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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道書院的文會帶著競爭考核的性質,不可能如一般的文人聚會般,設一個話題就圍繞著話題展開辯論,各抒己見,洋洋灑灑。而是,用三場較量,決定高低。
第一場,由弟子們立論。
第二場,弟子們釋義。引用四書五經來闡釋自己的觀點。
第三場,總結自己的想法。
講郎和山長會參與討論,並點評。三場分別以科舉考試中常用的「○△×」來評比等級,最終三場結束後,優勝者即為今年聞道書院的院首。
山長張安博的話音剛落,座中的七名弟子頓時都坐正身體,各自肅容,顯然都要全力以赴。賈環即便是身經百戰(考),也能感受到空氣中那微微凝固的氣氛。
山長和六名講郎都是微微一笑,各自品茶,觀察著書院弟子表情、神態。
君子之爭,也是競爭!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種競爭氛圍有助於弟子們研習經義,提升課業。做學問,就是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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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東側青雲院甲字講堂中,身材魁梧的霸州易俊傑坐在課桌上,身邊聚攏著一大批學子。
今天說是停課一天,由學子們自習。但實際上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院首之爭。講堂之中的學子們也樂於聽聽分析的言論。而素有「包打聽」之稱的易俊傑是眾望所歸。
易俊傑居高臨下,很享受被同學圍著的感覺,分析道:「七子爭雄。外舍兩人:賈三首,衛神童。這兩人年紀最小,但潛力大。然而,潛力只是意味著將來,故而今年文會奪魁的機率最小。
內舍乙班兩人:陳憤世,羅君子。陳憤世是過了府試的童生。經義、學問當然是紮實的。但他幾年來都沒能過院試。可見實力強勁,但潛力用盡。我不看好。
羅君子至今還沒有下場,在書院潛心苦讀了兩年,去年三月升入內舍,位列乙班第一名。宛若初升之朝陽,徐徐躍起。前途無量。我以為他可以爭一爭。」
有學子贊同的道:「這個分析在理。宛平羅向陽學問功底紮實,一直都在進步,為講郎們看好。他今科是有希望進學的。」
眾人紛紛議論。
有人道:「賈同學為人古道熱腸,我倒是希望他能爭一爭。」
「老兄是借人燭光讀書,為人發聲。」
「受人恩惠而不感恩,與禽獸何異?我是為他惋惜。」
「到底是年紀小了,他今年才九歲吧。預計他今年二月連下場的資格都沒有。衛神童傲慢歸傲慢,明天的月考,定然能升到內舍,拿到下場資格。」
講堂里的眾人,對出自本講堂的賈環、衛陽都不看好。實在是內舍、上舍都是書院的精英弟子。
易俊傑喝了口茶水,心裡也略微有點可惜。賈同學學習用功之刻苦,他們都是親眼所見。早起晨讀,晚間勤學。據說已經有兩月余,風雨無阻。
天道酬勤啊!
易俊傑咳嗽一聲,接著講:「內舍甲班一人:鳳雛龐士元。與三國古人同表字。長的雖然比我們丑一點,才華卻比我們高一點。童生功名。是內舍甲班中的佼佼者。他有希望,但比羅君子希望小些。」
有人不解的問道,「易同學,這是何故?」
易俊傑道:「才華高絕者,往往心思跳脫。鳳雛見識多廣,學問廣博,策論一流,但是論經義的功夫,未必比羅君子等人強。」
易俊傑說的都是個人的外號,但在座的學子自然都聽得懂。
易俊傑又道:「上舍兩人:喬厚道,公孫龍。喬厚道上上科過了府試,卻在院試折戟。這三年多以來厚積薄發。去年十月考入上舍。位列第五。他今科是有希望進學。今年的院首,他能和公孫亮爭一爭。
公孫亮,其人如龍。這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山長的得意弟子。常年穩霸著我們書院上舍第一。十八歲還未進學,實在是運氣不佳。」
「哈哈。」說起公孫亮,眾學子都鬨笑。在聞道書院呆得時間長些都聽過這位公孫龍的故事:
他十四歲來聞道書院讀書,天資卓絕,被譽為讀書種子。山長張安博收為入室弟子,親自教授。15歲下場,密雲縣縣試案首,卻折戟在順天府府試。原因是吃點心時,不小心將卷面污了。
要知道縣試案首可是保送生,順天府知府、提學大宗師會欽點府內各縣縣試案首過關。這是科場通行潛規則。公孫亮到手的秀才功名就這樣飛了。
去年四月再考府試。恰逢京師梅雨季節,他起身小解,因憋得太久,動作過快碰到案幾,墨汁灑在卷子上,再次落第。他去年因山長的要求,沒有參加一月文會,讓上科新晉秀才劉國山得了魁首。今科出來相爭,實力數他最強。
山長怕是也有意培育他的信心。十八歲中秀才正是當時,再錯過幾年時間的話,就有些晚了。
外舍甲班的同學笑談時,最新的題目傳出來了,「修身,立志」。
第一個立論的是外號「鳳雛」的龐澤。
眾人精神紛紛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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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好。」內舍甲班的講堂中,十幾名學子相聚,一片叫好,此起彼伏。
狂不狂?很狂,很拽,很裝-逼。符合龐澤自信,張揚的性格。語出詩仙李太白的名篇《行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