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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十四歲的年紀就是正五品,升無可升啊。再者,五品官,算的上朝堂上的中堅力量。不可能再像七品翰林那樣隨意的升。每升一級,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第二,子玉你從來沒有在地方主政一方,日後若為部堂高官,缺少這部分歷練,將成為你的缺陷。」
龍江先生這話說的推心置腹。賈環點點頭。他明白龍江先生的意思。在地方上主政,其實就是一種縮小版的朝堂博弈。正堂官,是可以下棋的人。
換言之,到了部堂高官,可以成為一方大佬。若是沒有當過大哥、扛把子的經驗,很容易在朝堂上栽跟頭。
這是權術上的考慮。另外,主政一方,了解地方、民情尤其的重要。比如明朝的首輔,但凡是厲害的角色,沒有誰不是了解地方情況的。翰林直升的,多半比較平庸。
比如:徐階被貶出京當過地方官;張居正遊歷了全國,見識了嘉靖皇帝把國家搞的一團糟的情況。
首輔是幹什麼的?按照二十一世紀流行的說法:和稀泥!文藝點的說法叫做:調理陰陽。真正辦事的是六部等部門。所以,翰林官直升,當天子的文秘,只要人足夠聰明,和稀泥的藝術都是比較高的,足以勝任宰輔之任。
但是,有些尖銳的階級矛盾,六部等部門的意見解決不了。需要宰輔自己制定一個解決辦法。那麼,這時,就要求首輔必須了解地方、民間的實際情況。
所以,簡而言之,要當一個叱吒風雲的大佬,最好要幹過縣長、市長。很多門道,書上沒有,奏章上沒有,邸報上沒有。必須要親身經歷。所以,唐朝時就有明文規定:不歷州縣者不擬台省。
賈環品了一口魚湯,感嘆道:「寧前輩這是金玉良言啊。」
沒有經歷州縣,確實讓他有些東西不懂,以這種狀態走上高位,必然會出問題。這個問題,他亦沒有辦法。玄幻一點的說法:這屬於升級過快的後遺症,根基不牢固。
至於,他個人升官的事情,他另有打算。增收商稅事情完成之後,他就打算辭職,推政老爹成為正三品的侍郎。
政老爹,在雍治十五年六七月份就會結束他的福建提學副使(正四品)的差事回京。何大學士執政,要幫政老爹一任升遷,並不難。當然,京中從三品的位置確實不大好找。
這距離賈環的目標,只差一步。只要賈政為正三品的侍郎,就不怕給豬隊友帶入坑了。三品侍郎,可以獨自表態支持誰。這是部堂高官的份量。
當然,這只是賈環的保底目標。更長遠一點的,他在辭職的這段時間內,要以賈府的名義,尋求掌握四大家族的主導權。收羅四家的人才,力量為他所用。
龍江先生笑笑,「我不過是比你多吃了幾年的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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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酒已經吃了好幾杯,談興漸起,龍江先生道:「正所謂,江山如畫,世事如棋。子玉,你看這天下地圖,以州府劃分。」
龍江先生拿起筷子,沾了茶水,在桌子上隨意的勾勒出大周十五個承宣布政司的地圖(交趾仍在手,西域為新增)。「每三年,參與會試的士子們從各地出發,抵達京城。
然而,在真正的權力版圖中,其實並不是這樣。而是這樣。」
龍江先生拿手指點點桌面:「福--建福清、廣--西全州、福--建閩縣、江--西永新,四--川新都,南直隸華亭。千絲萬縷,最終匯聚在京城的殿宇中。」
得益於時人喜歡以籍貫稱呼宰輔,賈環一聽就明白,撫掌一笑,「寧前輩高論。如唐周(宋)時。」
唐宋時期,但凡宰相,絕大部分都是有脈絡可循。不是前朝宰相的兄弟、兒子、侄兒等,就是女婿,門生。這就是權力格局。
龍江先生的話,分別說了國朝三個朝代:世宗、仁宗、當今,六位致仕的宰輔。
雍治朝的兩位:謝旋,韓潤。新任的武英殿大學士華墨與韓全州的關係便很密切。
仁宗朝的兩位:福--建閩縣人紀安成,其幼子紀興生現任金陵知府,與已故的林如海交好。賈環雍治十二年離開金陵時還見過他。四十歲的正三品,火箭幹部,不獨獨是賈環一個啊。
江--西永新人寧祥,龍江先生的父親。若非雍治天子是兵變上位,出了意外,此時已經四十多歲的龍江先生,早就已經是部堂高官,宰輔可期。
世宗朝已經亡故的兩位宰輔:天下唯一的三元士子,文人科舉的巔峰大神,南直隸華亭人林季同。賈環的同年,戶部主事唐道賓是其鄉黨。
四--川新都人楊泰和。據聞,國朝的名臣,雲貴總督齊馳與其頗有淵源。
龍江先生哈哈一笑,意氣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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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隨口縱論著天下大勢,說著朝野舊聞時,樓下的街上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吸引了正在酒樓吃酒的眾人。
賈環微醉的看向樓下。
幾分鐘前,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在跪在地上哭,身旁有一匹白布蓋著的屍體。極其淒涼。
圍觀的人中,穿著各式衣衫,高矮不同,約有二十多人,七嘴八舌的勸著少年趕緊賣--身,葬掉親人。這年頭,七八歲的孩子,能值一二兩銀子。
有人丟下些銅板。接著,白布蓋著的屍體突然動一下,爬起來。是一個十幾歲大的青年。人群「哄」的一聲鬧起來。那兄弟倆揣著銅板,嬉皮笑臉的給圍觀眾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