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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穿著白色的孝服,如玉的容顏上,帶著哀婉憂傷的情緒。髮絲微亂。秀麗的臉蛋上倦容很深。正倚在床塌上,拿著藥碗。一股苦澀的中藥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賈環心中升起一股憐憫的情緒,溫聲問道:「林姐姐可還撐得住?」
這幾天林黛玉在靈堂中答謝賓客,累得不輕。
林黛玉看向賈環,細聲道:「謝環兄弟關心。還撐得住。」喪父之痛,巨大的哀傷包裹著她的心靈。讓她之前想著見到賈環之後要說的話,都無瑕去想。
這是賈環來的這幾天第一次和黛玉私下裡見面。
賈環這幾天幫忙處理喪事,忙到夜裡停下來,來探望黛玉時,她已經睡下。賈環找紫鵑問過情況後,便回去了。
幸好喪禮的規格不高,要是像賈珍那樣的規格,賓客絡繹不絕,預估林黛玉這嬌弱的身子骨吃不消。
當然,人在死後的哀榮,在古代來說,非常重要。賈環這心思不大對頭。但,賈環、賈璉兩個賈府子弟,在揚州城內又算得什麼?
大鹽商汪鶴亭帶了一批徽商過來祭拜,看中的是他中秋揚名的才華。
江都縣的沈知縣倒是挺會做人的。
賈環點點頭,道:「明日林姐姐隨璉二哥回老家。裴姨娘、元伯會跟著你。我會在金陵等著你們。」
裴姨娘就是語蓉。林如海的靈柩返回老家蘇州。家裡這邊的小妾、奴僕都會散掉、離開。只有裴姨娘、元伯並林黛玉的乳母王嬤嬤等五人會留在黛玉身邊。
林黛玉微微頷首,「嗯。」
賈環又叮囑紫鵑、襲人、雪雁一路上好好的服侍黛玉,這才離開。他並不打算送黛玉去蘇州。
一個人內心裡的憂傷是需要時間發泄出來的。他現在安撫林黛玉的情緒沒有任何作用。這需要時間的流逝,才能稍稍減輕她的痛苦。
…
…
燈火點點。
賈環剛回到自己的住處,林如海的首席幕僚何師爺便來訪。賈環客氣的招呼他落座。
這位何師爺不是跟在沙大參身邊的何講郎,而是林如海自己網羅的幕僚,是林如海的左膀右臂。
何師爺名叫何元龍,約四十多歲的年紀,容貌清廋,談吐雅致,交給賈環三封信,「這是東翁臨別時留給你的。東翁當年高中皇榜第三名,錄取他的宰輔們都已經不在廟堂。這三封信都是寫給東翁的好友。請子玉轉交。唉…,盼子玉好好對待林姑娘。」
賈環對官場的套路有了解,送信只是託詞,送的是人脈。當然,能不能獲得收信人的看重,這要看自己的本事。林如海這將其政治遺產留給他了。
賈環心裡嘆口氣。果然是洞察人心的高手啊!林如海這樣做,他能不盡心嗎?
賈環鄭重的抱拳道:「請何師爺放心。」
何元龍搖搖頭,意興闌珊的嘆口氣,看了賈環一眼,道:「我冒昧的問子玉一句,寶釵是誰?」
賈環坦然的道:「我未婚妻的名字。」雖說婚事還沒定下來,但這麼說,想必寶姐姐不會介意吧?
何元龍仰天長嘆一口氣,「唉…」果不其然。察院之中,現在有流言,說賈環貪圖林家姑娘的美貌,從金陵而來,要人財雙收。賈環卻是已經有意中人。那置林姑娘於何地?奈何東翁死前已經託孤給賈環,他多說無益。
賈環還不知道給何元龍誤會了,他倒是有心欣賞何元龍的忠誠,問道:「何師爺將來有什麼打算?」
何元龍疲憊的道:「東翁給推薦了幾個去處。我想再看看。搞了幾年的鹽業,再去地方上,恐力有不逮。」
賈環微笑著道:「何師爺有沒有興趣進入沙大參的幕府?我可以代為推薦。沙大參上書言鹽法改革的事情,想必何師爺應該知道。」
何元龍驚訝的道:「子玉的意思是沙大參會獲得整飭鹽法的權力?」
賈環就笑,「這要看朝廷的意思。」
以賈環的估計,沙大參拿下整飭鹽法的權力的概率應該很大。
何元龍猶豫了下,乾脆的道:「那有勞子玉了。」他久在揚州這繁華的都市,實在不想去其他地方當幕僚。賈環是沙大參的弟子,這消息,他自然知道。
賈環笑一笑。
何元龍聊了兩句,告辭離開,回頭看了一眼小院廳中燈火下映射的少年的身影,再嘆口氣。莫非他誤會賈環的為人了?(未完待續。)
第兩百九十一章 鹽法變故
? 淺淡的晨曦之中,一首大船從揚州城南的鈔關門啟程,前往蘇州。
賈環帶著侍女、隨從與何元龍、蕭幼安幾人在江邊眺望,看著大船楊帆,緩緩的消失在天際邊。
從揚州進入長江水道,對面是鎮江,再沿運河水道南行至常州、蘇州。
江邊的碼頭上,何元龍幾人都是惆悵的長嘆。任他是位高權重,後繼無人,則晚景淒涼。
「走吧!」賈環率先出聲,招呼著何元龍、蕭幼安幾人進城。他委託蕭幼安幫他在揚州城內臨時物色一處住宅。現在在住巡鹽御史的察院不大合適。蕭幼安已經幫他辦好,位於城中小秦淮河邊的一處三進院落。
揚州南城門口,一輛精緻、寬敞的馬車徐徐的在寬闊的道路上跟著人流而過。
車簾之中,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放下車簾,笑道:「剛走過去的是如今在江南聞名的才子賈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