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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賈環都聽不到。他親眼目睹著師長、友人被殺,淚流滿面!任由長隨錢槐扶著他!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中閃過。他和山長的初見,請教葉先生,和大師兄的交談…
而今,他們都死了!死了!他要什麼情緒,要什麼情緒?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三月二十一日
張安博死了。聞道書院的「首腦」們死了。西市刑場上的一幕,在三日後,就已經在公眾的談資中,漸漸的淡去!被新的輿論焦點所覆蓋。
京中的官場,已經漸漸的趨於平靜!華墨、宋溥瓜分朝堂上的空缺職位、利益。
而張安博被殺後,賈環只是一個從四品的參議,要殺他只需要一個由頭而已!就等著雍治天子的決斷。
要扣的罪名幾乎是現存的。聞道書院系的工部主事、賈環的好友喬如松上書罵天子有五大罪,條條刺痛天子的神經!揭開天子一直想要掩飾的舊事。只要用此案將賈環埋進去就行。
官場上落盡下石的行動,上演著尾聲。御史彈劾的官員們被貶謫。十幾名相關的官員遠離京師。
生意場上撕咬在繼續。咸亨商行被眾多「大鱷」瓜分殆盡,姚煒、都弘被判入獄。賈府的生意正在全面的萎縮。層出不窮的對手們浮現,涉足賈府所有的生意:香水、胭脂、銀號、藥鋪、布匹、白酒。各種事端頻發,賈璉、賈芸、賈薔等人焦頭爛額。
然而,這只是餘波啊!官場的事情,已經結束。雍治二十一年的三月中旬,就這樣過去。
距離張安博,大師兄,葉先生他們的死,過去六天!
暮春來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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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往前,倒回至五天前。吐火羅,阿緩城。
周朝的吐火羅總督龐澤,在城中自己的府邸里小樓上,獨自憑欄,眺望著整座城池。晚霞正籠罩著月氏國,吐火羅。
「算算時間,秦恭齋他們應該到了。」龐澤自語道。
北望京師,感慨難言!他已經接到京中賈環傳來的信:山長、葉先生、大師兄他們下獄,恐怕難保。
五軍都督府同知、新城王沈澄新官上任,按照慣例,抽調邊軍充實京營。共抽調一營兵力。疏勒軍入選三千人,俱是沈遷的嫡系。這是沈澄鞏固權力的手段。在西域當官的秦弘圖帶著賈環的親衛高子重等人隨行進京。
他在萬里之遙,等待著最終的結果!望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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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火羅的夜晚比京城來得要晚。當聞道書院得意的弟子龐澤在憂思之時。
在這濃濃的春夜中,秦弘圖帶著一百餘諜戰好手,飛馬進入京城外大明宮附近周家的莊園。他們比入京的軍隊要早到兩日。
膚色黝黑的秦弘圖臉上帶著明顯的焦急神色。京中消息,真理報上已經報導。他來晚了。
…
…
於此同時,西苑中,雍治天子正在含元殿的偏殿中召見大學士衛弘。
今天上午,衛弘在軍機處警告了兩位同僚:華墨、宋溥,慎重對待喬如松案,「兩位要知道,眾怒難犯!」
喬如松是老實人!老實人都逼得當眾大罵雍治天子,可知此事是多麼的不得人心。殺張安博尚可,殺孝子張承劍,殺聞道書院眾人則非常過份。
如果聞道書院一系不滅,將來總有算帳的時候。焉知此案不會再翻過來?
華墨,宋溥並沒有表態。兩位朝堂中的大佬心裡怎麼想的,不得而知。或許聽進去了,或許沒有。
衛弘無瑕去管兩人的想法,到西苑求見雍治天子。至晚間時分,得到雍治天子召見。
偏殿規格不如正殿。布局如若尋常權貴的待客室。但陳設處處透著皇家貴氣。
雍治天子坐在龍椅上,龍椅鋪著坐褥,靠背。時年五十一歲的天子,兩鬢斑白,臉上氣色非常差。看著面前行禮的大學士,眼睛掃過,心思不露半分。
三呼萬歲,叩見天子後,衛弘直言來意,道:「陛下若以工部主事喬如松案殺賈環,則難堵天下悠悠之口!賈環於國有大功!臣望陛下三思!」
雍治天子的心思,朝堂上,誰不知道?路人皆知。他並非要死保賈環,而是從國事的角度出發。否則,以賈環在西域的功勞,死在這種小事上,誰還肯為國效力?
要殺賈環,用別的藉口殺。
雍治天子皺眉,警告道:「衛卿,朕乃天子!」他為天子,要殺一個人,難道不能如意嗎?
衛弘跪下來,摘下官帽,叩首道:「臣乞骸骨!」異常的乾脆。
若天子年輕個兩三歲,他必定不敢如此。前車之鑑不遠。但如今…。有些事,他實在有點看不過去。「紙糊閣老」這樣的名聲,他並不想要。
當然,亦有孫兒衛陽懇求他的緣故!聞道書院那些書生慘啊!至於,賈環的命運,幫著拖延一時算一時吧。
「呼…」雍治天子震怒的盯著衛弘:你敢威脅朕?怒火加重他的呼吸。青美人忙幫天子拍著背。雍治天子一口氣順過來,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衛弘,半盞茶後,「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衛弘離開西苑。雍治天子陡然發現他所選中的大學士,還有如此剛硬的一面。沉著臉,半響後,吩咐道:「叫晉王這幾日遞摺子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