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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二在賈環面前有點緊張,結結巴巴的道:「三爺…,那事我想好了。我願意去做。我這條命就當賣給三爺了。你別怪芸二爺,是我想見三爺一面…」
賈環沉靜的點頭,鄭重的給出承諾,「我不怪他。倪二,你的妻子、兒女,我會每月給銀養大,保他們一世衣食無憂,許你兒子一個官身前程。」
賈環的話,翻譯一下:汝妻子吾自養之,汝勿慮也。這若是在亂世,是主公對死士說的話。而,在和平時期,賈環說出這樣的話,他要做的事情,很駭人!倪二是死士。
得到賈環當面的承諾,倪二心情激盪,抱拳道:「我信的過三爺。」然後,跪下來,磕三個頭,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賈芸的眼淚,就這麼流下來。
倪二畢竟是他自小的街坊。倪二要的事情不危險。若是官府追查,抵罪而已。但若是錦衣衛查,則務必不能牽扯到賈府,只怕會死。
賈環抿一抿嘴。荊軻、聶政之後,俠客不絕。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芸哥兒,照顧好他家裡。」
第七百二十章 雨中所想。
小雨至晚未停。
賈環在北園後花園的飛霞樓,眺望著雨色,久久不語。肩頭有著沉甸甸的壓力。各種事情浮現在心頭。
雍治天子不肯賜婚,對他到底是拿捏,還是說潛意識裡對他懷著深深的惡意呢?誰知道?會不會在死前,留遺旨,將他一波帶走?
三姐姐的婚事不順。雖說是紀家先提親,現在亦可以中止。但紀時春,用庶女的理由貶低三姐姐,他心裡,是很不爽的。他三姐姐是何其優秀的女子!
對林妹妹的愧疚。林妹妹已經16歲了。雍治天子還要幾年才死?時間啊!
他請天子賜婚,從來就不是請求賜林妹妹為平妻。平妻這個說法,是偽清乾隆年間才有的。戶律認為還是妾。冊封啊,打官司啊,家裡祭祖啊,都是妾室的待遇。他費這麼大心思刷天子的分,就為這個結果,豈不是個笑話?
他想要的是並嫡。以皇權破禮法、法律。
這件事,從世俗,禮法的角度來說,是極其不合理的。驚世駭俗。屬於異想天開。但是,事在人為,只要自己的力量足夠強大,自然會有人幫你找到合適、嚴密的理由。
否則,請問,天后是如何登基、稱孤道寡的?牝雞司晨這難道合理?道德君子罵不死你!但是,它發生了。大禮議,嘉靖皇帝怎麼把他親爹搞成皇帝的?
一個皇帝怎麼可以有兩個爹?父子綱常要不要?禮法,如何容忍?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張璁、桂萼、胡鐸幾人貢獻了智慧。大禮議以嘉靖皇帝勝利而告終。
而,他本身就是實質上的賈家族長。宗族勢力,盡在掌握中。賈家內部阻力不足以阻攔此事。
他給林妹妹的是她的地位。他家裡的事情,肯定還是寶姐姐做主。以林妹妹的性情,肯定也不會想去管這些瑣務。而她和寶姐姐關係亦是極好的。情若姐妹。
然而…,唉…
對奪嫡之局的緊迫。晉、楚二王奪嫡,到此,已經是白熱化。他的目標是幹掉楚王系。
之前,要做這個目標的原因有幾個:第一,他想要發泄一下,溜一溜雍治天子。第二,韓謹在報紙上搞事,敗壞黛玉的名聲,他不想忍。第三,早就制定的破奪嫡之局的計劃。
然而,現在,這些因素,還有更進一步的深化。第一,雍治天子活不長。他要加快進程,不能再等,再拖。第二,楚王身邊的東林黨越來越多。
因為,山長和東林黨的恩怨。他和韓謹的恩怨。楚王登基,書院體系必定會遭受滅頂之災。被清算。
他現在的官場困境,是很明顯的。雍治朝,不要想著復起。只能等新帝登基。而他,同時得罪過楚王、晉王。這樣的局面,未來幾十年,他還混不混?
當日去江西,他請教過寧太師。寧太師指點他:強勢天子無強勢太子。他的選擇是,推晉王入主東宮,讓雍治天子好好調教晉王,把晉王的性情磨一磨。
同時,賈府的勢力必須要不斷的增加。這樣一來,不算強勢的晉王登基後,有大概率,不會找他的麻煩。這是他的整體破局思路!
破局之後,就是海闊天空。他亦可以重新出仕,重啟宰輔之路,執掌天下。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情況。估計和晉王還會有些小鬥爭。但,無須害怕。只要大勢不變即可。他會堅定的走下去。
心中的事,還有對學生燕王寧淅的教育,他需要費心;對去軍中效力的書院弟子的關注;眾同學的會試結果;對四大家族資源的整合;四王八公內部的協調;雍治十七年中燕王、迎春、惜春、寶玉的婚事,等等。
…
…
一滴雨落在賈環的臉上。夜雨越發的大了。
賈環輕輕的拍一拍走廊上的欄杆,看著天地間淒迷的春雨,一切都在朦朧中。
他的思路,轉回到幹掉楚王系的事情上。他白天和龐澤說,不要害怕壓力!
其實,這件事確實很困難。
第一,楚王並沒有明顯的破綻。韓子恆,在優勢局面下,還穩的住。
第二,不同於以往的防守反擊,這一次,他算是主動出擊。雖然,京中很多人都知道。
說白了,就是沒有機會,他要創造出機會。沒有條件,他要創造出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