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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沒有和賈政強辯,恭敬的低頭站著。
賈府里歷來教子都是非常嚴厲。賈璉稍有不如賈赦的心意,就要給賈赦打幾下。而賈珍教訓兒子賈蓉,更是近似於侮辱。紅樓書中第二十九回,賈珍讓小廝朝賈蓉臉上吐痰,再質問賈蓉。賈蓉垂著手,一聲不敢言語。
賈環心裡對賈政沒有多少畏懼。但,他今天既然請了外援,和賈政言語爭吵,殊為不智。
賈赦歷來是不大喜歡他這個假正經的弟弟,心中哂笑,勸道:「二弟,三法司會審也要讓人說話。且聽環哥兒說說。我這幾日聽聞似有內情。璉兒,有沒有這樣的事?」
賈璉還能如何?他可沒興趣為這點小事給賈赦打。應了一聲,順著賈赦的話說:「父親,我也聽府里的下人亂嚼舌頭,說些混話。」
「哦?」賈政臉上浮起疑惑,將信將疑。
族老中的賈敕道:「下人嚼舌頭,管什麼?今日先商量怎麼處置他的事情。我賈家少珍侄兒這個頂樑柱,要有多少損失?」這是和賈珍關係好的。
賈政沉吟著。他做人糊塗,但還是講道理。
賈環適時的解釋道:「父親,給珍大哥送補藥,並非是我願意。當時,珍大哥要800兩銀子買我在東莊鎮上開設的磚窯的五成股份。我要是不答應,他就要找我麻煩。我能怎麼辦?
升龍培元丹是補藥。固本培元。不是春-藥。我送藥給珍大哥本是好意。當時,我說明了禁忌:服藥三個月內要戒女色。璉二哥。神武將軍馮唐的兒子馮紫英,我在書院的同學公孫師兄都在場。
珍大哥不聽我的,非要服藥,又不禁女色,我能有什麼辦法?」
賈環的理由很清晰:賈珍非要把補藥當春藥吃,管我什麼事?
賈政一貫是不管事,寧國府里不少人都知道的消息,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當場就愣住,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賈環。推敲賈環這話有幾分是真的。賈環的聰明、脾氣,他是深知的。賈環會乖乖的給賈珍送藥討好?
賈赦故意咳嗽了一聲,說道:「好了,環哥兒,人死為大。有些話就不要說了。」
賈赦這話,話裡有話。五名族老的表情頓時就各不相同。有的是恍然,還有這種內情?有的是不甘,總得教訓下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真當賈家都是糊塗蟲嗎?
有的人則是擔憂:賈珍玩女人的事情,賈家上下誰不知道?他老子賈敬一味修道,他都把東府翻過來了,也沒人管得了他。現在就怕賈環再往深里說,壞了賈珍的名聲、壞了賈家的名聲。
賈環向賈赦行禮,道:「是,大伯。」
賈赦點點頭,環顧了下賈府的族老,說道:「這事的隱情既然是真的。環哥兒有罪責,但無大錯。我看咱們就不要追究、鬧大。把事情壓下去為好。」
賈赦襲爵一等將軍,一品爵。他在賈家內說話很有份量。
五名族老和賈赦商量了幾句。賈璉又說了張太醫化驗升龍培元丹的結果。藥確實是好藥。
一開始氣勢洶洶要把賈環打死了事的賈政在這樣的結論面前,也只能是鬱郁的長嘆一口氣。他總不能說賈環送補藥給賈珍是錯的。國朝送禮,送補藥是沒錯的。但他的心情很不好,情緒給壓著。
最終給賈環定下來的處罰是讓他在賈珍靈前多祭拜幾次。另外,幫著寧國府迎來送往,盡賈府子弟的義務。不能出了事,輕飄飄的回書院讀書。要做點事情贖罪。
賈璉幾次要張嘴,但最終都閉上,沒有說話。這幫老爺真是發了昏。竟然把賈環留下來。
本來是會審,但是賈環有賈赦的配合,輕鬆過關。就在賈環心中稍微鬆口氣時,賈政看著賈環頭上的四方平定巾,臉色驀然一沉,「你何時行的冠禮?」(未完待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尾(三)
? 古時賜表字,行冠禮。從禮儀上說,冠者的年齡是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冠禮需要的參與人員包括:冠者、家中長輩、正賓、贊者、有司、賓客。
賈環的冠禮上,正賓是書院第二任山長葉鴻雲,贊者是公孫亮,有司三人:羅向陽,秦弘圖、易俊傑。觀禮者為聞道書院的先生、弟子們。獨獨沒有家裡的長輩。
即便朱熹說過,「冠禮是自家屋裡的私事,有甚難行?關了門,將巾冠與子弟戴,有甚難?」冠禮變的簡單了。但,賈環至少要在冠禮後將此事寫信告知家中的長輩。
但賈環並沒有寫信給賈政。他和三姐姐探春書信來往,是姐弟相稱。和晴雯、如意的稱呼是主僕。表字,無用武之地。這件事他有意無意的忽略過去。他本來就沒打算和賈府的豬隊友們一起混。
現在給賈政抓個現行。
賈環此時,頭戴黑色四方平定巾,身穿淺藍色直裰,標準的周朝書生裝扮。除了青稚的臉龐,小身板,這身裝扮喻示著他已經行過冠禮,可以當做成年人來對待。冠禮本身的寓意就是成年。婚配、娶妾等事都是可行。
賈環知道這是個錯處,但神情依舊平靜,向賈政行禮,從容的說道:「今年三月初八,兒子在書院裡的先生為我加冠禮,代業師賜表字:子玉。」
賈政心裡一直以來壓著的情緒爆發出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這個庶子一直拿這法子來對付他。數數看,這一兩年有多少件事情?他確實是個讀書人,不願違背了本心。但是他也是有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