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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賈環真正需要說服、爭取的人。京營諸將此時,有點類似於無欲無求。因為,遵守中旨,就是最大的「功勞」。賈環從不小看人心,他不覺得他能說的動京營諸將。財帛、名義、地位,他一樣都給不了。
倒是樂參將,有可能有戴罪立功的意圖。襄陽侯、汝陽侯等為太子羽翼,這很正常。但京營參將,大把的前程,和太子攪合到一起的概率比較小。
京營參將這個位置,一直都在皇帝視線中。誰腦子進水,不去抱皇帝的大腿,反而去投太子?而且,現在天子多少歲?才四十多歲。太子登基要哪一年?
賈環做出說服樂參將的判斷,還有一個原因。王子騰查京營,是他親口建議的。裡頭夾雜著黨同伐異的因數,和太子牽連有多少水分,他心裡大致有個看法。
賈環這話說出來,正廳中冷淡、無視的場面,就變得有些安靜了。京營諸將全部都詫異的看著賈環。賈探花嘛,沒有人願意和他辯駁,論口才。這腦子、思路,真是讓他們刮目相看!確實是非常聰明的人,不愧他的神童之名。
何大學士眼中一亮,微微捻須,看向殷鵬,道:「幫倫,子玉這個提議不錯。派人去把樂參將提來。」
顯武營參將樂白帶著胡游擊等將官馳馬到京營,隨即就被扣留。諸營互不統轄,但昨天晚上,殷鵬、施太監,兩個名義上的上司都在。扣押毫無懸念。
所以,太子和襄陽侯在皇極殿中,始終都等不到樂白的消息。
談判的技巧,就是先提一個要求,被拒絕之後,再提要求,被拒絕的概率就會變得很小。對於賈環要遊說一名已經下獄又擅自出來的參將,京營諸將並無意見。
很快,京營顯武營參將樂白被帶到。
樂白今年年四十一歲,鬍子拉碴。穿著囚衣,身材強壯。在法理上說,樂白被王子騰扣押審查,是囚犯。昨晚他的屬下胡游擊參與太子叛亂將他救出來。這並不能改變他囚犯的身份。
樂白跪拜,「罪將參見何相!」
何大學士安坐在官帽椅中,身形筆直,宰輔氣度盡顯,點點頭,示意賈環可以發動他的三寸不亂之舌。
時間緊急。賈環並不廢話,直入主題,道:「樂參將,在下翰林修撰賈環。太子稱兵拒命,何相意欲調動京營平叛。但京營有聖上的旨意,不得離營。我相信樂參將與太子的交往,僅限於正常的來往。不是支持太子染指兵權。
樂參將現在被下屬攜裹,進退不得。進,太子必然事敗,你無從龍之功。退,亦要追究大罪。何相願意承擔調兵的所有後果,如此,你可願意帶顯武營將士平叛,戴罪立功,洗刷自己的罪名?」
樂參將要是親手把太子給擒下,誰敢說他支持太子染指兵權?誰敢說他支持叛亂?沒有這樣的支持吧?到時候,什麼罪名,都可以洗掉。
樂白看了賈環一眼。賈探花的名字,他自然聽過。京城中的名妓,誰不會唱賈探花的新詞?但他沒有回答賈環,而是反問,「你不怕我擁兵出營後去支持太子殿下?」
賈環看著樂白的眼睛,沉聲道:「怕。我怎麼不怕?你叛變,肯定要拿我的人頭祭旗。但是,這於你而言,有什麼好處?聖上早有準備。想必你也看的出來。那麼,太子在京中能得意幾日?秋後的蚱蜢而已。你願意繼續坐太子這條破船?」
賈環回答的很直接,令樂白微怔,隨後,低下頭,微微沉思。
確實如賈環所說。既然天子早有準備,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成功?他一開始就沒有上太子的船,但是他滿嘴說不清。平叛,確實可以洗刷他的罪名。
一念於此,樂白手握成拳頭,抬起頭,看向何大學士。賈環只是一個翰林,嘴炮黨而已,真正說話算數的是何相。
何大學士是才智高絕之士,官場巔峰的人物,這時那會不明白樂白的心思、顧慮?表態道:「擅自調兵的罪名,本官在天子面前一力承擔。不與你相干。事後,本官親自為你洗刷罪名,必不令忠勇之士蒙受不白之冤!」
樂白當即跪拜,朗聲道:「末將願效犬馬之勞!」
京營諸將見樂白乾淨利落的被勸服,有點佩服他的狗屎運,本來鐵定要被擼掉官帽子的。竟然有這麼一個大好的立功機會給他。功過相抵。
同時,亦有點鄙視。國朝定鼎至今,還從來沒有京營武官對宰輔下跪的先例(宰輔掌兵,算例外)。樂於盤算是開了先例。倒是讓他們日後如何做?
看著上前扶起樂白的何大學士,站在一旁的賈環,忍不住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成功了!終於是成功了。於此之時,頗有些苦盡甘來的感覺。
凌晨五點許,他在榮國府中獨自作出決定,冒險出府求援。一路上幾經波折,歷盡艱險,總算成功。京營兵馬入內城平叛。賈府危若累卵的形勢立即就會解除。
棋局定,一股難以言喻的疲倦感,襲上來。賈環昨晚只睡了一兩個小時。
眼見著樂白投靠,效勇營游擊謝鯨忽而出列,推金山倒玉柱,朗聲道:「何相,下官亦願率本部兵馬前往平叛。」
京營諸將還沒反應過來,何朔仰頭大笑,道:「好。丈夫不報國,終為愚賤人。」他不介意在此時激將!
這時,陳也俊從殷大中丞的身後轉出來,躬身道:「何相,殷大中丞在京營內,並無安全之虞。在下願以個人名義參戰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