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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奶奶,奶奶,你沒事吧?」平兒驚嚇的將手中的水盆撂下,連忙去扶王熙鳳。
王熙鳳擺擺手,擦拭著嘴角的痕跡,虛弱的說道:「沒事。」一口血吐出來,心裡的悶氣舒緩了很多。
平兒一邊服侍王熙鳳清理,一邊哭道:「奶奶這是何苦呢,慪氣成這樣。大不了以後不管他環哥兒的事情就是。」
王熙鳳見平兒勸她,收起心中的忌憚,恨恨的罵道:「呸,我憑什麼不管他的事情?只要他還住在賈府里,我就要他好看。」
她今天給賈環罵的灰頭灰臉,再加上賈環成功「脫逃」,顯然是個很難纏的人物。她心裡怎麼可能不忌憚?
正說話間,豐兒進來回道說尤氏和秦可卿來了。
尤氏和秦可卿進來看王熙鳳,見她氣得吐血,好言溫語的寬慰她。鳳姐兒是好強、要面子的性格。
尤氏坐在椅子上喝茶,好奇的問道:「鳳丫頭,這好好的,怎麼和環老三慪起氣來?這從何說起?」賈環那種地位底下的庶子怎麼能惹到鳳姐兒頭上?兩者完全不搭邊。賈環正常情況下想要見鳳姐的面都難。
這是黑歷史。鳳姐不答。
平兒知道根底,原因就在今年二月底寶玉在賈環屋裡摔玉的事情上,斟酌的用詞:「環哥兒自除夕作了好詩,就像開竅了樣。主意正的很。奶奶說的話,他也不聽…」
尤氏和秦可卿一聽就明白了。鳳姐做事,威權很重。下面的人有不聽話的,她那能不「敲打」呢?關鍵今天是「整治」賈環不算成功。有點「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眼」的意味。
算是兩敗俱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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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賈母上房偏廳里發生的一切,在入夜時分就傳遍了整個榮國府、寧國府。依託於榮、寧二府在京城裡生活的賈家近支族人都有所耳聞。
賈環那句「讀書人的事情,你懂幾個問題」被普遍認為是雍治8年賈府里最具威力的嘲諷語。
東府里賈珍、賈蓉分別聽尤氏、秦可卿說起這件事,倒是對西府里的小賈環的印象深刻了些。
賈府東路,賈赦院,一處精美的房間中。明亮的蠟燭將房間照得精美異常,有著女兒的紅粉胭脂氣息。
賈府大老爺,賈赦坐在椅子上,身邊一名年輕的小妾幫他捏著肩膀松筋骨。他看起來約四五十歲,短須面黃,神情陰沉,有些酒色過度的老態面相。
賈赦看著眼前的庶子賈琮,享受著小妾的服務,喝著參茶,低聲問道:「你往日在書房中見那環哥兒是什麼樣的人。」
賈琮低著頭,他怕賈赦怕的厲害,道:「三哥去年讀書並不起眼,今年來越發的聰明。蘭哥兒都比不過他。很受林先生的喜愛…」
賈赦不悅的打斷道:「我問的是他的性格。」
賈琮嚇一跳,結結巴巴的趕緊道:「三哥…三哥,人很好,很仗義…」他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就是想說賈環的性格,肚子裡也沒幾個詞。
賈赦不耐煩的擺手,道:「行了,你出去吧!」打發了賈琮出去,在燈下微微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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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賈璉回到家中,聽平兒說鳳姐給賈環氣得吐血,忙換了衣服去看臥床休息的王熙鳳,「你這又是何苦呢?跟環哥兒那小孩子慪什麼氣?」
賈環送了筆生意給他,他心裡對賈環的印象還不錯。平兒剛才也沒對賈璉說詳細的經過。
王熙鳳躺在床-上,修長豐盈的身軀上蓋著件薄薄的絲被,臉色偏黃,賭氣的道:「你竟也別來勸我。我從今以後跟他誓不兩立!」
平兒這時在一旁給賈璉說具體的情況。
賈璉聽的皺眉。賈環罵鳳姐是罵得有點過分了。他心裡有些不痛快!
聽完後,賈璉見鳳姐正看著他,等著他表態,禁不住撫著王熙鳳的頭髮笑起來,「好了,鳳姐兒,別生氣了!」概因王熙鳳此時全無往日的精明強幹,女強人的風采,倒是有些像丈夫撒嬌的妻子,嫵媚無端。他很享受此時鳳姐兒的狀態。
王熙鳳氣的轉過身背對著賈璉,怒道:「你老婆給人罵了,虧你還有臉笑得出來?」
賈璉笑呵呵的道:「那還能怎麼的。難不成我現在去環哥兒屋裡打他一頓?你別多心,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們夫妻一體。他罵你,那也是不尊重我。」
這話聽的很入耳,王熙鳳又轉過來,撐著胳膊,仰頭盯著賈璉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啊。那個蜂窩煤作坊,2成的乾股不許給賈環,要收回來。趙國基,你也退回去。」
太太已經明確的發話,賈環的話本不能寫了。她再把賈環外在的經濟收入給斷掉。府里他和趙姨娘並丫鬟的月錢,她都要斷掉。賈環手裡那200兩銀子,夠什麼使用的?不怕他不低頭。總要教他知道,得罪璉二奶奶的後果。
賈璉有點猶豫。他不爽歸不爽,但是讓他平白無故的將賈環的股份給吞了,還是有點不符合他璉二爺的品味。
鳳姐就發脾氣,將她今天在賈環身上受得氣全在撒在賈璉身上。
賈璉苦笑漣漣,忙著招架。虧他剛才還覺得鳳姐兒有些可愛。最終是答應過兩天等老太太、太太她們的處罰下來,再去找賈環談談,算是將嬌妻安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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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風波結束的第三天下午,賈環從書房裡放學回來,在他自己的住處得到了賈母的「處罰通知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