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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尚書此時要是與何大學士爭辯,多少是有些底氣不足。他是受人之託,結果,何大學士直接要把他「幹掉」。這讓他心中除了不滿之外,還有退縮之意。
雍治天子看了何大學士一眼,並沒有追究高國對揣測他心思的責任,說道:「再擬。」
謝大學士走出來,道:「臣以為翰林寧儒風儀出眾,擅長交際。他擔任欽差,處理金陵糧案一事,又展露出治事之能。可為天使。」
寧儒,就是龍江先生。他回京之後立即就官升一級,任翰林修撰(從六品)。
雍治皇帝點點頭,「可。」同意了這個人選。
接下來,天子又圈定了以左都督牛繼宗任總兵官率兵出征,調京營四萬人,調九鎮精兵一萬,征討西域,號稱十萬大軍。又有各種出征的事務、人選,都大致的定了下來。
一個半時辰後,君臣議事結束。四名大學士和文武重臣們都紛紛離開勤政殿。
殿前的廣場之上,何大學士站定,等著後面的五軍都督府右都督魏其候、都督同知襄陽侯上來,板著臉,訓斥道:「爾等武官,由國家供養,理當忠於王事,勤加操練,研究戰勝之法。參與攻訐、黨爭,成何體統?」
魏其候、襄陽侯兩人給訓的有點灰頭灰臉。但,又無可奈何。
宰輔之威是一回事;另外,征戰西域之事,由何大學士負責。總兵官雖然給牛繼宗拿走了,但他們一系的武官也要參與西域征戰。他們現在哪裡敢當面得罪何大學士。
何大學士冷著臉,一甩衣袖,去了殿左側的軍機處朝房中。魏其候、襄陽侯兩個站在烈日下,目送何大學士遠處。牛繼宗、北靜王兩人看的微微一笑。笑容里嘲諷的意味,不言自明。
不遠處,謝大學士正在和忠順親王兩人緩緩的踱步而來。看著被訓斥的魏其候、襄陽侯,笑道:「何高遠當真是威風啊!」
順親王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穿著紅色的親王制式保和冠服,中等身材的胖老頭,眼睛狹長,微笑道:「天子欲用其才幹,魏其候何能與之爭鋒?」
謝旋微微點頭,道:「西域小國,朝廷天兵一道,都只能是俯首稱臣。何高遠這番功勞很大啊,有名相之風。可惜,他和陛下不是一條心啊。」
順親王眼睛閃了閃,笑而不語。也是,他日後有機會還是要和今上說一聲,何朔此人雖然有才幹,但是萬萬不可為領班軍機大臣、朝廷首揆。
何大學士的政治理念,朝堂上人皆盡知。這一次,又是執意護著賈府的那個小子。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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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議結束之後,龍江先生就收到消息他即將出使西域,十六日晚上,邀請賈環到他府上做客。自重新被起復之後,龍江先生就結束了他日日笙歌的放蕩生活。
位於京城城東的寧府,奢華的府邸中某處院落的廳中,明燭燃燒,驅散著雨後的黑夜。一爐好香點燃,廳中有著微甜、清新的味道。八仙桌上,置著小菜、美酒。
龍江先生四十多歲的年紀,頭戴唐巾,一身玉色的文士長衫,,容貌俊朗,兼顧英俊與滄桑,舉起酒杯給賈環斟酒,「子玉賢弟,為兄此去西域,實在沒底,還請子玉賢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滿朝都知道賈環的平定西域之策很得廟堂諸公乃至天子的欣賞,寧儒出使西域,自然是先要找賈環了解朝廷策略的詳情。
賈環就笑,「理當如此。」
龍江先生是前朝宰輔之子,此時又得天子看重,他的消息門道比賈環要多得多。對昨天勤政殿上的交鋒,大部分都知道,當即和賈環聊起來。
賈環聽完之後,想了想,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以我的看法,兄長此去,無須甄別西域那些胡人是否忠心向我大周。大軍一到,俱為齏粉。若有不服的,就殺到他服。
兄長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虛與委蛇,拖延時間。當然,西域諸國中有人敢切斷商路,背後恐怕大國勢力支撐。兄長最好能打聽清楚,若有危險,也來自於此。」
賈環的眼光自是超越同時代的人,他知道世界地圖啊。西域的事情,要不就是北面的國家崛起,要不就是西亞的國家崛起了。比如:唐朝恆羅斯之戰;比如:左宗棠抬著棺材出征。
寧儒沉吟了一會,苦笑道:「我往日讀史書,想著班超之勇,現在看來,我還是差一些啊。此去還是惜身保命為主罷。」
說完公事,再說私事。寧儒道:「賈賢弟,你那份文稿,以及在貴府里的整風,在京城之中,真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你這段日子總在休假,或許還沒怎麼體會的到。不過,經過昨天的廟堂議事,應該是沒事了。」
文言文和白話文的爭議,自然是方宗師大殺特殺的地圖。而治國之才,這給何大學士幫他攔著的。風波到此消弭。賈環心裡有數,謝過龍江先生的關心,問道:「天下大儒傅伯龍這個人怎麼樣?」
寧儒哂笑一聲,道:「學問自然是好的。但,自號為帝師,不過是一俗人罷了。」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他在金陵提醒過賈環,小心太子。相信,以賈環的腦子,知道這次被兵部高尚書屢屢推薦,是什麼緣故。
賈環輕輕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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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之際,艷陽高照。行人都是汗流俠背。京城南城外,官道上楊柳依依。