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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他思念趙姨娘,這話有點過頭、虛偽。他心裡真沒擔心過趙姨娘的處境。雖然她被王夫人敲打是肯定,但絕對不會有其他問題。她也不是秦可卿那種一件事要想好幾天的性子。
但賈環的確是有點想見見晴雯、如意兩個小姑娘。傳口信,畢竟是會遺漏。偏偏這兩個小姑娘又不認識字。只是,賈府這樣的人家,女眷很難得出來。
賈環正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句,「孽畜!」
賈環給驚的回過神,眼神不善的看過去。他倒要看看誰敢這樣罵他。你妹的!
不過,等賈環看到來人是誰之後,賈環只想在心裡說了兩個字:我日。
罵他的是賈政。在這個講究君臣綱常,封建禮法的年代: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他即便有天大的本事,拿賈政也是沒辦法的。
賈環將眼神中的情緒拿掉。心裡吐糟道:政老爹,你的口頭禪就是「孽畜」嗎?來來回回就這幾個詞:孽畜、畜生、孽子、孽障…
賈政帶著兩個長隨並錢槐,走出側門。管事和僕人紛紛行禮。進出馬車都是讓開。來送禮的管事都避開,讓路,恭敬的給賈政行禮。他是賈府二老爺,大周朝工部員外郎。
見賈環一副呆呆的樣子,賈政怒火從心底冒出來,他早吩咐了人讓這孽子回來後在外書房候著,他竟然敢不來,還推搪一堆理由。現在又在側門候著。搞什麼名堂?
「孽畜,你到了端午節如何不肯回家?」
賈環呆呆的樣子是裝的。如果他先和賈政說話、打招呼,必然是要給賈政磕頭,才不算失禮。他對磕頭實在無感。能免則免。
賈環當即作揖行禮,道:「兒子回父親,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兒子只得一個童生身份,未取得功名,如何敢如何敢違背誓言回家?還望請父親恕罪。」
賈政聽賈環這番言辭就相當不滿,怒道:「那你回到家門口算什麼?讓人看我賈家苛待你的笑話?」
賈環根本不虛賈政,利索的答道:「兒子府試過關,是自己讀書努力,也賴祖宗保佑。故而回來給祖宗、長輩磕頭。等在這裡,是問問屋裡的情況。」
「你…」賈政氣得拿手指著賈環,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時,賈政的長隨李十兒道:「三爺,明兒是端午節,老爺都親自出來請你回府,你這…」
李十兒是個方臉的中年人,皮膚微黑,穿著灰色的衣衫,做奴僕打扮。
賈環記得高鶚整理的後四十回中就是他把政老爹哄得團團轉。勾連內外,哄著主子辦事,自己做起威福,搜刮錢財。不多幾時,家裡老婆便金頭銀面的妝扮起來。
這是個小人。
賈環拱拱手,正色道:「我既然已經立下誓言,就要遵守。子曰:言必行,行必果。」
李十兒頓時給賈環說的「敗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子曰,他不會啊。心裡有些不滿,又有點敬畏。
三爺開口就是「子曰」,引經據典。這是讀書人的做派。赫然的就令李十兒感到一股迎面撲來的階層差距感。令他自卑。
換句現代話來說:賈三爺逼格很高。
賈政身邊的另一名長隨和氣的笑了笑,打圓場道:「三爺,老爺親自來請你,總不能叫老爺無功而返?還請三爺無論如何都要在府里留兩天,過了端午節再回書院。」
又笑道:「三爺,若是因為誓言不願意回府里,可在東府里借住幾晚。這樣一來,既不算違背三爺的誓言,也可全了老爺愛護、關心三爺的一片心。」
這話是正理。賈政斜著眼睛,氣惱的看著他這個庶子。他親自來請,都請不回這個孽子,讓他著實有惱怒。
賈環在李十兒這個小人面前裝逼,在這名長隨面前自是沒必要,說道:「東西府一體,都是我們賈府。我如何能借住。我先前去東府,是祖宗祠堂在東府,不得不去。」
賈政勃然變色,正要罵人。
賈環接著道:「父親若是要留兒子過節,煩請在府外給安排一間屋子吧!」
賈政一口氣給堵在喉嚨里,冷哼一聲,從牙縫裡蹦出個字來:「好!」
錢槐心裡給賈三爺豎起大拇指。本來老爺是來命令三爺留下,怎麼現在搞的好像是懇求三爺留下。
倒是想起三爺往日說笑的話:這個逼裝的好!
第九十三章 賴家私話
? 賈政給賈環安排的住處是賈府角門外,榮國府南街賴大家。賴大,是榮國府的大管家。
賈環到賴家。賴大的母親賴嬤嬤親自引路,給賈環安排一間幽靜的小院。小院四間開,帶著東西廂房。陳設雅致。又撥了兩個小丫鬟侍候著。
賴嬤嬤和賈環笑說了一會話,命人上了晚飯,這才離開。
賈環獨自品著房中圓桌上的六道小菜,慢慢的喝著清甜的米酒。打量著四周。房中雅靜清幽,植有盆景,羅列著字畫,擺設棋琴。帳幕錯落有致。
不得不說,賴嬤嬤的確會做人。親自接待他這個賈府小輩,安排住處、飲食,給足賈政面子。
賴嬤嬤侍候過賈府老主子,在賈母面前都很有面子。告一聲罪,就可以坐下來說話。這是很高等的待遇。她在賈府里屬於年高有體面的嬤嬤。晴雯就是賴嬤嬤買下孝敬給賈母的。
她的兒子賴大、賴二(賴升、來升)分別是榮、寧二府的大管家。寧國府的嫡派玄孫賈薔見到賴大要稱一聲「賴爺爺」。有這兩個兒子支撐,她在賈府里的地位就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