官場資源的繼承者,是對的選擇。
駱宏點點頭,「謝子玉美意。」
賈環笑道:「是我要謝先生幫我這個忙。」
他救駱先生,原因是駱先生教授過他詩經。倒沒想到,塾師的事情就此解決。以駱先生的水平,教授賈家子弟毫無問題。
一時間,氣氛融洽。
隔壁桌上的左師爺和田師爺兩人笑著喝酒。左師爺道:「子玉竟然能把駱世元救出來,這是有九卿之才。田兄覺得呢?」
九卿的說法,商朝就有,歷朝歷代不斷的變遷。國朝的九卿是指:六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使,大理寺寺卿、通政司通政使。
田師爺四十多歲,笑嘆道:「是不是九卿,要看子玉未來的會試成績。不過,想起在遵化時,他對官場的懵懂,這進步可真快啊!」
左師爺亦是笑著點頭。確實。東翁這次深陷風波之中,賈子玉在官場權謀、手段上進步很快。
在一開始,定下以輿論反擊倒逼朝廷、皇帝的策略時,還需要他們提醒細節,才能執行。而救出駱宏,完全是他獨立運作。
賈環敬酒後回到座位上,與同學一起喝酒。
衛陽禁不住笑起來,「子玉倒是一箭雙鵰啊。」他前些天還提醒賈環要趕緊解決塾師的問題。倒沒想到落到駱講郎身上。
喬如松也笑起來,「有駱先生坐館,我過兩天和文約、長文一起返回書院。」
賈環致謝。他並不知道左、田兩位官場老幕僚對他的看法。其實,核心還是他對人性、人心的了解、把握。
他在山長回來參與武英殿的質問時,初窺官場的門徑。當時,還躍躍欲試想要驗證一番。
經歷這次風波,確實感覺官場權謀「技能熟練度」大漲。
…
…
刑部在五月十五日將駱宏、劉國山打板子後釋放。其餘的師-生亦全部釋放完畢。
而國子監中的韓謹、徐秀才等四人亦是被打板子後釋放。不過監生釋放的速度就稍微慢了一些。經過這麼些天,還有10多人在國子監中被審查。
三法司的人都已經撤離。審查的是國子監的劉監丞和獄卒。
京城內城東的龍江先生府邸中,龍江先生招待著韓謹宴飲。案几上美酒佳肴,廳中歌舞曲樂。
龍江先生四十出頭,容貌俊朗,衣衫華麗,舉杯和韓秀才喝了一杯,語重心長的道:「子桓現在知道朝政大事非小兒遊戲了吧?」
韓謹一張國字臉,二十六七歲,臉上的神情抑鬱。美酒入喉,心中苦澀。點了點頭。
願賭服輸。
東林黨這次幾乎是全部覆滅。要東山再起,不知道何年何月。而他個人的前途自是也沒了。會試不中。再等三年,難道能中?
龍江先生嘆了口氣,道:「子桓接下來什麼打算?」
韓謹苦笑一聲,「我想離京反鄉。」國子監隨後肯定會將他除名。
看著韓子桓銳氣已失的模樣,龍江先生搖搖頭,道:「也好。回鄉住幾年。此次營救你的事情,賈子玉出力甚多,你離京之前,可以去拜謝他。」
韓謹遲疑了一下,道:「謝前輩美意。算了吧。」
龍江先生長嘆口氣。他對韓謹的作為很清楚。但這其中並沒有那麼黑暗。
韓謹是有忠於東林的意圖,但並沒有害賈環的意願。只是,處理事情的手法太耿直。要是稍微柔和一些,比如事後通知一聲,也不至於有鬧成這樣。
還是韓謹的性格問題。
…
…
夏季的深夜裡,突然下了一場暴雨。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地面上。「轟轟」的滾雷在空中炸開。威勢驚人。
國子監繩愆廳中,燈光搖曳,晦澀不明。
監牢中的十幾名監生分別關押在兩個牢舍中。一間中是死撐著,不向朝廷寫認錯書的三名領頭的監生。一邊是十名犯事的監生。有人小聲說著話。
「劉監丞,這天殺的,還關著勞資。肯定是惦記著我家裡那間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