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頁
眾人一起過去,見湘雲醉臥於一個石凳子上,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正是香夢沉酣!四面芍藥花飛了她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一群蜂蝶鬧穰穰的圍著她。畫面美不勝收!
憨湘雲醉眠芍藥裀!
大家看的又愛她,又是笑。
襲人、翠縷兩個忙上前將她推醒。湘雲口內猶作睡語說酒令,唧唧嘟嘟說:「泉香而酒冽,玉碗盛來琥珀光,直飲到梅梢月上,醉扶歸,卻為宜會親友。」
迎春、香菱道:「快醒醒。仔細生病了。」
湘雲給眾人叫醒,慢啟秋波,方才知道自己醉了。跟著眾人至紅香圃中,用過水,又吃了兩盞釅茶。再含著醒酒石,喝一些酸湯,慢慢的緩過來。
這時,中午的酒便已經散了。眾人各自在紅香圃附近玩耍。有坐的,有站的,有觀花的,有扶欄觀魚的,有各自取便說笑。探春和寶琴下棋,寶釵、岫煙觀局。
林黛玉和賈環在花下說話,取笑賈環剛才射覆失手,被罰一杯。賈環和黛玉說了一會話,便準備出發去吳王府,教授兩個學生。下午是兩點開課。
第五百七十四章 疲態、辦報
? 賈環離開時,李紈正在和尤氏在欄杆處笑說著話。
尤氏將近四十歲,保養得體,盤著牡丹髮髻,穿石青色對襟褂子,風韻猶存。賈蓉能力有限,寧國府的後宅事務都是她由處理。日子過的順心暢意。
尤氏扶著木欄杆,看著亭下的魚群,笑道:「聽聞蘭哥兒過了府試,你這苦日子要熬到頭了。」
提起賈蘭,李紈便笑起來,她今天穿著素色的褂子,略顯暗淡,樸素。不過,中午時飲了酒,俏臉上帶著酡紅,花信少婦的風韻,在夏風吹拂著的衣角中飄溢出來。
李紈笑著,謙虛道:「哪裡?這還早著呢。珍大嫂,聽說,環兄弟要保薔哥兒一個秀才功名?」
尤氏便笑,「你想,咱們府上如今的聲勢?環兄弟說的,多半是有譜的。」她是一個精明人,隨後轉移話題,「聽說你嬸娘的大女兒已經有人家了?」
李嬸娘的大女兒李紋。有詠紅梅詩一首,性情超脫,美麗高冷。
白梅懶賦賦紅梅,逞艷先迎醉眼開。凍臉有痕皆是血,酸心無恨亦成灰。誤吞丹藥移真骨,偷下瑤池脫舊胎。江北江南春燦爛,寄言蜂蝶漫疑猜。
李紈笑道:「嗯。由家父做主,許配給今科的進士,二甲第四名,選庶吉士,金陵人羅華。二十六歲。」
尤氏詫異的道,「噯喲,這門親事倒不錯。」
…
…
尤氏和李紈說話時,那邊,寶玉看到黛玉從花叢下過來,迎過去,賠笑道:「林妹妹…」
黛玉笑著點頭,細聲道:「寶二哥,你剛才和四妹妹說什麼呢?」
寶玉感覺到黛玉的疏離,心裡嘆口氣,道:「環…哥兒不是給她請了畫師教導她畫畫嗎?我央四妹妹給我們畫一幅畫兒。將你的瀟湘館和我的怡紅院都畫進去。」
黛玉只是一笑,抬步上台階,道:「寶二哥,我又不會一輩子都住在瀟湘館裡。」北園那邊基本快整理好了。說著話,往廳中去找寶釵說笑。
寶玉惆悵的看著黛玉的背影,正巧襲人送茶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小連環洋漆茶盤,裡面可式放著兩鍾新茶。寶玉嘆口氣,取了一杯。襲人送到裡面,正巧寶釵和黛玉兩個在一起說笑,只得一鍾茶。
襲人有些不好意思,愧疚的道:「三奶奶和姑娘,哪位渴了先吃。我再倒去。」
寶釵笑道:「我不渴。只要一口漱一漱就夠了。」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剩下半杯遞給黛玉。
黛玉對襲人笑道:「你知道我身體弱,大夫不許我多吃茶。這半鍾盡夠了,難為你想的到。」說著,飲盡半杯茶。將杯子給襲人。和寶釵對視一笑。
…
…
四月底的壽宴,很快就過去。賈府里的事忽而多起來。第二天,平兒還席時。尤氏亦過來,卻不料玄真觀內傳來消息,賈敬賓天。
近日,賈蓉忙著跟著賈母、王夫人、胡氏,照顧著。賈璉外出,探視流放途中的賈赦。據說大老爺快不行了。
事情報到賈環這裡,賈環請假在家中,令賈薔、賈芸處理玄真觀事,停靈鐵檻寺。賈扁,賈珩,賈珖,賈瓔,賈菖,賈菱協助。令尤氏在寧國府內料理一應祭祀事務。並上報朝廷。賈敬畢竟是曾經的進士,襲過爵的官。
雍治天子下了恩旨:賈敬雖白衣無功於國,念彼祖父之功,追賜五品之職。令其子孫扶柩由北下之門進都,入彼私第殯殮。朝中由王公以下准其祭弔。
稍後,賈璉那邊傳來消息,賈赦死於流放遼東的途中。疑為仇家所為。
五月初的時日,賈府便在這樣略顯慌亂,又些許哀傷的氛圍中度過。畢竟,賈敬、賈赦在賈府之中並沒有多少人望。寧、榮兩府中,真正痛哭的人不多。
賈母為大兒子的死去感到痛心,又因為上了年紀,接連著幾個月沒休息好,病倒在床。賈環派人去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過來診斷。所幸,賈母病情無礙。
接著,賈環更是接到宮中元春的旨意,令賈府去清虛觀打醮,祈求母子(女)平安。
這個舉動,若不是天子才加恩賈府,提高賈敬的葬禮規格,赦免死去的賈赦的罪過,賈環幾乎都要以為元春在宮中處境不佳。紅樓原書中,紅樓十三年的清虛觀打醮,通常被視為是賈元春在宮中地位不穩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